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痛苦 （補更）

    謝昭華不敢去回想那日的慘烈。傅清甚至都跪在她眼前，求她不要離去。

    愛情是一把雙刃劍，當她選擇做一個惡人的時候，她也被扎得遍體鱗傷。

    傅湛敲了敲門，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面走進屋內(nèi)。

    “三天沒吃東西了。你在跟我鬧脾氣嗎？”他的腳勾住一個凳子，坐在她身側(cè)。

    “與你無關。那是我跟阿清之間的事情?！彼龁问滞腥瑲馊粲谓z地道。

    “你不用跟他鬧成這樣。你是郡主，婚后有養(yǎng)面首的自由。”傅湛把面碗推向她。

    謝昭華揮手打翻面碗，熱湯灑了一地。

    “夠了，傅湛。你已經(jīng)得償所愿，就不要再侮辱我了?！彼y受地道。她今日穿著一身湖綠色的長裙，稱得臉色分外蒼白。

    傅湛起身，雙手按在她肩膀上，俯下身對她道：“我想了好幾天?？吹侥汶y過，我心更痛。所以我允許你與阿清繼續(xù)，但是你們的關系不能見光?！?/br>
    謝昭華的嘴角流露出一絲譏諷，反問道：“阿清憑什么要受這般委屈？”

    “阿華，這是我最后的讓步。你可以不選。等阿清回到京都，那里的小花年年換新，他很快就會左擁右抱。你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是他醉酒后偶爾閃過的片段。你自以為的深情，也不過是他增長的經(jīng)驗。他遇到下一個姑娘，就會把曾經(jīng)做過的再更完美地呈現(xiàn)一遍。”

    “那我就祝他幸福。”一句話就噎得他語塞。

    謝昭華拂開他的手：“我不吃是因為我吃不下。等我餓了，我自然會吃。你回去吧，見到你，我更不想吃了?！?/br>
    “好好好！”傅湛舉起手，后退幾步。他拉開門，又不甘心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依舊是雙手捧臉，好似他從未來過一般。

    在她的面容上，他許久都未見過曾經(jīng)的神采飛揚了。他想要守護的笑容，也沒了蹤影。

    他握緊手，關節(jié)捏得發(fā)白。也許，他做錯了……

    他走出房門，瞥到角落一閃而過的黑影。他下意識地沖了過去，一把逮住那人。

    “阿清？”他揪著他的衣領。寬大衣袍下的男人已瘦得不成人樣，形容憔悴，神態(tài)萎靡。

    傅湛松開手，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向他。

    “你為什么在這？不回京都嗎？”

    傅清撣了下身上的細灰，漫不經(jīng)心地道：“路過?！?/br>
    “沒什么事就回京都吧。父王母妃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br>
    傅清揚起頭，無奈地問：“那你呢？多年未歸家了，你是不是該回去一趟？”

    傅湛默然。

    “我這回過來，父王母妃囑咐我，一定要帶我妻子回去。昭華她為了你，待在一個她不喜歡的地方十年，她不值得這般的對待。我們傅家虧欠她，你難道不愧疚嗎？但凡你有心，就該放她走。而且，父王母妃跟我說，你有不得已的理由，無法娶她……所以，那個理由還在嗎？”

    傅清的問題如一道驚雷劈在他耳側(cè)。他的手在袖中微微發(fā)顫。

    “還在是吧？你藏著秘密，不告訴任何人。是打算有一天害昭華嗎？”傅清向前踱了幾步，貼著他的面質(zhì)問。

    “我沒有！”傅湛的胸腔劇烈起伏，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面頰之上。

    “哥哥，你撒謊。我是你的弟弟，你騙不了我?！?/br>
    傅清那張與他一樣的臉，讓他覺得就仿佛在看自己一般。被窺探內(nèi)心的感覺令人恐懼。

    “哥哥，你聽好了?！备登逯惫垂吹囟⒅?，“只要昭華一日不開心，我就會伺機奪回她。哪怕她嫁給你，跟你生下孩子，我也不在乎?！彼前狄怪械墓吕?，善于蟄伏，只待時機合適，就會一擊必中。

    傅湛雙手抱臂：“那我給你一個機會，當阿華的面首吧?！?/br>
    “好啊。”傅清毫不猶豫地應到，“我受委屈不要緊，只要昭華愿意。我不但可以當面首，我還能讓她懷上我的孩子，讓我們的孩子喊你爹。不知哥哥愿意不愿意？”

    傅湛的手緩緩地抬起，沉重地揮上他的面頰。

    “啪——”這一巴掌打得傅清嘴里血腥彌漫。

    “辱人者，人恒辱之?！备登宀淞瞬渥旖堑孽r血，憤怒道。

    “你有多愛阿華？”傅湛忽然問。

    “你說呢？昭華曾經(jīng)那么愛你，為何卻這么快移情別戀？”鼻腔里也涌出鮮血。他捂住鼻子，仰起了臉。

    傅湛想到了那些難以啟齒的呻吟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想說我在床上讓她爽了是吧？所以你讓我當她面首，可能你的活不如我的好是吧？”傅清毫不留情地道。

    “阿清，你真有惹怒人的本事。”傅湛差點又一巴掌揮了過去。

    “哥哥，昭華會喜歡我，因為我知道她想要什么。哥哥你知道嗎？”他斜看著傅湛，目光里帶有不甘與鄙夷。

    “天下太平，人民安康吧?！彼浪莻€善良的人。她總是考慮別人，很少為自己做過打算。

    “不?！备登逅砷_手，任憑殷紅的鮮血滴淌落地。

    “呵，她不過是想要一個家。”

    他微頓，又問：“那你知道七夕節(jié)那天，她想要什么嗎？”

    傅湛皺了皺眉頭：“表白吧?！?/br>
    “不，她想要有個人陪她，讓她在那天不那么孤獨。那你知道中秋節(jié)那天，她又想要什么嗎？”

    傅湛選擇以沉默回應。

    “中秋節(jié)，難道不是家人團聚的日子？她和她哥哥鬧了矛盾，你有想過去化解嗎？十年了，她難道不配收到家書嗎？”

    傅清凄苦地笑了。眼角積蓄了許久的淚水終于滑出了眼眶。

    “哥哥，我沒有多愛昭華。我只是比你多愛一些，比你想的更多一些。”言畢，他轉(zhuǎn)過身，雙手捂臉而去。

    傅湛看到他微微發(fā)抖的肩膀，不禁把手撫上自己的左胸。

    胸腔里的心臟有力地跳動。這一刻，他感覺到了痛楚。

    他想到十年前，那個血色彌漫的日子，他差點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他活下來，因為他發(fā)誓要守護阿華，親眼見證她過得幸福。而如今，他走入了死胡同。

    他該怎么辦？

    他仰頭，天空陰云密布，蒼穹下墜。風沙逐漸迷眼，天變了。

    也許上天用這種方式在給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