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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兇極惡(六)

    

窮兇極惡(六)



    因為搬得緊急,嚴曉芙沒有提前和默禹澤打招呼,那天晚上帶著東西,就直接敲開了他的公寓門。

    說到底,她其實也是有點故意的。好在當時屋里只有他的一個男性朋友,沒有任何女性存在過的痕跡。

    嚴曉芙神清氣爽地住下來,尤其是在過了嚴莫那一關以后,覺得這生活都變得陽光明媚,春風得意了。

    但她沒能得意幾天,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信用卡被停了!

    那天,她與禹澤在一家品牌店購物,她是那家店的老主顧了,幾個sales圍著他們服務。跟往常一樣,她價格都不看,挑了一推結賬,誰曾想一會兒,店員尷尬又不失禮貌地送回卡,嚴小姐,您這張卡顯示已被凍結。

    嚴曉芙起先沒反應過來,又試了其它信用卡,結果都是如此,還是默禹澤拽了拽她的胳膊,低聲說:是不是你家里她才恍然大悟。

    這些卡都是哥哥的副卡,一定是他干的!

    嚴曉芙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即殺到嚴莫面前去質問清楚,于是提起手袋就打算出門,默禹澤拉住她,東西不要了嗎?

    他的眼神指向四周,似乎在說,這么多人看著,不買多沒面子,仿佛不買就是有罪,就會被人看扁了似的。

    他這模樣讓嚴曉芙心里閃過一絲不適,從小到大,她什么時候需要在意柜姐對她的看法了?她才不在乎這些人看她是扁是圓。

    但她沒說什么,用手頭賬戶的余額付了款。

    風水輪流轉。以前是家里給她打電話,她拒接,現(xiàn)在成了她給嚴莫打電話,電話無人接聽。

    第二天上班,她氣沖沖殺到28層,卻在秘書處就被攔住。

    請問有預約嗎?

    她算是明白嚴莫安排她低調實習的高明之處了,她忍下一口氣,沒有,不過我有很要緊的事情,麻煩你打電話請示他。

    是什么要緊的事呢?

    我要舉報。實在想不出來她一個業(yè)務員能和總經理有什么聯(lián)系,她胡口編道,我要舉報,公司有人受賄,事情重大。

    秘書精致的眉毛皺起來,顯然不信,公司有專門的舉報郵箱,可以發(fā)郵件附上實名認證,會有專人處理,我不能讓你進去,或者你現(xiàn)在預約

    嚴曉芙只得把那股氣又裝回去,攢到晚上,回嚴宅堵他。好在他這晚回嚴宅了,只是和上次一樣,過了午夜才進門,一身的酒氣。

    看樣子他喝得比以往還多,長腿仿佛已經懶得撐住高大的身子。他一屁股坐進沙發(fā)里,將一旁的沙發(fā)墊都壓得低陷下去。

    點上一支煙,就等她開口。

    你憑什么停我信用卡?

    他一只長臂搭在沙發(fā)背上,悠悠吐一口煙圈,一天天張嘴閉嘴,就是問我憑什么為什么這社會哪有那么多憑什么為什么,你問我,我問誰?

    嚴曉芙不知道他今天是喝了什么假酒,醉到這種程度,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只道:別裝糊涂,你沒資格停我的卡!

    他又吐了一口青煙,終于轉過頭來,已經恢復到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我當然有資格了,那些卡每個月的還款是從我賬上劃走的,我沒有資格,誰有資格?

    公司賺的錢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我也有股權!

    股權能當飯吃?能當錢花?該給你的分紅都在固定賬戶上了,以后你自能拿到,一分不會少。不過,你要想現(xiàn)在拿股權換錢倒也行,你出個價,轉讓給我。

    嚴曉芙幾乎想呸出來,這就打算獨吞公司了?你想得美!

    誰知他竟然兩手一攤,不置可否的樣子,流氓地叫人咬牙切齒。就這還沒完,他補充道:對了,還有你的生活費,這個月開始也停了。

    他涼涼地笑了一下,不是想嘗試獨立嗎?我覺得你這個想法倒是挺可取的。

    他竟然連這都知道!

    嚴曉芙簡直要氣瘋了,她怒火中燒,又無計可施,一面叫嚷著我要告訴爸爸!,一面撲過去與他撕扯。

    他一只手就捏住了她的兩只小細手腕,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壓制在沙發(fā)角落,輕邈地睨著她,你要是真敢告爸爸,還會到這來求我?

    我才不是求你!她狠狠瞪著他,心里卻明白,他說的沒錯。

    他吃定了她不敢告爸爸,就像她吃定了他也不會告訴爸爸一樣,他們都不會越過那條線,拿爸爸的身體冒險。

    但他不一樣,他總有可以制裁她的辦法。

    嚴曉芙氣得眼眶逐漸模糊。她又犯蠢了,她不該來找他的,早知道就會是這樣的結果,他要想不讓誰好過,就跟踩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與他反抗,無異是以卵擊石她越想越傷心,眼淚沒出息地從眼角滑下去,她撇開臉,卻被他扶著下巴掰正。

    好一會兒,他用手指擦掉了她發(fā)際的熱淚。

    嚴曉芙驚呆了,愣愣地看著他,幾乎以為是自己意識錯亂了。透過模糊的視線,她竟然看見他深沉似乎又有些落寞的神情。

    這還是他嗎,這還是嚴莫嗎?為什么他會有這樣的表情?

    然而她的腦子還沒消化過來,臉頰就感到一陣瘙癢,竟然是他在用指背摩挲!

    他的眼神那樣陌生,她看不懂那是什么,但她直覺地怕了,后頸的毛孔都張開,汗毛都豎起來。她用了全身的力氣掙扎,哥哥

    罩在上方的人山一樣紋絲不動,仿佛是覺得她吵了,輕輕地噓了一聲,手指更是滑向她的下巴,指腹按在她的唇瓣上,像品玩商鋪里的綾羅綢緞一樣摩挲。

    她看到他黢黑的眼瞳里倒映著自己,小小的一點,而他眼神里的東西太多,她幾乎不敢再看。

    她能聞到他呼吸里的酒氣,每一下都讓她心驚,他們的距離太近了,這樣不對,可是她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在眼前漸漸放大,她哭著尖叫:哥!

    幾乎快挨到她唇角的人終于停下來,像是幡然醒悟過來一樣,變了臉色。他看著她,半晌,低聲道:對不起。

    他一松開手,嚴曉芙就從沙發(fā)上彈起來跑到遠處,她顯然被嚇著了,抹著眼淚,話也不利索,哥你你喝醉了為什么,為什么

    他的臉色也很難看,陷在深灰色的沙發(fā)里,讓他的周身都仿佛繞著一股灰暗蒼白的氣息。她頭一次看見哥哥寬闊的肩膀這樣低垂,仿佛有什么重物壓在肩頭。

    為什么?我也想知道,我又去問誰?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