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莊23 月神的車

    朱朱顯然也注意到了已經(jīng)走到宮殿門口的玉兔，大概是怕被人拆穿，她嚇得將手中的香爐掉在了地上。

    “鏘”地一聲，琴弦也應(yīng)聲而斷。

    輕輕按住顫動的琴弦，月神呆坐良久，嘆了口氣：“你先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br>
    “是?！边@樣的吩咐正合朱朱的心意，她俯低身子，向門口的方向退著。

    眼看月神始終注視著那根斷掉的琴弦，不曾注意到她，她蓮步輕移，走到門口時，她雙手如電般點在玉兔的腦門上，朱唇湊在對方的耳邊，輕輕吐出一口氣。

    玉兔就像是被洗腦了般，眼神逐漸渙散。

    “她在做什么？”江流兒不解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攝魂術(shù)，一種能暫時迷人心智的高階仙術(shù)?！睂O悟空在一旁解說著。

    “記住，你剛才來過這里，還打碎了一個香爐?！敝熘炫牧擞裢玫暮蟊骋话?，娟秀的身子忽然消失不見，等江流兒反應(yīng)過來時，發(fā)現(xiàn)她不知何時已瞬移到了自己身旁。

    江流兒不禁在心里嘆了口氣。

    這樣輕快如煙霧的身形，到底是天上地下唯一的一個女武神啊！

    緩過神來的玉兔定睛望著前方，一時之間竟想不起來發(fā)生了什么。

    整個大殿之中，除了月神，再沒有旁的什么人，只地上殘留著幾塊舊香爐的碎片。

    玉兔忽然記起來了，她剛才失手打破了香爐。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心想這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于是施展法術(shù)將袖子中的七寶玲瓏塔變幻成一個嶄新的香爐后，朝著正殿深處走去。

    接近最后一層帷幔的時候，月神嘆了口氣：“怎么又回來了？”

    玉兔將那個嶄新的香爐奉于頭頂：“阿玉知道仙君一向有痛風(fēng)的毛病，最是離不開這些靜氣凝神的月桂熏香了。所以將庫房里的剩下的香爐拿了過來，為仙君換上?！?/br>
    “有勞了?！痹律裆袂榈攸c了點頭。

    玉兔將香爐擺放在月神的身側(cè)，一面小心翼翼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一面素指輕轉(zhuǎn)，藍(lán)色的微芒從香爐里緩緩溢出，煞那間，四周風(fēng)云驟起，黑色的濃霧迅速籠罩了這片靜謐。

    “不好，她要害人了！”江流兒下意識地想上前提醒月神，卻被孫悟空一把拉住。

    “你忘了，這里只是夢境，你做不了什么的。更何況——”孫悟空轉(zhuǎn)眸，懶懶瞟了一眼身側(cè)臉色逐漸慘白的朱朱，“還有她呢！”

    江流兒剛要回頭，只見一道身影疾風(fēng)一般從身側(cè)沖出，直直地?fù)湎虮缓陟F迅速包圍的月神，同時一掌將試圖接近月神的玉兔拍開。

    “快閃開！她要害你！”

    月神詫然回首，還不及反應(yīng)，一個柔軟馨香的身子已將他撲倒在地。

    他錯愕地抬眸。

    周圍的空間不斷地向內(nèi)塌陷，飛沙走石中，陌生的少女臉色蒼白，正用自己瘦弱的雙臂護(hù)著他的身子，那樣小心翼翼的神色，像是在護(hù)著一塊極其心愛又極其易碎的珍寶。

    “你是誰？”月神喃喃地問。

    朱朱望著他，將唇張了又張，終是沒有勇氣將自己的名字說出來，她咬住唇，埋頭死死抱住他，用自己的脊背抵抗著身后刀風(fēng)劍雨。

    江流兒怔怔地望著他們，只覺得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

    這樣危險的時候，孫悟空也曾這樣不顧一切的保護(hù)著自己。

    她不由得回頭，偷偷瞟著孫悟空，孫悟空正挑剔地拿著一根月桂枝驅(qū)趕飛向他們的沙石。

    忍不住微微笑了，江流兒低下頭掩飾著此刻的心情，再抬頭時，身側(cè)的景象已經(jīng)物換星移。

    不同于月宮的瓊樓玉宇、凄冷寂靜，如今他們身處在一片一望無際的稻田中。

    遠(yuǎn)處是一片草屋搭建的類似部落的地方，屋舍后面的獸圈里，大約有十幾頭江流兒也叫不上名字的動物正聚在一起吃草，它們似羊非羊、似牛非牛，倒像是她在生物書上見過的一些遠(yuǎn)古生物。

    “這又是哪里？”

    江流兒和孫悟空向草屋的方向走去。

    “月神和那只豬一起跌進(jìn)了玲瓏塔里，看這里的情形，應(yīng)該是羿娥那個時代吧。”

    江流兒忍不住道：“你這只猴子，連那個時代的樣子也知道嗎？”

    “我可是從女媧補天的時候就降臨在這世上了，真要論資排輩起來，如來老兒也得叫我一聲爺爺。”孫悟空從稻田里折斷一根稻草，空中無人地叼在嘴邊。

    江流兒慌忙捂住孫悟空的嘴：“小心讓他聽到了，再壓你五百年?！?/br>
    看到她緊張的樣子，孫悟空心里美滋滋的，不由得牽起她的手，十指交握著：“那就讓那老兒把我們師徒一起壓進(jìn)去?！?/br>
    “我才不要跟你一起活受罪呢！”江流兒紅著臉，忽然眼眸一亮，指著前方，“你看，他們在那里！”

    草屋里的窗子里，隱約現(xiàn)出朱朱的身影。

    江流兒拉著孫悟空跑到窗下。

    朱朱正坐在木床邊，月神正一動不動地躺在上面，雙眸緊閉，像是昏睡過去了。

    晨光熹微，從由窗欞一角微微射入，映在他如玉的面龐上，謫仙般的明亮出塵，偏偏他的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兩側(cè)鬢角不斷有細(xì)汗涌出，像是在極力忍受著什么。

    “很疼嗎？這些年你總是這樣，每到潮汐之日，就會頭痛欲裂。太上老君說，那是因為你本非仙籍，卻吃了仙藥，凡胎中的濁氣與仙氣混繞所致，”朱朱心疼地皺起眉頭，她探出手，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著月神臉頰的汗，“哎，我從太上老君那里給你拿了上好的固本丸，每日每夜地?fù)皆谀愕南銧t里，為何還是不見好呢？定是小氣的老君給我摻了假藥，你等著，我回去就找他算賬，讓他再練些更好的丹藥來。我一定會治好你的?！?/br>
    說著，朱朱伸出手欲施法，讓他好好睡上一覺，就在她伸出的手指觸及他身體的剎那，月神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小娥，是你嗎？”

    朱朱愣住了，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臉頰緋紅，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一時之間連話都說不出口：“我……”

    “沒想到，我還能再見到你?！痹律裆钋榈赝?。

    朱朱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她強撐著逼迫自己用最后一絲理智去推開他：“我不是——”

    可月神卻捉住了她推開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間深深地吻?。骸爱?dāng)年我誤入月宮，本想下界去尋你?？商焐弦蝗眨厣弦荒?，等我尋到下界的法門時，你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始終找不到你的魂魄。他們說你是人間的女英雄，死后也會升入仙籍。若是我貿(mào)然下界，只怕會與你天人兩隔。于是每年蟠桃會，我都會去瑤池為西王母獻(xiàn)曲，只是為了看一眼新入仙籍的仙娥中，會不會也有你?？梢荒暧忠荒辏冀K沒有你的蹤跡?！?/br>
    guntang的淚水滴在朱朱白皙的手背上，朱朱望著月神為情深痛的樣子，話在嘴邊遲遲難以說出。

    “但最近……說不上為什么，最近，我總能感覺到你的氣息……雖然不知道你在哪，但我總覺得你就要回來了，”月神撫摩著朱朱的臉頰，“我的小娥終于回來了?！?/br>
    朱朱羞愧地撇開臉，咬牙將實話說出：“月……月神大人……你看清楚，我不是羿娥，我是……”

    誰知月神卻伸出一只手指，輕輕地放在她輕啟的唇上，溫柔地沖她笑著：“你以前，都喚我阿月的?！?/br>
    阿月……

    原來他的本名叫作阿月。

    月神向來疏冷，懶于交際，自從那年在蟠桃會上遇到他，朱朱曾四處打聽他的名字，可天上眾神竟如一人知曉。

    沒想到，他竟會親口告訴她他的名字。

    “叫我阿月。”月神說著，俯身，吻住她微啟的唇，白皙的手指，緩緩地解開了她的腰帶。

    “阿月?！弊詈笠患律辣粍兟涞臅r候，朱朱伸出手，摟住他修長的脖頸，迎上了他暴風(fēng)疾雨一般密集而猛烈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