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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不可思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8

分卷閱讀18

    泣,哭到力竭,最后昏昏沉沉睡過去。

江無渡把人打橫抱起,小心翼翼安置在床上,起身要走,卻被牽扯著衣袖。

“小叔叔……”可憐巴巴的一聲夢中囈語。

江無渡原以為他被寒風吹出最硬的心腸,回京那時節(jié)才曉得,只消得江忱落一滴淚,他就什么心也狠不下去了。

可到底也還是咬著牙折磨了她那么久,最后換回個曲意承歡的姑娘。

那姑娘到底也不是他想要的,最后糊弄良久,兩個人都看出破綻來,又和當初先帝暴斃時候一樣,兩個人的圖謀撞在一起,弄出個不倫不類的局面來。

居然也就不倫不類了這么久。

江無渡小心翼翼從她手里扯出那一截衣袖來,門外弓著腰等待的內(nèi)侍連頭也沒抬,只敢輕輕問一聲:“陛下,咱們上哪去?”

“去鞭尸。”

平平淡淡一句話,轉(zhuǎn)瞬就被北風吹散了,卻挺得這殿外所有人都縮了脖子。

江無渡當然不可能把他死了數(shù)月的皇兄再挖出來鞭笞,污名死人的事情他也做不出來。

他不是那樣的人。

有人活在日光下,卻長成最歪歪扭扭的樣子,有人活在陰溝里,卻還依舊守著心頭的那一份清明澄澈。

只是再清正的君子也咽不下這口氣,更何況仔細算起來,江無渡這些年也委實不算是什么君子了。

早些年的昭王殿下倒真有點卓絕風骨,衣衫袍袖一攏就是斯斯文文的文人氣,能在案桌前舌辯群雄毫不膽怯。如今被風沙吹徹,那一點子文弱都散落在歸去來的路上,只剩下一份孤勇狠戾。

江無渡不是想不明白江忱要唆使謝瑯反了他的意義。

他能從西疆爬回來,自然有通天的耳目。只是真正叫他受不住的,是這背后,江忱是真真正正想要殺了他。

他們之間誰欠誰的早說不清楚,彼此之間也是真的有過恨之入骨。

所以眼下和解了嗎?

江無渡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腳下該走去哪里。

正月將過,他登基后的第一個年節(jié)就在江忱的昏睡中過去,謝瑯被囚著,宮城才經(jīng)一場叛亂,里里外外盡是肅殺氣,大紅燈籠燃起都不像是喜慶,更像是一捧燒著的血。

后人再說起那一年的正月,關(guān)于帝王與公主之間這段風月事盡數(shù)被掩蓋在腥風血雨之下。

那是國朝中興紀年的開啟,也是無數(shù)割據(jù)大族的覆滅的開端。

被稱為東帝的謝家因為嫡子謀逆而被逐步蠶食架空,無數(shù)暗中從東面伸到帝都的爪牙被盡數(shù)切斷。

謝家當然是圖謀已久,步步為營。

然而上頭掌權(quán)的是江無渡。

他從西疆謀逆入京,一路仿佛神兵天降無聲無息,原因無他,從西疆到帝都的幾個城池盡數(shù)是他的人。

帝王埋伏在城中的探子還來不及加急上報,就先被加急行軍的江無渡截了胡,一桿長槍挑破了宮城的寂寂長夜,給宣室殿染上了濃烈的血色。

連徹夜燒著的龍涎香都蓋不住那腥甜的血氣。

這種事情由來只能成功一次,江無渡把頭顱懸在身前,破宮城而入,于是后人再也無從效仿,因為坐在那位子上的帝王曉得了該忌憚什么。

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更迭了從謝家駐地到帝都的大小各級官員,那些人被調(diào)到天南海北,再不碰頭,而這一路上則林立了他的人。

這是逼人謀逆。

謝家在次月揭了反旗,打著擁護小太子的名號一路攻入帝都。

還來不及反撲入京便被擒了賊首,謝老將軍英明一世,怎么也想不到身邊怎么會埋了江無渡的棋子。

江無渡也沒預料到那棋子隔了那么久還能啟用,算是老天庇佑,或者是留了這枚棋子給他的老父親在天上注視著他,終于又對這個孱弱幼子心軟了一遭。

然而臨到關(guān)頭,江無渡到底沒下透狠手。

他清算了謝家上下那些個唆使著老將軍謀逆的,倒是留了謝老將軍和謝瑯的命在。

手段狠戾之余,卻還留了一份不知為何的溫情在。

江忱隨意問起,只記得他答曰:“他到底師出有名,且名正言順?!?/br>
那時節(jié)外頭狠辣的新帝正垂著頭給人洗腳,兩只白嫩的腳被他捉在掌心,輕柔地往上潑著水。

謝老將軍和謝瑯被流放遠謫,臨了江無渡還問了江忱:“要不要去見一見謝瑯?!?/br>
江忱到底還是去見了一見。

其實后人點檢,謝家覆滅,在于謝瑯最開始的謀逆。

“懷成殿下?!?/br>
從前英氣的小將軍略添了幾分蓬頭垢面,江忱垂著頭把他這幅形容收入眼底,帶著點愧疚沖他落了一滴淚。

一劃而過,落到地上,頃刻就蒸發(fā)了。

謝瑯依舊有一雙亮亮的眼,他是少年坦誠,誠摯又熾熱。

一腔深情給了誰都能快意余生,偏偏給了沒有心的江忱。最是少年驚艷,也最是年少蹉跎。

“對不住,拉你進了這潭渾水?!?/br>
謝瑯搖搖頭:“我看得出來,在殿下的一番圖謀里,是處心積慮想要護著我一條命的,是我自己自作聰明,露了行蹤?!?/br>
只是,“只是,這份說辭也只能叫我不那么恨殿下,也不那么恨自己罷了。”

他長長一拱手,手掌攤開,露出那只殘破的云雀來。

然后由他自己親自踩得破損,一揖而去。

江忱垂眸一笑。

這人世間有兩個人,從來沒把她當過籌碼。

一個謝瑯,一個江無渡。

可她待他們,卻是最苛刻,最無情。

江無渡等在門外,一頂紙傘撐在她頭頂。

外間不知何時落了雪,江忱抬手接過那紙傘,張開懷抱要人背著她。

江無渡順從地彎下身子,把那人背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踏雪而去。

江忱伏在他肩頭,一把傘撐得東倒西歪,把江無渡的視線擋得亂七八糟。

“你曉得我叫他做什么嗎?”江忱慢慢道:“其實我沒想直接上了你,我在那云雀簪子里頭塞了紙條,讓他聯(lián)系先帝手下可用的兵將攻打?qū)m城,他借護衛(wèi)皇城的由頭,一邊遣人去他父親那里,一邊趁亂擁府兵奪下金吾衛(wèi)的兵權(quán)。我提前把帝都布防圖留在了宮外,方便他與人里應外合,只是沒想到,他親自攻了皇城,也沒想到,他派人遞消息給他父親的時候,驚動了皇叔?!?/br>
江無渡聽著,沒答話。

她的確計劃得清晰,又費了力氣劃清界限,要把謝瑯推成個功臣。

可惜百密總有疏漏,何況她一眼望去,只能看見這宮城四方的天,于是棋差一招。

“一個人遇到了不決的問題,是可以去問一問父親的,是我太久不經(jīng)歷這樣的人情世故,故而漏算這一處?!?/br>
“皇叔,我一開始想著,事成了,我就服毒去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