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春夢(mèng)

    案上檀香裊裊，朦朦朧朧的月色下，男人的五官如刀雕般深刻，身形魁梧，露出精壯的胸膛。

    一雙充滿力量感的臂膀?qū)⑺聪蜷?，一剛一柔的兩具身軀交疊，熾熱的吻落在她的眉眼、唇瓣、頸間……

    他的手也越來越往下，粗糲的指腹細(xì)致地?fù)徇^每一寸肌膚，目光停留在兩腿間……

    她嬌喘，嚶嚀，腹下的空虛被填滿，抬腿將他的腰身緊緊勾纏……

    如夢(mèng)似幻，欲海沉浮。

    驀然，眼前陽剛的面龐柔化成女子秀氣的樣貌，含笑吻住她的呻吟，身下的律動(dòng)未止，勇猛地?fù)v入花房——

    ??！

    楚綰驚醒。大喘著氣，潮紅的臉兒沁出冷汗，驚魂未定的坐起身，美眸茫然地看著四周。

    是夢(mèng)，一場(chǎng)奇怪的春夢(mèng)。開始還是正常的，男子是陳康，突然變作女子也就罷了，怎是長成“小郎君”的模樣……

    是又，那日小郎君吻過她后就失魂落魄地走了，整月沒再來。雖吻得舒服，倒也不至于懷念到要入夢(mèng)，將她未婚夫婿都頂替了……

    胡亂想著，忽覺小腹一陣熱流，腿間濕粘得難受。掀開軟被，就見褻褲下一片刺目的紅。

    葵水。秀眉微蹙，起身梳洗。

    娼館的作息日夜顛倒，常是日落時(shí)開張，雞鳴時(shí)休憩。楚綰醒來已是未時(shí)，待她自澡間出來，鴇母龜奴們才剛起。

    她體寒，來月事的幾日總腹疼難耐，便吩咐了近日不待客。

    大概是想什么，就來什么。楚綰才歇下，李珃就入了院，點(diǎn)名要楚綰。

    鴇母為難地道：“公子來得不是時(shí)候，楚女倌抱恙在身，不便見客?！?/br>
    楚綰的熟客不少，且多為出手闊綽的豪客。她每歇一日，滿春院一日的收入就少三五分，可以說是一人撐起院內(nèi)近半的進(jìn)賬。鴇母也不舍即將入袋的金銀飛走，但她更不愿女倌們勉強(qiáng)接客，一個(gè)伺候不周，損失更大。

    “她患了何疾？”李珃急切道。

    “這……”鴇母面露難色，欲言又止。女人家的病，怎向男人解釋得清。

    鴇母言辭閃爍，使得李珃愈加擔(dān)憂，索性放棄詢問，快步走向長廊。

    兩名龜奴趕忙上前攔住她去路，身后的鴇母緊接著道：“公子還是過幾日再來，待她靜養(yǎng)……”

    鴇母話未說完，眼前突然冒出一枚大金錠。

    “我要見她。”見不到她，不安心。

    鴇母直看著閃閃發(fā)光的黃金，嘴上仍堅(jiān)持：“不是老身不讓您去見，是著實(shí)不便……”

    這老鴇凈說些她不愛聽的話。李珃出門一向不帶多少錢財(cái)，干脆拆下腰帶甩給她，怒道：“我要見她！”

    腰帶的用料走線皆是上品，然更扎眼的是帶上鑲嵌的綠瑪瑙。見多了寶物的老鴇，怎會(huì)看不出那顆碩大的瑪瑙價(jià)值連城，別說買一女倌，就是買下整座滿春院都綽綽有余。

    這小公子不知什么來頭，為見佳人，連城池都送得，鴇母已是無話可說。小心翼翼握著甩進(jìn)懷里的腰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見老鴇還不松口，李珃怒而轉(zhuǎn)身，迅速出了院門。

    老鴇望著“他”怒氣沖沖的背影，又看了看被遺留在她手中的腰帶，一時(shí)丈二摸不著頭腦。

    不疑惑多久，小公子又殺回來了。這次，身后還帶著御林軍，陣列排開，尖銳的兵戎閃著寒光。

    小公子立在隊(duì)首，面朝鴇母，語氣又冷了幾分：“能不能見？！”

    御林軍乃皇帝的侍衛(wèi)親軍，能使喚得動(dòng)御林軍的是什么來頭，還用猜么。老鴇嚇得當(dāng)場(chǎng)跪下，結(jié)巴道：“見、見，公子……”

    鴇母語不成句，恰此時(shí)樓上傳來一道女子悅耳的聲音：“讓她上來吧。”

    李珃鬧得動(dòng)靜那般大，楚綰在二樓尚且睡得不太安穩(wěn)，不免就被驚擾了。

    出了房門，站在廊間看到院中那陣仗，驚嘆，領(lǐng)著軍隊(duì)的小郎君，威武得令人咋舌。若不讓她上來，約莫是得把整座滿春院鏟了。

    李珃一面走，一面抬眸看向她，仔細(xì)觀察了幾眼，見楚綰安好，眉眼都舒展了。

    “他”已然要步上樓階，老鴇慌忙喊道：“公、公子，且留步，您的兵隊(duì)……”總不能擋在院前，誰見了還敢來。

    李珃回首，朝為首的將領(lǐng)揮了揮袖。將領(lǐng)得令，肅穆嚴(yán)整地撤下。

    楚綰就在廊口，迎著李珃。她一上來，楚綰便道：“你怎來了？”

    整月不見，小郎君似乎褪了些稚氣，又俊了幾分。

    “想你了?！崩瞰z望著她，眸內(nèi)流轉(zhuǎn)著光亮。

    生氣也好，挫敗也罷，她就是想來找她，就如當(dāng)年看到楚綰和別人親吻，她寧愿捱著也不退。

    但今天的楚綰，不知是否因上回親昵過，待她就平易了些，不再公子公子地敬稱。那是否舉止再親近點(diǎn)，楚綰就會(huì)喜歡她了？

    想著，李珃跨了一步與她平行，牽住她的手。

    突然被握住，手心傳來溫暖的熱意。楚綰側(cè)首看了看她，笑意中帶著幾分嗔：“還是小孩子?！?/br>
    只有孩童才會(huì)牽著走路。這樣的她，與方才領(lǐng)軍的她，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