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偶(二)
紙偶(二)
星點火光隨余灰在靜夜中狂舞,試圖聚為人型卻未能成功,終末歸于無形。 寂寥長巷唯有那位男伴驚慌的粗喘聲,未白不耐地皺眉:“好吵?!?/br> 男伴驚醒般猛地一抖,聽聞頓時惱羞成怒:“你算什么東西,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呢?” 尾音未落,他突然白眼一翻,失去意識,昏倒在連曉面前。 她提前出手是救這個凡人一命,不然以順毛驢的脾氣,他哪還有說第二句話的機會。 未白眼里沒有凡人,所以指的不是他。連曉抬眼望去,灰燼消散,拐角墻后一道身影清晰可見。 看起來是位年輕女性,僅露出小半張臉,滿眼不甘地窺看此處,應(yīng)該就是擁有控偶術(shù)的能力者。 令人矚目的是,這位控偶師似乎穿了件華麗繁復(fù)的公主裙,墻后露出一角蕾絲裙擺。 見兩人都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她跺了跺腳,轉(zhuǎn)身飛也似地跑開了。 俯身刪除男伴的記憶后,連曉有些為難要怎么處理他。 畢竟他只是個凡人,躺在外面吹一夜冷風(fēng)難免會出事,但她也沒好心到收留一個企圖猥褻自己的陌生人,另外幾人更不會同意。 不容她多加思慮,背后衣領(lǐng)忽然被一股莫大的力量拽住,未白強行捉她到身邊,淡然道:“回去了?!?/br> 放任不管真的好嗎?她忍不住回頭望了眼,男伴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雙眼緊閉,估計一時半會醒不了。 這一舉動引起了身側(cè)男人的不悅,聲音陡沉幾分:“你為什么總要給我惹麻煩?” 還沒反應(yīng)過來,未白忽然反身將她抵在墻上,昳麗眉眼壓得極近,近到能清楚感覺他說話間拂過的溫?zé)釟庀?,瞇眼說道:“是不是最近太慣著你,你就忘乎所以了?” “哪……”哪有慣著了。她剛出聲,他已不由分說吻了下來,隔著衣料恣意揉捏她的身體。 他的力道毫不收斂,酥胸被捏得生疼無比,她的痛呼盡數(shù)融化在唇舌交纏間,越想掙脫他就越用力。 連曉原打算乖乖順從未白的索取,因為反抗只會激怒他,自己更不好過。然而他太過強勢,她疼得要受不了了,才不得不拼命掙扎。 一聲尖銳驚呼陡然響起,隨即壓迫解除半分,至少她能緩過呼吸了。 被人無故打斷,未白皺眉循聲望去,找到聲源時目光一定。 連曉順其看向那邊,竟是許玲玲,身側(cè)還站著藍景。 見藍景沉默的目光正凝在自己身上,她腦海登時一片空白,臉頰開始發(fā)燙。 從未想過會被他當面撞見和未白在一起,所以也沒想過該如何向他解釋。 然而連曉倒是弄懂了許玲玲的心思。她先讓男伴和自己拉拉扯扯,再帶藍景來撞見這一幕,有理也難說清。雖說現(xiàn)在男伴的角色換成未白,但這才是真的說不清。 她想不通許玲玲哪里來那么強的敵意,兩人連話都沒說過一句。 “在外面就干柴烈火的,現(xiàn)在人好放得開呀。不像我,連和男孩子相處都會緊張?!痹S玲玲說著,自然地面向藍景,手順勢搭上他的胳膊。 畫面略顯刺眼,以藍景的性格,他只會稍微避一下,不會讓女生感到難堪。 然而他一反常態(tài),生硬地拂開她的手,直接朝他們走來,嗓音清冷:“未白,放開她?!?/br> “哎,你……”許玲玲一臉尷尬地被他甩在身后??觳礁蟻?,她才看見倒地不醒的男伴,登時瞠目結(jié)舌:“這、這是怎么回事?!” 藍景倏忽停下腳步,側(cè)目看向她,臉色全然不似平日溫煦,眸光寒意刺骨:“把你的人帶走?!?/br> 連曉見過他這副模樣,這是他在動手前才會露出的表情,一看便知不好惹。 許玲玲被嚇得噤若寒蟬,手忙腳亂想拖著男伴離開,然而既拖不動人,又招不到車,一時顯得滑稽又可笑。 連曉掃她一眼,讓她暈厥過去,無奈道:“我來刪她記憶。” 藍景點點頭,不假思索地同意:“也好?!?/br> 盡管兩人這么說了,未白依然沒有放開她的意思,朝藍景冷笑:“你怎么敢命令我?難道你忘了,是誰把你從死刑架上救下來的?” “我記得,未白,我從沒忘記過你這份恩情。”藍景毫無畏懼迎上他的目光,平靜開口,“但我也做不到,明明親眼看見你對連曉強來,還能對此無動于衷?!?/br> 身上的壓迫感消失了,她的心臟卻在胸前激烈跳動。 刪除許玲玲的記憶后,藍景和她將那兩人一起送上了出租車。再一回頭,未白的身影已消失在長巷深處。 他并非向藍景認輸,若是真想要誰也攔不住。只不過此刻掃了興,再強來就有些索然無味。 回家已至深夜,店里早打烊了。 進門時客廳燈都關(guān)著,未白不知情況如何,沈青估計也快睡了。 連曉和藍景總算破了冰,私心想多說幾句,然而藍景的生物鐘向來準到嚴苛,于是她識趣開口:“那我先回房了?!?/br> “不好意思,能不能在這里等我一會?”藍景面色已恢復(fù)往日溫和,她心里倏地一喜,點頭答應(yīng)。 坐在客廳沙發(fā)上,她見藍景快步進房,很快拿了個棕色小瓶出來。 他坐定在她身側(cè),小心旋開瓶蓋:“卷下衣袖,連曉。” 連曉依言照做,露出手臂才意識到,皮膚上布滿細小的紙片擦傷,應(yīng)是紙偶留下的。 他輕柔有禮地捧過她的手腕,舉止疏離得像是淺交好友。將藥仔細涂抹在傷口上,他低聲說:“昨天很抱歉,我擅自離開太久,讓晨星趁虛而入了。” “沒事沒事?!彼α诵?,心情莫名輕松起來。其實沒有沈青在,卡萊爾也不能拿她怎么樣。 他的手心柔軟微涼,僅輕觸碰到就足以讓她心跳變快。 “未白那邊,我會好好和他說的。他本性不壞,應(yīng)該能聽進去。”藍景神色專注,顯然對她和未白的關(guān)系一無所知,“還有許玲玲,我之前和她談過,她不會再來了。你放心,沈青也知道這件事?!?/br> 雖然沒聽懂沈青知道能放心什么,不過她已滿足了,轉(zhuǎn)而隱晦道:“不麻煩你去找未白了,他是來救我的,起了點小爭執(zhí)而已?!?/br> 他抬眼望來:“救你?” 連曉簡單描述了過程,他在聽到“控偶”時神色頓時肅穆,反復(fù)確認了好幾遍細節(jié),末了竟停下動作陷入沉思,不免令她有些意外:“怎么了?” 藍景抿起唇,輕緩放下手:“我知道那是誰,控偶師,沒想到她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