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之路2
和親之路2
出城后,整個和親隊伍兵分兩路,一路是由郁川帶著一小隊軍士護送鳳霖和她的幾個侍女及面首走陸路,另一路則是由剩下的鐵甲軍士押送鳳霖的陪嫁走水路先行北上至北唐。 冗長的隊伍在出城后分開,就剩下三輛馬車和十來個騎馬的軍士,一下子就清爽了不少。 郁川也是沒想到,這傳說中被南慶王嬌寵得不成樣子的鳳霖公主竟只留下了三個侍女,哦,對了,還有她的三個面首,這樣算來也不少了。 行至正午,車隊在官道旁的茶亭停下來休整。 鳳霖帶來的三個侍女訓(xùn)練有素先下馬車做準備。出手闊綽的先清場,軍士把守在四周。從輜重的馬車里拿出近一人高紅色的長筒,原來是地毯,從鳳霖的馬車一直鋪到茶亭里。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整套做工精良的茶具,把茶社簡陋的木桌椅鋪上了價格不菲的錦緞。三人有條不紊的行動著,似乎這樣的事情已經(jīng)做了很多次,動作十分嫻熟利落。 全部準備好了之后,青蘿又拿出了整套烹茶的器具,借了店家的熱水,凈手后開始烹茶;秋白抱著大量的食材進了茶亭的后廚;紫棠則畢恭畢敬的站立在鳳霖馬車前,等待鳳霖的吩咐。 這般鋪張的仗勢著實讓郁川還有同行的軍士咋舌,但也最多在心里腹誹一二,面兒上是絲毫不敢顯露出來的。 盧言是最先下馬車的,刻意避開紅毯,好似踩上去就能把他玷污了般??吹搅苏驹隈R車不遠處的郁川,匆忙的轉(zhuǎn)過頭,咬緊牙關(guān)面色不虞的徑直從郁川身邊走過去。 盧只剛說出一個字就被他拒絕的意思給憋了回去,他轉(zhuǎn)身看著盧言的背影,身材瘦削卻如勁竹挺拔,織金的衣服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過了一會,鐘書歸先下來了,隨即車夫掀開門簾,一只瑩白細膩的手伸出來扶住門檻,鑲嵌著鴿子血的纏花金鐲掛在纖細的手腕上。緊接著是插著金釵步搖的頭從車內(nèi)探出來,長發(fā)擋住了大半張臉。身著鮮艷的正紅色嫁衣的女子站立在車輒上,長發(fā)如墨,嫁衣如血。 這件用金線珍珠寶石繡制的嫁衣,是舉三十名繡娘三年之力一針一線制成的。如此艷麗輝煌的嫁衣完全被鳳霖掩蓋了風(fēng)頭,世間珍寶、彩云星虹,只要有她在,都黯然失色,她就是唯一閃耀的驚艷。 鳳霖踩著梯凳下了馬車,穩(wěn)穩(wěn)的走在紅毯上。衣裙的拖尾好比流星的軌跡,倏忽而過不留痕跡卻被印刻在心里。 鐘書歸和李麟?yún)栕邙P霖的左右手,盧言則是一個人坐在角落。 青蘿將烹好的茶端上桌,鳳霖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騰騰的熱氣,小抿一口,抬眼看到郁川站在不遠處,柔聲說:郁小將軍坐下喝杯茶吧,讓將士們也一起坐下來休息會。秋白在后廚,估計一會就可以吃上午飯了,也不急著走。青蘿,給小將軍和將士們上茶。 郁川和眾軍士朝著鳳霖一拱手,齊聲說:謝公主。 在郁川點了頭后,軍士把馬匹拴在路邊才在茶桌邊坐下,不過還是留了兩個人站在茶亭的一前一后巡邏。 郁川猶豫了一會還是選擇坐在盧言的對面,他脫下沉重的頭盔放在桌子上,一瞬不瞬地盯著盧言。沒了頭盔的郁川像換了個人一樣,褪去了老成肅殺的氣息。眼窩深鼻梁又高,五官深邃立體,小麥的膚色,明明是個英氣逼人的少年,偏生被這鋼鐵的頭盔讓他硬生生老了十歲不止。 他抿著唇看著盧言,拿起茶杯豪邁的喝了一口,卻被guntang的茶水燙了嘴。昂貴的瓷杯打翻在桌子上,茶水散落,浸著木制的桌子,氳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盧言拿出隨身的布帕遞給他,郁川接過布帕把濺在盔甲上的茶漬擦拭干凈后還給盧言,布帕一捏在手里他就察覺到這是上好的細麻織成的,他在南慶皇宮看到過,南慶王用的這是這種材質(zhì)的。 謝謝。他沉聲道謝。 盧言疊好布帕收好,冷冰冰的說:不客氣。 承明 盧言不發(fā)一言,握著杯柄的手指青筋凸起,垂眸看著茶杯里晃蕩出的圈圈漣漪。 我郁川一時語塞,他一貫訥言,這種情況更是不知道說什么了,承明,你,還好嗎? 盧言譏誚一笑,抬頭迎著他的目光,嘶啞的說:好啊,怎么不好,做鳳霖公主的面首,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趨之若鶩的事啊。 郁川不知所措的舔了下唇,被他這樣尖酸的懟回來他真的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只好挑著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先說著:我后來給你寫的信,你收到了嗎? 收到了。 哦好,???收,收到了?那為什么 不想回。 這樣啊郁川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昔日好友,忽然感覺像坐著一個陌生人,明明就隔著一張桌子卻好似有高山橫亙在其中。 他上下打點才打探出鳳霖公主有可能要帶盧言一起,又是求他爹又是向南慶王主動請纓,幾番周折才讓這個殊榮落在他頭上。做了如此多的準備,就是為了能看看他的摯友,再想辦法中途把他從鳳霖公主的魔爪下解救出來。一腔熱血被當頭澆滅,心中說不出的酸澀。 他內(nèi)心掙扎了好幾番,最后也只是呢喃道:你能遵從內(nèi)心意愿,也是挺好的。 這一桌是坐不下去了,郁川起身另尋了一張空桌坐下。他拿茶壺倒了杯水,一飲而盡,涼透的茶水又澀又苦,從喉嚨滑進穿腸而過,把他所有的期許和展望徹底澆息。 公主,午膳好了,現(xiàn)在用膳嗎? 好。 紫棠把桌子上的茶盞撤下,給簡陋的木桌新?lián)Q上一張桌布,擺放好銀制餐具。又馬不停蹄地奔向后廚,一次端來了三盤菜。描金雕花的盤子里裝的白玉翡翠、香椿白rou絲和紅糟排骨。 紫棠,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去后廚先幫秋白把午膳發(fā)給將士們再吃飯。 是。 三個人的餐具和三盤菜把小木桌擺得滿滿當當?shù)?,若是在公主府里,連掃灑的粗使婆子都吃得比這個好。 但鳳霖沒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滿,反倒是拿起銀筷挾了一塊排骨,津津有味的啃了起來。雖然菜品簡單但秋白的手藝卻是極好的,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指大動,清粥小菜也能做出美饌珍饈的水平。 別光看著我吃啊,在我府上都不講究,怎倒是在外拘束起來了呢? 李麟?yún)柛袊@道:只是沒想到鳳霖你竟然完全不在乎這樣規(guī)格的午膳,與我記憶中的鳳霖相去甚遠啊。 鳳霖睨了他一眼說:我在你記憶中是什么樣?嫌這太寒酸耍脾氣擺架子嗎? 李麟?yún)柡┖┑拿嗣亲?,呵呵一笑,心直口快的說:在忠王府的那次不就是嘛。 鳳霖放下筷子,鳳眸微瞇:忠王府?你覺得那次是我耍脾氣? 是啊,嘶李麟?yún)柕闪艘谎坨姇鴼w,不解的說,子瞻你踢我作甚? 鐘書歸無奈的搖頭,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送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把李麟?yún)柨吹靡活^霧水。 鳳霖站起來把李麟?yún)柕耐肟晔掌饋韥G到隔壁空桌上,沒好氣的說:別跟我坐一起。 李麟?yún)栒啥蜕忻恢^腦,還想再說些什么,但看到鐘書歸朝他急急的搖頭孥嘴的樣子,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拿著自己的碗筷厚著臉皮去跟郁川坐了一桌吃飯。 鐘書歸放下筷子溫柔的看著鳳霖,聲音如春風(fēng)拂面般柔和溫暖:鳳霖,鵬舉他腦子一根筋,他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鳳霖笑著搖頭,遞給鐘書歸一個放心的眼神:我知道的,我不在乎這些的,吃飯吧。她若是在意別人的看法或是眼光,也不會有現(xiàn)在這樣的名聲。只是被身邊親近的人誤會,心里難免還是有些五味雜陳。 吃完飯后又休整了大半個時辰才重新出發(fā),莫約日落時分能到達鯉鄉(xiāng)鎮(zhèn)。 下午啟程的時候李麟?yún)枦]有騎馬而是鉆進了馬車里,本來很寬敞的馬車擠進了一個人高馬大的李麟?yún)?,一下顯得局促起來。 他挨著鳳霖坐著,諂媚的笑著,一臉心虛的樣子。 鳳霖,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美最溫柔最善良的人。 鳳霖嫌棄的把衣袖從他的爪子上扯走,連個眼風(fēng)都不想施舍給他,說的倒是實話,但是,一邊兒去。 李麟?yún)枅猿植恍傅某端囊滦?,做出與他鐵血硬漢形象完全相悖的可憐樣,捏著嗓子說:鳳霖,錯了,我錯了,你不僅美麗溫柔善良,還非常大度寬容,原諒我有眼無珠粗鄙無知吧。 這是鐘書歸教你的,是吧?鳳霖?zé)o情的拆臺,以李麟?yún)柕谋孔熳旧?,是絕對想不出這樣的話。也虧得鐘書歸,教他說話也是按他的語言習(xí)慣來說的。 嘿嘿,李麟?yún)枔项^,求助似的看向鐘書歸,他可沒教他現(xiàn)在這種情況怎么應(yīng)對啊。 鐘書歸無奈的嘆氣,替李麟?yún)栭_解說:是鵬舉求我要我教他怎么跟你道歉的。 行了行了,我原諒你了,趕緊下去,擠死了。鳳霖朝他擺手,用不耐煩的表情掩飾心里的一點點酸軟。 李麟?yún)柕昧肆盥榱锏膹鸟R車里下去了,開心的像個小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