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近墨者黑

    “四哥！別走！別走！”

    麓鳴兒猛然從夢(mèng)中驚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麓姑娘！”女傭阿亦忙上前撫慰她道：“麓姑娘，四爺有些事，一會(huì)兒便回來了。您這是做噩夢(mèng)了吧？”

    麓鳴兒輕輕點(diǎn)頭，兩眼失神的望著天花板，腦中記起了剛剛那夢(mèng)里的零星片段，額上又沁出不少汗來。

    阿亦去浴室里打了熱水來，替她擦了擦臉和手，一面問道：“您餓嗎？想吃點(diǎn)兒什么？我去廚房讓人給您做?！?/br>
    麓鳴兒緩了緩神，才對(duì)她露出了微笑，“謝謝你，我還不餓。”

    這姑娘笑起來可真好看，阿亦心道著，圓乎乎的臉上也不自覺地跟著她露出了微笑，“您別和我客氣，四爺說了，以后我來伺候您，您叫我阿亦就好啦！”

    “?。俊甭带Q兒瞪圓了眼驚訝，“不用不用，我不用人伺候。”

    阿亦聞言，臉上的笑立馬就變成了委屈的表情，“麓姑娘，我很能干的，在琉璃井的別院里她們都比不上我，所以四爺才把我挑了過來?？墒侨绻挥梦宜藕?，我就得被趕走了……”

    她這一番話讓麓鳴兒左右為難起來。從前在岑家她就一個(gè)人過慣了，現(xiàn)在四哥突然給她安排了一個(gè)貼身的侍婢，總覺得有些多余?？墒侨绻嫦袼f的那樣，自己不收的話，恐怕真要斷了人家的生計(jì)……

    阿亦看她猶豫不決，索性跪在地上磕起了頭。麓鳴兒見狀連忙起身去扶，一面急道：“我用，我用還不行嗎？你快點(diǎn)兒起來！”

    真是善良的姑娘！阿亦起身便一轉(zhuǎn)了愁容，反又把她攙回了床上，“謝謝麓姑娘，往后我一定盡心盡力地服侍好您，您快快躺下歇著吧！”

    麓鳴兒看著有些胖胖的阿亦眉開眼笑的模樣，不知不覺地便對(duì)她有了好感。

    她躺在床上，由著阿亦擺弄那床被子，等被子整整齊齊的蓋在了她的身上后，阿亦便又滿意的露出了笑臉。

    也不知四哥給她找來這么個(gè)可愛的丫頭，主要目的是來伺候她，還是來逗她開心的？

    麓鳴兒對(duì)著阿亦笑了笑，問道：“阿亦，四哥是不在家嗎？”

    “在……不在家吧……”阿亦眼珠子亂轉(zhuǎn)，明顯在是躲避她的眼神。

    麓鳴兒眉頭微微蹙起，用手虛點(diǎn)了點(diǎn)她，佯嗔道：“上工第一天就說謊，我猜的沒錯(cuò)吧？”

    阿亦猛地抬起頭來，連著擺手，但看到她臉上的慍色，旋即又低下了頭吞吞吐吐地說道：“是……是四爺吩咐，不讓我們說的……”

    麓鳴兒一聽便知道這里頭有事兒，忙掀了被子下床。

    阿亦急忙拉住她道：“姑娘姑娘，您這是去哪兒？您不好好躺著，四爺回頭該怪罪了！”

    麓鳴兒雙手握住她的肩膀，認(rèn)真地問她：“我四哥有同你交代過，往后讓你聽誰的嗎？”

    阿亦重重地點(diǎn)頭，“當(dāng)然是聽姑娘您的?。　?/br>
    就在這時(shí)，麓鳴兒隱隱約約聽到了外頭有犬吠聲，她問阿亦：“你猜，這犬吠聲是從哪兒來的？”

    “大概是后院馬廄傳來的吧！”阿亦話一出口便意識(shí)到自己說禿嚕嘴了，立馬用手掩住自己的那張?jiān)摯虻目熳臁?/br>
    麓鳴兒拍拍她的肩頭，會(huì)心一笑道：“跟我瞧熱鬧，去不去？”

    “啊？”阿亦一臉茫然。

    “不去我可自個(gè)兒去了！”麓鳴兒攏了攏身上寬大的睡袍抬腿便走。

    “去，我去！”阿亦亦步亦趨地緊緊跟在后頭……

    *

    陰暗的草料房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岑牧野坐在太師椅上，一手搭著扶手輕輕敲著，一手安撫著一旁嗜血的獒犬，他的臉上帶著笑，卻是蔭翳可怖的冷笑。

    “爺，暈過去了?！币簧砗谝露檀?，面目可憎的男子把帶血的馬鞭重新浸泡到鹽水里后，便垂首侍立，等著岑牧野發(fā)話。

    “潑?！?/br>
    岑牧野幽幽說罷，黑衣男便拎著一大桶的濃鹽水舉過犇子的頭頂。

    “啊——啊——”一聲聲慘絕的凄叫從犇子皸裂帶血的口中發(fā)出，被麻繩高高捆起在房梁上的牛嬸，翻了白眼昏死了過去。

    “來，重說一次。”岑牧野抬頭覷了一眼已經(jīng)血rou模糊的犇子，漠然說道。

    然而，被捆綁在草料架上的犇子，奄奄一息地發(fā)不出任何聲響。

    “四爺問你話呢！”

    又一馬鞭朝犇子身上狠抽了過來，皮開rou綻的疼痛讓他嘔出一口咸苦的膽汁。

    眼見那馬鞭又被人從鹽水里撈起，犇子用盡所有的力氣才發(fā)出點(diǎn)微弱的聲音：“我……我說了……我喜歡她……我要娶她……”

    “你也配？！”岑牧野終于怒火中燒地三兩步上前奪過馬鞭連續(xù)不斷地抽打在他的身上！

    這鞭鞭都是入骨的笞戮！

    抽打聲、慘叫聲、狗吠聲混成一片不絕于耳……

    “四哥！”

    麓鳴兒推門而入，岑牧野這才停下手里的動(dòng)作。

    “不好好在屋里歇著，來這兒做什么！”岑牧野慍怒未消，甩了馬鞭到地上，“把他身上能割的全都給我割下喂狗！”

    黑衣打手得令后，立馬從身上掏出一把短刀靠近犇子。

    麓鳴兒咬咬牙沖上前去擋在犇子的跟前。

    “姑娘！”阿亦也跟著跑了過去。

    “你躲開！”麓鳴兒將她一把推開。

    犇子強(qiáng)撐著抬起頭來看她，終于嗚咽出聲：“鳴兒……對(duì)不起……”

    麓鳴兒回身看了一眼草料架上氣息奄奄的人，復(fù)雜的情緒全都涌了上來。

    有憤恨，有同情，亦有膽寒……

    “你到底想做什么！別指望我能饒了他！”岑牧野把她拉到自己身邊，怒氣沖沖地說道。

    麓鳴兒把手抽出，反把他的手輕輕握住，一雙眼異乎堅(jiān)定地望著他：“四哥，我沒想過要替他求情。只是我想，這事兒該由我自己解決，否則每每想起昨晚的那些畫面，都會(huì)卡在心里過不去?！?/br>
    “你解決？”岑牧野聞言一詫。

    麓鳴兒伸手去拿黑衣男子手中的刀，不料那人緊緊握著，她根本無法取走。

    “給她?！贬烈暗f道，又坐回了太師椅上，“你打算怎么做？”

    麓鳴兒接過刀，手在微微顫抖，卻還故作鎮(zhèn)定地答道：“不用太費(fèi)事，把他碰過我的地方割下來就行了?！?/br>
    這丫頭，越發(fā)有意思了。

    岑牧野玩味一笑，“你確定要自己解決？”

    麓鳴兒點(diǎn)點(diǎn)頭，“嗯，確定?！?/br>
    岑牧野笑著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剛才怒張的氣焰都已漸漸消散，仿佛現(xiàn)下只是在陪這女孩兒玩一場有趣的游戲，端出一派閑定自若的神態(tài)。

    “鳴兒……”犇子一臉痛苦地低聲喚她。

    “閉嘴！”麓鳴兒大聲怒斥，那刀子已經(jīng)漸漸地逼近了他滿是血污的手。

    刀尖抵著一根食指，她用極為細(xì)小聲音說了一句：“想活命，就忍著點(diǎn)?！?/br>
    話音剛落，那刀子便往那蜷著的指頭上鋸去！

    一聲聲隱忍的痛呼在她耳邊回蕩，麓鳴兒的小臉已是一片煞白。

    眼見那根手指冒著血不停地劇烈抽動(dòng)，麓鳴兒再也忍耐不住地閉上了雙眼，她停住了手不敢再往下繼續(xù)。

    “姑娘，還沒斷?！币慌缘暮谝履腥藲埲痰靥嵝训?，便想上前幫忙。

    “我自己來！”麓鳴兒睜開眼睛，倔強(qiáng)地把另一只手也伸出來握住刀柄。

    伴著最后一聲慘烈的叫聲，那根扭曲的手指終究還是被她憑一己之力給斷了下來。

    麓鳴兒出了一頭的汗，從衣兜里顫巍巍地掏出一支鋼筆扔到了犇子面前，“咱們誰也不欠誰的了?！?/br>
    她漠然地說完這話，雙腿已支撐不住地開始發(fā)軟。阿亦忙上去扶她，卻被岑牧野搶了先。

    “叫你逞能！”岑牧野低聲訓(xùn)斥她一句，便把這逞能的女孩兒打橫抱起。

    “四爺，還繼續(xù)嗎？”

    黑衣男人小心詢問，卻被岑牧野一句話噎了回去，“沒見就剁了手指？”

    “是，明白?！焙谝履腥舜怪^，諾諾道。

    “把人丟出去，把這排房子也給我拆了?！贬烈俺谅暶溃е鴳阎袐绍浀娜藘捍蟛阶叱隽瞬萘戏?。

    他走得很快，驚魂未定的麓鳴兒下意識(shí)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岑牧野嘴角一牽，笑問道：“怎么？還怕我摔著你？”

    麓鳴兒咬咬唇，小聲嚅囁：“不是，我怕自己太沉了，四哥抱不動(dòng)……”

    岑牧野輕松掂了掂懷里的人，戲謔道：“瘦得都拿不動(dòng)刀子了，還好意思說沉？”

    麓鳴兒聞言，臉上的窘迫又增添了幾分。

    岑牧野見她面有愧色，于是又找補(bǔ)了一句：“不過，剛才還算有幾分膽色，不像平?？瓷先サ哪菢?jì)扇趿恕Ｕf說看，哪來的勇氣？”

    本來因?yàn)樽约鹤隽思O殘忍的事而心情沉悶，但聽他這么說卻又像受了鼓舞一般，打起了點(diǎn)精神。

    “我就想著，以后學(xué)醫(yī)救人難免也要?jiǎng)拥兑娧模蝗缦葋砭毦毮懞昧恕?/br>
    岑牧野聞言忽然大笑，這樣的事竟也能和治病救人的善舉掛得上鉤？

    果真是近墨者黑！

    “你笑什么？”麓鳴兒一臉的不明所以和委屈。

    岑牧野收住笑，低頭在她耳邊小聲說道：“看來，鳴兒也是壞得很……”

    柔軟的薄唇，若有似無地輕蹭在她的耳廓上，將嫩白的肌膚染成了一片蜜桃色的淺紅。

    麓鳴兒羞怯的沉默不語，只把頭低低地埋進(jìn)了他寬闊的胸膛……

    PS：

    我的女鵝可柔可剛哦！

    老四，這樣對(duì)胃口的童養(yǎng)媳，你不愛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