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變質(zhì)

    雖然不肯敞開心防，但書諾有做到答應(yīng)霧生的事，沒有繼續(xù)消瘦下去。

    不過她本來就很難養(yǎng)胖，掉了的rou一時之間當(dāng)然回不來，顯得眼睛更大，非常楚楚可憐，魅惑感更強(qiáng)了。

    霧生的迷惘與日劇增，每次擁抱書諾，都隱約透著焦灼，陷入躁狂的狀態(tài)，卻找不到紓解的出口。

    兩人之間的吊詭尚未厘清，又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茶茶把書諾的作品拿去報(bào)名比賽，評審選她是第一名。

    當(dāng)霧生接到通知才曉得，他完全被蒙在鼓里。

    很巧的是，她跟方桐一樣，都在十六歲獲得繪畫比賽少年部首獎。

    方霧生還清晰記得，方桐拿了獎，媒體采訪后爆紅，立刻成為話題人物。

    也是因?yàn)檫@個契機(jī)，讓方桐擁有脫離方家的資本。

    即便世人多是迷戀他過于俊美的皮相，依然不可否認(rèn)方桐確實(shí)是個天才，完全當(dāng)?shù)闷鹉切┛駸嶙放酢?/br>
    她與他，竟如此相似。

    難道方書諾也要走上方桐的路，得到翅膀，飛離囚禁她的牢籠

    霧生看著那封得獎通知信，思考半晌后，下了決定。

    「叔叔，為什么這么做？」

    書諾推開霧生書房大門，第一句話就是質(zhì)問。

    他獨(dú)斷地拒絕了她的首獎，讓給人遞補(bǔ)。

    女孩的藍(lán)黑大眼泛紅，隱隱約約閃著委屈的淚光。

    因?yàn)槲也幌電叧蔀榈诙€方桐。霧生從書桌站起身走向書諾，將她帶到沙發(fā)坐下。   「妳知道，方桐十六歲時，得了一樣的獎嗎？」

    書諾搖頭。桐從不提起與她相遇前的事。

    「方桐因?yàn)殚L相引發(fā)了許多麻煩。」

    這部分他說的是事實(shí)，伴隨名氣而來的，不全然都是好事。   「妳如果拿這個獎，我很肯定，以后遇到的sao擾不會比方桐少。」

    「」書諾沉默仰望霧生，美麗的大眼朦朧中透著失望。

    霧生直視著她的眼睛。

    像她和方桐這樣的人，一旦展露頭角，勢必飛到他追不上的地方去。

    基于極度卑劣的陰暗心思，他不愿意給她長出翅膀的機(jī)會。

    「我知道妳值得這個獎，但是我不準(zhǔn)?！鼓腥溯p撫女孩臉頰，低回地道。   「這是我保護(hù)妳的方式?！?/br>
    說得多么冠冕堂皇啊。

    你這個無恥的家伙。霧生暗地唾棄自己。

    而書諾不哭不鬧，只是低下頭，不再看他。

    方桐在三十四歲因惡性腫瘤去世。

    書諾的記憶中，他的容顏永遠(yuǎn)停在那光風(fēng)霽月、溫潤如玉的樣子。

    即使他病到后來瘦得不像話，書諾看見的還是原來的他。

    用盡全力疼愛她的那個人。

    方桐始終占據(jù)她心底最重要的位置，她對他的思念不曾淡去。

    書諾抹掉眼淚，將方桐的照片收進(jìn)抽屜。

    她并非為了不能領(lǐng)獎難過。對她來說，只是畫出一張圖，給茶茶看見了，然后演變成他拍照拿去報(bào)名，通知她入選，幫她把畫寄給評審單位等等，從頭到尾都是茶茶，替她處理完所有的事。

    得到首獎其實(shí)沒什么真實(shí)感，重點(diǎn)是在霧生的那句話。

    他不準(zhǔn)。

    她的一切都傾注在畫里?？上ъF生看不見也不懂。

    冬風(fēng)無情，吹冷的是人心。

    她不在乎接納霧生的欲望，但她很介意他無視她的想法，根本沒有問過她，就擅自決定了所有的事。

    這才是最傷害書諾的一點(diǎn)。

    他的蠻橫，使她徹底心寒。

    希湛每到與書諾約見面的當(dāng)天，一早就會起床，準(zhǔn)備招待女孩的點(diǎn)心，以及挑選要演奏的琴曲。

    他們每次相處，頂多短短的一個鐘頭，卻是希湛每周最快樂的時光。

    跟她分享他的音樂，暫時讓他忘記了糾纏他的恐懼。

    他曾經(jīng)備受矚目，本來在音樂界前途一片大好，卻遇到毀了他的可怕事件，還因此罹患恐慌癥，一面對人群就會發(fā)病。

    希湛從此無法在眾人面前演奏。

    每首樂曲，后來只能彈給自己聽。

    書諾不只是他唯一的聽眾，也是他的寄托。

    有她存在，他終于不再孤獨(dú)。

    所以當(dāng)書諾告訴他，得獎的機(jī)會讓霧生抹滅了，希湛相當(dāng)憤怒。

    他知道那個男人根本不懂書諾。

    如果方霧生先跟書諾商量，而書諾也認(rèn)同不適合受獎，那才叫為她著想。但他毫不考慮她的意愿，徑自替她決定的作法，叫做霸占。

    希湛直覺方霧生有問題。此舉揭露了他的黑暗面。

    他不想給她自由。

    得到如此結(jié)論，教希湛心疼起來。

    可憐的女孩，即使她屬于寬廣的天空，卻被人鎖在狹小的囚籠，根本逃脫不了

    書諾看著希湛為她忿忿不平，覺得被安慰到了。

    他理解她。

    「希湛，我沒事，說給你聽讓我感覺好多了?！?/br>
    「小諾」希湛繞過了阻隔兩人的茶幾，展臂擁抱女孩。

    「妳可以好好哭一場，不要忍耐?！?/br>
    書諾默然片刻，抬手回抱住希湛瘦削的肩，將小臉埋到他胸膛，安靜落淚。

    希湛一直輕拍她的背，任她發(fā)泄情緒。

    女孩沒多久便止住了眼淚，抬起頭來朝希湛道。   「謝謝你?！?/br>
    藍(lán)黑大眼淚光閃閃，仿佛盛滿了星星的夜空，深邃而夢幻。

    希湛感到似乎有蝴蝶在心臟拍翅，沾了她淚水的胸口灼熱發(fā)燙起來。

    他忍不住低下頭，吻住她粉嫩的唇。

    書諾沒有推拒。

    當(dāng)沉香茶知道拒絕受獎一事，已經(jīng)是頒獎日當(dāng)天。

    他滿心歡喜地趕到會場，發(fā)現(xiàn)不是書諾上臺，人都傻住了。

    女孩一點(diǎn)也沒透露遭到霧生阻擋。

    傳訊息問她，什么也不解釋，只回了叔叔不準(zhǔn)。

    沉香茶整個暴走。

    方霧生跟白昊在俱樂部打網(wǎng)球，見到茶茶挽了袖子沖進(jìn)球場，一臉要找他打架的模樣。

    「你憑什么這樣對待她？」沉香茶氣得不行，必須立刻問清楚。

    白昊很識趣地回避了，球場只剩他們。

    「你有想過，她拿了獎之后的事嗎？」霧生反問。

    「你是什么意思？」

    「當(dāng)年我哥哥方桐，也在十六歲得到首獎。」方霧生琥珀色眼眸凌厲地盯著沉香茶。   「年紀(jì)加上外貌，媒體報(bào)導(dǎo)后，引來許多瘋狂的愛慕者，即使身為男性，都教他不堪其擾了?！?/br>
    「你覺得，我會讓同樣的事發(fā)生在書諾身上嗎？」

    沉香茶一時回不了話。

    方霧生說的乍聽好像有道理，但

    「我們都知道小諾是天才，就算放棄這次的成績，她的實(shí)力還是在那里，誰都無法改變?！?/br>
    「不過，你要到何時才會準(zhǔn)許她顯露鋒芒？」茶茶抓住了問題點(diǎn)。   「何時愿意放她展翅高飛？」

    假如你一直不肯給她機(jī)會呢？

    沉香茶控訴地瞪著霧生，后者不再說話，徑自轉(zhuǎn)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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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叔繼續(xù)自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