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卷湘簾(伍)
莫卷湘簾(伍)
一覺醒來蘭音倒是清醒了不少,脈象卻還是一片混亂,她起身時雙腿酸軟,險(xiǎn)些跪在地上。昨晚的夢太真,她醒來時四處看,發(fā)現(xiàn)的確是季云澤的帳營——大概是味道熟悉,不自覺就夢到了吧。蘭音拍了拍臉,起身穿衣服,她也明白在軍營老是一身女裝不方便,和侍衛(wèi)要了假發(fā)男裝,戴上假發(fā),還換上了絳紫色的長袍。 大概是昨晚夢里的歡愉過于真切,蘭音跟著季云澤吃早飯都不肯。季云澤哄她像是哄小孩,親自端粥端藥,溜過來吃早飯的周瑞看了都嘖嘖稱奇:他們王爺轉(zhuǎn)性了?居然還會給人剝雞蛋端粥。 本來想趁著季云澤吃飯匯報(bào)軍情的北玄武副將公孫賀進(jìn)了軍營,又四下打量,看著這一副兄弟和睦的景象覺得自己可能是走錯地方了,和抓著個rou包吃得開心的周瑞視線相交——這位是王爺?shù)氖裁慈耍?/br> 周瑞吞了包子,沖他炸了眨眼——王爺?shù)男煿谩?/br> 季云澤看著他倆擠眉弄眼,放下手頭的雞蛋:“有什么事坐下說。” 蘭音擦擦嘴,從凳子上起來:“那我先四處去逛逛。” “把藥喝了。”季云澤端著藥到蘭音眼前,語氣里帶了點(diǎn)不允許拒絕。蘭音看看碗又看看師侄,眉頭擰成了一個結(jié)——覺得他可愛都是幻覺!都是假象!她一仰臉,把藥喝了個干凈,留了個空碗在桌上,閃身出去了。 一旁吃蒸餃的周瑞和公孫賀都咋舌——王爺?shù)男煿?,深不可測啊。 蘭音出門也無聊,一個人在城樓里看了半天風(fēng)景,路過營帳時被個侍女模樣的人攔住打聽出城的路:“小哥,我想問問哪里有賣胭脂水粉的,想給家人買些特產(chǎn)。” 蘭音一伸手,指了條路,又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出城買胭脂水粉?城里也有幾家啊,為什么要出城?她又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姑娘,豪邁地一揮手:“我認(rèn)路,我?guī)愠鋈グ?!?/br> 侍女似乎怔了一下,還是趕忙道謝,跟在了她后面。侍女起先還小心翼翼的,后來看這人一副二百五的模樣,舉手投足沒有絲毫?xí)Ψ虻嫩E象,索性不加掩飾內(nèi)力跟在她身后。蘭音走在前面,感受著身后涌動的內(nèi)力,一挑眉——這種功夫啊。侍女覺得自己是二百五,蘭音干脆順?biāo)囊?,把?nèi)力掩藏起來,她倒是想看看這人做些什么。 這個侍女像是個路癡,走著走著便認(rèn)不清路要四處闖,被蘭音喊回來。兩個人走走停停,出城只有一條大路,侍女卻兜了幾百個圈子,似乎有意要找什么東西。蘭音只是犯病時糊涂,她又不傻,這人形跡可疑,指不定要害季云澤。 蘭音一邊走一邊和侍女聊天,問了問這是哪個國的公主,又問了問她家里幾口人,夸了夸她真好看,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樣。侍女被她左右盤問地終于有些不耐煩,隱隱約約有了怒意,買好脂粉傍晚回城時假意又一次迷路進(jìn)了巷子,突然一掌拍向蘭音。 這一掌自然傷不了她,卻能讓蘭音摸清對方的路數(shù)——原來是這種打法。蘭音假意暈過去,被侍女隨便拖到了巷子里,對方便快步走開了。 蘭音聽著人跑開,睜開眼拍了拍身上灰,偷偷跟著她,發(fā)現(xiàn)侍女站在井邊,掏出的正是那個脂粉盒子,要往井里下藥。蘭音從身后點(diǎn)住她的大xue,又驗(yàn)了一下那包東西,伸出兩根指頭頂住她的眉心運(yùn)勁,又收手,侍女木愣愣地僵在原地,像個提線木偶,中了蘭音的攝魂術(shù)。蘭音一躍上了帳營頂上,對方則是轉(zhuǎn)了個身,呆頭呆腦朝著公主帳營回去。直到侍女回了帳營,蘭音才收手回季云澤的帳營。她隨手拉住一個侍衛(wèi),讓他幫忙買套端莊長裙回來,要雍容大氣的。侍衛(wèi)雖然滿心懷疑,還是給她帶了一套回來。這晚季云澤沒回帳營,蘭音也樂得不見他,省得夢里碰見了尷尬。 第二天白天時從季云澤帳營里裊娜走出了個端莊的大美人,水紅色的鴛鴦裙,紅色霞帔褙子,垂珠滴金簪,珠光寶氣,美得不可方物。進(jìn)門想來找季云澤的周瑞睜大了眼,看著帳營里走出來的人,張大了嘴吐出一句:“我草。” 跟著過來的南翼朱雀軍副帥沈攸也一臉詫異,周瑞耳尖通紅,語速都加快了不少:“王爺?shù)男煿檬沁@種類型嗎?還是我在軍營里出幻覺了?沈攸你掐我一把我是不是看見仙女了?” 蘭音也看見這兩位了,過來做了個萬福,嚇得周瑞趕忙回禮:“小師姑好,您這是去哪???” 蘭音半掩面一笑:“出去逛逛軍營。” 這一笑周瑞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王爺這小師姑,究竟是什么人啊,怎么一天一個性格的。沈攸看小師姑要出去,叫了兩個侍衛(wèi)給蘭音:“這兩個侍衛(wèi)跟著小師姑,免得軍中士兵沖突了您?!彼m然不明白情況,但是這么大個姑娘在軍營里走來走去多有不便。 蘭音又沖兩個人笑了一回:“多謝?!?/br> 兩個侍衛(wèi)跟在蘭音身后,一副恭敬的樣子。蘭音朝著西營原本自己的帳營里走去,抬頭恰巧碰到了公主,公主似乎沒料到軍營里還有女性,怔了怔。蘭音也沒有和公主行禮,邁著步子要走。 身旁的侍女卻不依了:“站住,沖撞了昭懿公主為何不道歉?!?/br> 蘭音停下腳步懶洋洋望向那侍女,正是昨天見過的那個。小師姑半轉(zhuǎn)過身,鳳眸微轉(zhuǎn),氣勢壓人,一副正宮氣場。對方似乎沒想到軍營里還有氣場這樣強(qiáng)的姑娘,雙膝一軟險(xiǎn)些跪下。 昭懿公主也察覺到這身份不簡單,示意侍女不得無禮,沖蘭音行了個禮:“奴仆無知,還望海涵。不知閣下是?” “是季云澤很重要的人?!碧m音也不掩飾,同時在心里算了算——師姑和師侄關(guān)系也算親吧? 眼前人似乎怔了怔,蘭音又打了個呵欠開口:“如果你對季云澤有什么心思,不如先收了,省得到時候難看?!?/br> “你是什么人,又敢用什么身份對公主說話?”另一個侍女忍不住開口,憤憤望向蘭音。 蘭音也不說話,突然沖著那人笑了笑,她本來就長得傾國傾城,一笑卻帶著些邪氣,像是什么魔頭轉(zhuǎn)世。公主蹙起眉,呵斥下自己的侍女:“玉珠,退下?!?,又行了個萬福,微蹙著的眉沒還沒解開:“可是我的侍女哪里得罪姑娘了?” “沒啊,”蘭音伸手一指那位“玉珠”,“但是她,要好自為之。” “蘭音。”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季云澤一身絳紫色長袍皺著眉站在蘭音身后,臉色不是很好看。 昭懿公主也回身,見到是季云澤,躬身行禮:“季王爺?!?/br> 男人揮手示意不必行禮,昭懿公主又開口,語氣里帶了些愧疚:“是我無知,不知王爺已有心上人,但不明白這位姑娘為什么要指責(zé)我的侍女,不知哪里有得罪。”她垂眸頷首,顯得楚楚可憐。 幾句話說得眾人都望向這個雍容華貴卻無比嬌蠻的姑娘,連著季云澤都嘆出一口氣,“蘭音,不要胡鬧?!彼谶h(yuǎn)處就看到了兩個人站在一起,走近了發(fā)現(xiàn)蘭音像是和公主的侍女在爭吵。他自然相信小師姑不會惹是生非,但還是擔(dān)心,忍不住過來看看。 “或許有什么誤會在里面,兩位不妨都消消氣。”周瑞趕忙出來打圓場,兩位都是美人啊,這就是女人不和嗎? 季云澤把蘭音拉到身后,防止她一沖動把這侍女殺了——盡管她想殺個侍女季云澤也不會說什么,但誤會還是要解開的好。男人想問清發(fā)生了什么,或許是和小師姑有關(guān),問公主話時冷口冷面都顯得溫柔了,蘭音站在他身后冷眼看的莫名心痛——他分明不識好人心,明明是侍女有鬼! 美色誤人。她皺著眉頭,聽公主說什么不多叨擾,明日就啟程回國,近日在季云澤這里多有打擾,還望海涵之類的話,聽得滿肚子氣。 公主回了帳營后季云澤準(zhǔn)備問問小師姑,是不是受了委屈,剛想回頭,就被袖子糊了一臉,蘭音皺著眉甩袖從他眼前過去了,幾個侍衛(wèi)趕忙跟上去,對方卻像一陣風(fēng)一樣不見了。 季云澤跟在她身后,蘭音似乎十成內(nèi)力都用上了,她病著的時候骨頭更輕,像是瓣桃花被風(fēng)裹著吹走,輕功快得季云澤追不上,男人只能無奈停下來,長嘆了口氣,覺得頭痛。他回帳營,手指點(diǎn)著明日要路過的地圖,似乎在思索著什么,找人把周瑞和陳允平叫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