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泡碎
粉泡碎
府里的mama引著蘇宛回房歇息,老太太這才嘆息了一聲和周敏道,“好端端的一樁親事,就這么沒了?!?/br> 周敏面帶憂愁的點了點頭,收回看向門外的目光,道,“可不是嗎,宛丫頭千里迢迢進京,這才剛踏進門……哎”,周敏不忍往下說,想起蘇宛那挑不出刺的容貌舉止,聯(lián)想起自己早逝的meimei,又道,“我那在天上的meimei可要保佑宛丫頭不能跟她一樣啊……” 周氏睹人思故,十年塵封的愁緒化作煙兒散開,一時哀令智昏,老太太行得遠站得高,憐惜蘇宛是實,但也清醒,“依我看,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丞相府這爛泥,東窗事發(fā)左不過幾年的事,宛丫頭還沒進門,也是慶幸。” 周敏拭了拭淚,道,“老太太說得有理,蘇家長輩未到,庚帖遲了幾步,倒是陰差陽錯躲過了一劫。” “可不是,這女兒家出閣,萬萬急不得,我結(jié)親那會,都過十八了,做姑娘的自己急壞了,偏偏我那老母親,愣是緩著拖著……”老太太想起蘇宛,不說府里,就是京城里她見過的姑娘家,有她八成容貌的,沒她高挑玲瓏,身高和她比肩的,臉蛋卻沒有蘇宛一半風(fēng)華。 “我瞧著宛丫頭的福氣,估摸還在后頭呢。”老太太說著說著笑了起來,周氏也在一旁笑著答話,喚來身邊人打點起晚宴來。 理智回籠,侯府大奶奶總算找到執(zhí)掌中饋的氣派。 且說蘇宛回到蕊玉軒,打發(fā)了婆子后,便招呼曲煙兒和柳新兒伺候她洗臉換裝。 曲煙兒跪在榻上為她捶腿,她實在看不懂她家姑娘這個表情是個什么意思,說歡喜吧,也沒個笑臉,說傷心吧,也不像,難道是樂極生悲,悲極生樂?那可就頂破天靈蓋她都讀不懂了。 蘇宛也不想讓她懂,曲煙兒嘟著嘴,眼珠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時會有的表情。但見她這樣,蘇宛還是心軟,點了點曲煙兒的額頭,反過來安慰道:“這人吶,命里無時莫強求,就比如當初如果我沒走丟,沒丟了財物,怎么會撿到你這個機靈鬼,是不是?” 曲煙兒驕傲地昂起頭,捶得更起勁,也沒空去想她家姑娘婚事吹了,怎么還能雨過無痕倒頭就呼呼大睡。 蕊玉軒在侯府的西邊,瑞禧堂在東邊,說不得在侯府家宴這種場面,蘇宛還是有點緊張的,踏進院子前,她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艾綠色繡煙紋羅裙,失婚表小姐,不顯山露水才是王道。 不過丫鬟領(lǐng)她進堂時,還是被烏壓壓一屋子的人小小震驚了一下,老太太已經(jīng)落座,蘇宛行了禮,周敏拉著她的手坐在一側(cè),把自家姑娘都捻到一邊去了。 “老祖宗,母親有了阿宛,連我和jiejie都不要了?!绷钀偧倬镏煸诶咸砼宰碌溃瑡汕蔚哪尤堑靡晃葑拥娜她R笑,老太太樂呵呵的,也十分享受這份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 凌家子孫不算多,大房周氏育有一子三女,皆是嫡出,未嫁的凌悅是小女,十四年華,二女凌曦今年十七,二房李氏有一子四女,說是男丁凋零也不為過,這大概也是老太太至今不愿分家的原因。 好在侯府的男丁,倒是個個優(yōu)秀,老侯爺去得早,老太太的兒子只剩二房的凌志,官至吏部侍郎,二房嫡子凌曄剛及弱冠,已中舉人,而大公子更是人中龍鳳,年紀輕輕中了進士,卻在登科后帶兵奔赴西北,擊退和大齊斡旋五年之久的胡人。 說這凌昱聰明之處就在于,凱旋歸來雙手奉上兵符,交回兵權(quán),卸下盔甲向皇帝謀了個閑職,如今二十有三,安安心心世襲罔替當侯爺,做起富貴閑人。 一個侯府文武雙權(quán),即使沒有狼子野心皇帝也會找機會敲打,而凌昱這“自斷一臂”的做法,保全了侯府的昌盛,也討來更多富貴。 蘇宛抬臂啟唇抿了口茶,笑著掃了老太太和周敏一眼,只希望侯府的爺們能好好活著,畢竟都是親戚,一榮俱榮的道理還是不假。 而這廂說到曹cao,曹cao就到了。玉潤凝白的珠簾被掀開,丫頭踱著小碎步來報:“老祖宗,大公子和二公子來了?!?/br> 蘇宛聽見屋子里有幾不可查的一息靜止,隨后又恢復(fù)方才的熱鬧,還捎來擱碗筷,挪椅子,以及整理首飾衣服各種細碎的聲音。 蘇宛捧著茶盞,手腕搭在桌子上,無奈的隨著眾人的目光看向門口,此刻若她還悠閑自在吃著茶,反而更打眼了。 只見前后腳進來兩個身姿挺拔的男子,蘇宛扶著瓷蓋的手不住抖了一下,茶杯發(fā)出悶悶的“喀喀”聲,好在這會兒都被堂里的氣氛掩蓋住。 凌家兩位公子倒是有點相像,但蘇宛覺得還是為首的那位清雋俊朗些,后面那位,俊則俊矣,少了些氣勢,也少了些游刃有余。 對面的凌悅激動地喊了聲“大哥哥”,那就是凌昱了。 他穿一襲玄玉色八寶水紋袍子,頭戴鏤空雕煙紋明玉冠,冷冽中不失溫潤,倜儻中不失穩(wěn)重,瞧著倒不像是從西北口口相傳回來的,讓胡人聞風(fēng)喪膽的凌閻王,更像是清風(fēng)朗月下青松翠竹般的人物。 到底侯府世代浸染出來的貴子,隱隱流露的尊貴傲氣,還有戰(zhàn)場軍營里養(yǎng)出來的氣勢,也難怪那些表妹們聽到他要來都好好倒騰了一番,可惜都把熱騰騰的芳心白扔向冰山。 蘇宛暗自環(huán)視了一周,站著的丫鬟,有面紅面綠假裝一掃而過的,看來這凌家公子,注定是要傷不少女人心,未來的少奶奶,估計也有得愁。 凌昱看到老太太,這才露出笑臉,老太太邊差人在旁邊加了椅子,邊不滿道:“我老婆子不去請,你們兄弟倆都不知何時才肯踏足我這瑞禧堂?!?/br> 凌昱和凌曄行了禮坐下,凌昱先開口道:“老祖宗怎地胡說,我和阿曄不是每天清晨都過來請安么?” 凌曄接腔道:“大哥說的是,老祖宗可要在這些meimei面前給我倆留點臉?!?/br> 人一老,就容易越活越回去,老太太也就只在兩個孫子面前這般幼稚,話也說過了,老太太才向兩人介紹道:“這是剛從杭州來的丫頭蘇宛,阿昱,這是你杭州姨母的女兒,你們也是初次見面,往后可就多了個meimei,要多生關(guān)照?!?/br> 凌昱點頭應(yīng)是,順著老太太和周敏的目光過去,似才見到蘇宛般,笑得溫潤,微微頷首開口道:“原來是宛表妹?!?/br> 和蘇宛嗓音里的綿里帶糖不同,凌昱的聲音低沉醇厚,對著女眷說話又刻意收斂幾分,裹挾出眼神中不存在的柔情,這幅皮囊加上這把嗓子,怪不得這么些表小姐被騙了去。 蘇宛心里笑了笑,哪門子的表哥,但抬眸,眾人看到的還是她甜甜一笑,回之一聲:“昱表哥”,隨即低頭半垂眸,沒有繼續(xù)搭話的意思。 旁人看來,兩人是初次見面,生疏得過分。 主桌賓客盡歡,旁桌遠遠的看熱鬧,表小姐們默默為這位昱表哥加分,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大公子何許人也,絲毫沒有被美色所惑,起初見到蘇宛時,每個人心里都在暗叫“天”,這會兒見凌昱只走馬看花似的在蘇宛臉上掠過,沒有留戀,沒有好奇,又多高看了他幾分,多好的良配啊,至少將來婚后,也不怕被那些狐媚子妾室姨娘騙了去。 倒是那二公子凌曄,借著同桌的親meimei,在蘇宛臉上掃蕩了好幾回,看著看著,只覺得蘇宛肌膚通透雪白,亮得晃眼,不敢再看下去。他雖為蘇宛的美貌驚艷,可他尋常并不喜愛這些掐一下就要斷了似的的江南女子,美則美矣,中看不中用,還不如他幾個姬妾知情知趣。 有人心里冒泡泡,而有的人心里的泡泡則在幻滅。 若說在沒見到凌昱之前,有周敏的親熱,又看到一屋子心意難掩的表小姐,蘇宛腦海里也閃過不切實際的想法,但見到真人后,剛冒泡的想法就“唰唰”被戳破了,還是做個乖巧的表妹吧。 —————— 我寫啊寫,終于寫到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