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你眼睛以前受過傷？

    如果你身上沒有貼著程家的標簽，我會很樂意和你保持一段暫時穩(wěn)定的關(guān)系。賀溪有些遺憾，想再找一個你這樣的，說實話，有點難。

    按照你這樣的標準，又想要性格好的尊重你的，又不想要吃人的大家族的，當然難。南如松認真地說，你要知道，向?qū)г谶@個社會上是天然弱勢群體，我能夠健健康康活到現(xiàn)在，沒什么大的心理缺陷，依托的就是程家的資源和環(huán)境。

    沒有條件的普通向?qū)н^的是什么生活，你干刑偵的，應(yīng)該比我清楚。

    賀溪垂眼。

    普通的向?qū)н^的是什么生活？

    體弱多病和強制服役[1]暫且不提，由于向?qū)Э側(cè)丝谶B哨兵的一半都沒有，即便在各種保護性條款的規(guī)定下，非法拘禁和非法人koujiao易現(xiàn)象依然屢禁不止。

    光賀溪參與過的案子都有幾十起，更別提大量沒立案的情況了。

    找不到向?qū)铱梢哉疑诒Ｋ溉婚_口，我跟他們睡了這么多年也沒出什么問題。

    南如松笑了一下，問：不疼嗎？

    這話成功讓賀溪再次陷入沉默，她發(fā)現(xiàn)他似乎總是能精準地找到問題的關(guān)鍵。

    賀溪閉眼一聲長嘆，低頭抵上他胸口。

    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但與其在這里糾結(jié)，不如就先維持原狀。南如松在她后腦上按了按，好歹也跟我接觸了一個月，應(yīng)該多少知道一點我的性子？

    你好像不太想斷。

    肩上的手似乎抓緊了些，南如松覺得她可能警惕起來了，思忖片刻，回道：第一天晚上我就和你說過，我也不想經(jīng)常換人，所以能打消你的顧慮當然最好，那樣我會省很多事。

    這話他的確說過，賀溪有印象，而且能理解。

    你讓我想想。又沉默了一會兒，她抬起頭，看著他嘆道，再讓我想想。

    南如松也沒有催她的意思，抱著她去洗了澡，又將她抱回床上，全程安安靜靜，一點也不打擾她考慮，然后就出去收拾外面的殘局了。

    沒有死纏爛打，沒有胡攪蠻纏，沒有強迫干涉，說的話條理清明，給的理由真實可信。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因而他不說他想怎么樣，他就說她想怎么樣，說她不想怎么樣，還全說在她心坎上，極具殺傷力。

    他這樣的人。

    怎么會有他這樣的人。

    賀溪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腦子里的小人打著架，然后聽見南如松突如其來一聲斥責：賀溪！

    她一愣，被他快步?jīng)_上來捂住了眼睛，然后燈也被滅了，只有她眼里還恍惚是亮的。

    賀溪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剛才出了神，不知不覺盯著頂燈看了好久。而哨兵的眼部神經(jīng)很脆弱，哪怕是被燈光晃一下都會覺得刺眼，更別說她這樣長時間盯著光源的了。

    大腦一瞬間變得空白，她立刻伸手捂在南如松手背上，眨了兩下眼，遲來的酸澀感讓眼淚刷地一下就下來了。

    生理性的，控制不住的，帶著一點慌張的。

    掌心的濕潤讓南如松語氣輕柔了些：起來，我?guī)闳メt(yī)院。

    賀溪完全不敢睜眼，衣服也是南如松幫著換的，出了門也是南如松牽著走的，到醫(yī)院里手續(xù)也是南如松帶著跑的。失去了視覺的哨兵仿佛立刻就變得無助了起來，一直到穩(wěn)穩(wěn)當當坐在醫(yī)生對面，賀溪才終于敢松開他的手。

    她不小心盯著燈看了一會兒。她聽見南如松在一邊跟醫(yī)生說。

    那還真有夠不小心的。醫(yī)生碰了碰她的左眼皮，問，盯了多久？

    南如松估計了一下時間，五分鐘左右吧。

    這也叫一會兒？你當時在一邊？怎么沒攔著？醫(yī)生朝他皺了皺眉，收了手，然后起身對賀溪說，來，過來檢查一下眼底情況。

    她抬起手在空中微抓了一下，摸到了南如松伸過來的手，再才慢慢站起來，跟著他到了暗室。

    她在醫(yī)生的要求下小心地睜開眼，看到一個白色的光斑，條件反射性地抓緊了手。

    你不用擔心，這個光已經(jīng)調(diào)暗了，不會傷眼睛的。

    光斑慢慢移到她的瞳孔，醫(yī)生將眼底鏡對著她調(diào)了調(diào)度數(shù)，湊近觀察了一會兒，來，眼球慢慢轉(zhuǎn)一下。

    賀溪照做。

    醫(yī)生又看了另一只眼，然后退開拿下檢查鏡，可以了，我們出去說。

    她出去坐到桌前寫病歷，一邊寫一邊問：你眼睛以前受過傷？看痕跡也是強光照射造成的，這次怎么還會這么不小心？

    南如松捏著賀溪的手，明顯感覺她僵了一下。

    他看她一眼，然后問醫(yī)生：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問題，恢復(fù)得很好。醫(yī)生停下筆抬頭，估計是因為那次比較嚴重，對光的耐受度高了點，所以這次問題也不大。這幾天盡量不要用眼，可以戴個墨鏡或者眼罩保護一下，我給你開個眼藥水和消炎藥，再按哨兵的恢復(fù)能力，大概三五天就可以恢復(fù)正常。

    行，南如松點點頭，謝謝姐。

    賀溪愣了一下。

    大半夜把我叫出來加班，你覺得一句謝謝就夠了？醫(yī)生把寫好的病歷推給他。

    南如松接過，瞟她一眼，每次你偷偷去找你那小男朋友的時候都是我在幫你打掩護，這還不夠？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南如松低頭讀病歷，不理她了。

    算你狠醫(yī)生嘆口氣，然后說：這周末有空回去一趟，宋稚雅那爛攤子你自己解決，整天往家里跑，煩死我了。

    南如松想起今天宋稚雅跑到自己這里來的事，略微皺了皺眉，你沒跟媽說你煩她？

    說了，但媽說這是個機會，說你可以利用一下。

    跟宋岫扯上關(guān)系，與其說是機會，不如說是麻煩。南如松仔細看完病歷，將它遞給賀溪，然后說：我去拿藥，樓下有人值班嗎？

    有人。條子在這兒，你拿著去就行。

    南如松拿過來，捏了捏賀溪手心說：你在這兒坐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賀溪閉著眼點點頭，松了手讓他走了。

    【注釋】

    1.向?qū)Х哿x務(wù)：哨兵和向?qū)У娜丝诒壤痉€(wěn)定在7：3左右，因此向?qū)?shù)量相對哨兵來說嚴重不足，無法滿足所有哨兵的精神疏導(dǎo)需求。為減少哨兵暴動，維護社會治安穩(wěn)定，白塔出臺相關(guān)條例，規(guī)定所有精神狀況穩(wěn)定的成年向?qū)吭轮辽賾?yīng)有兩天在白塔內(nèi)為哨兵提供疏導(dǎo)服務(wù)。疏導(dǎo)過程受到嚴格管制，一旦違規(guī)，向?qū)⑹艿絿绤柼幜P。（但實際上，有些人可以通過相關(guān)cao作規(guī)避這一強制義務(wù)（比如南如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