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根骨頭 紅鯛魚
第十二根骨頭 紅鯛魚
初高中的音樂課常規(guī)教材多是、之類的合唱曲目,對于在漢諾威開過個人演奏會的駱希來說,如今在明德的工作說句不好聽,是有些大材小用。 同期同學無論是否有出國深造的,知道駱希歸國后進了明德當一名普通中學音樂老師,每一人都吃驚詫異。 要當老師的話去音院附中不行嗎?怎么還算是專業(yè)對口。 更何況鋼專出來的學生,誰還沒懷揣著青年鋼琴家這個夢? 但駱希覺得這個普通中學老師沒那么容易當。 明德里的學生非富則貴,多數(shù)從小就被培養(yǎng)各種課外才藝。 上流社會的孩子三歲會外文五歲騎馬七歲彈肖邦也不是多新鮮的事,例如在母親沈佳儀熏陶下從小學鋼琴的高子默。 只要錢砸得多,從小師從各家名師,得閑上上大師課,每年奔赴國外追星一般追著自己喜歡的鋼琴家跑演奏會,都是一些小名媛們會做的事。 所以駱希也不能只在課堂上教他們唱雪絨花雪絨花,每天清晨歡迎我,音樂鑑賞,基礎樂理,曲譜分析在上音甚至漢諾威學過的東西都得拿一些出來。 說少了,學生們看不起;說多了,又覺得你裝逼。 今日是看上個禮拜沒看完的,98年首演版。 畫質(zhì)是蒙了塵的珍珠,年紀比在場的孩子們都大上好多歲。 garou飾演的卡西莫多佝僂著背走姿詭異,身上紅袍臟污得如生銹的血跡,是一條受傷擱淺在淺灘的紅鯛魚。 最誠摯的歌聲被煙熏烤過,被咸澀海水里過多的鹽分浸泡過,被尖銳的樹枝抽打過,是一顆顆砂礫在耳膜上摩擦出火苗,滋蔓至四肢百骸。 他對著愛斯梅拉達說,在我的房間里,那里舒適無比,冬天不會寒冷,夏天充滿涼意,我隨時歡迎你,不論一年四季,若你喜歡這里,它也就是你家里。* 之前兩節(jié)課都看同一個片段,早上的最后一節(jié)課,駱希拉了琴凳靠在墻邊,教室昏暗,只有幕布上投著顏色如大海幽暗潮汐般的音樂劇。 或藍,或紅,或紫,或黑。 愛斯梅拉達加入了卡西莫多的歌聲,熱情的吉普賽女郎和陰暗的鐘樓怪人啊,兩人的和聲卻和諧至頂峰。 仿佛這一個故事的結局,應該是他們?nèi)站蒙?,在鐘樓里每日敲響那口老舊的鐘。 駱希每次聽到這一段都會渾身雞皮疙瘩冒起,兩位演員的和音剛冒出,眼眶里就起了霧。 今天是第三次了。 是不是犯賤? 那么多部音樂劇不挑,硬要挑這一部。 是想驗證自己是否已經(jīng)拋棄了以前的自己,成了鐵石心腸的人嗎? 好可惜,她到現(xiàn)在,還能想起那人燒燙的胸膛和流淌著暖洋的眼眸,被那樣的回憶裹挾著,心腸硬極有限。 她閉上眼時,眼淚會從眼角擠出,滑落, 接著那人就像還站在她面前,笑著說,希希,我會給你一個家。 * 假動作晃開防守的對手,一個漂亮的跳投姿勢,籃球空中劃出弧線,從白網(wǎng)中嗖一聲穿過。 鄭謙樂雙拳緊握放聲大吼:耶贏了! 他和另一個男生跑向外線的高子默想來個勝利的擊掌,無奈人高冷不搭理他們,徑直走向場邊的長椅。 嘿bro,下午方學后腰不腰再來一場? 說話的是和鄭謙樂打3v3的外籍學生,隔壁班來自美國的Ja,人高馬大的,比高子默還要高出一些。 棕發(fā)藍眼的外國少年來中國挺多年了,父親是某外企的亞太區(qū)總裁,如今中文和筷子使得一樣溜,就是有丁點兒糾正不過來的口音。 我們說話不算數(shù),你得問那位小爺。鄭謙樂拉起球衣擦汗,眼睛往高子默那處瞟。 走到高子默面前,Ja咧著口整齊大白牙,邀請還沒說出口,高子默擦著汗拒絕了他:我放學后有別的安排,你和謙樂他們約,不行就和隔壁C班taketa他們約一下? Ja像只金毛在他面前直接坐到地上,一臉哀怨地嘟囔:別啊,他們沒什么挑戰(zhàn)性啊,又不是每一個日本人都是sakuragi* 也就高子默能和他們平均身高一米九的外國小分隊不相上下。 總之我不行,你們找別人替我的位兒吧。 高子默抽出運動包里的毛巾擦汗,正想拿水壺的時候有人動作比他更快。 穿著運動服的李珊遞過來一瓶礦泉水,雙眼灼灼。 他自然沒接,李珊紅著臉放下瓶裝水,匆忙轉身跑向在旁邊等她的小姐妹。 Ja和鄭謙樂不約而同都吹了聲口哨,美國男孩不依不撓地求著高子默:阿Mo,拜托拜托,方學后一小時就夠了,行么? 連嗲嗲的臺灣腔都學上了,也沒個爺們樣。 高子默沒來得及答復,包里的手機滋滋震動,他接起后應了幾句,讓對方在校門口等一會,他這就過去。 鄭謙樂放下水壺問:去哪兒? 去校門收個包裹,你幫我把包帶回教室,中午直接餐廳等。高子默套了件帽衫,邊說邊往籃球館外跑,也不管自己下身只有一條籃球短褲。 Ja眨眨眼,問鄭謙樂:包裹?阿Mo在淘寶上買東西? 鄭謙樂搖頭呲了他一聲:哪知道啊,我又不是高子默保姆。 不過鄭謙樂也有好一段時間沒見高子默這幅模樣了。 化開身上那層冰,終于下了凡間的模樣。 作者的廢話 1、出自98年巴黎圣母院里的,譯為以我居處為家。 2、sakuragi=櫻木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