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中秋

    “怎么手在發(fā)抖？”傅湛清潤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差點……被羊油燙到?！彼a了一個借口。

    “沒事，我的手護著你，別怕。”他手腕子下壓，利刃割開微焦的表皮，露出微粉的嫩rou。

    “羊腿rou最是好吃?！备嫡坷涞厍邢乱黄周浀目緍ou，用手指捏著，遞到她嘴邊。

    “吃下去！吃下去！吃下去！”士兵們拍手起哄。

    謝昭華的目光落在那片烤rou上。腿部的rou……想想就讓人膽寒。

    “嘗嘗看我的手藝?！备嫡坑窒蚯斑f了一下。

    謝昭華掃視四周，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殷切地盼望她吃下這塊rou。

    她紅唇微張，輕輕地咬住rou片。

    “香嗎？吃到孜然的味道了嗎？”傅湛的臉湊到她的臉側，一臉希冀地看著她。

    “嗯?！彼徛匕裷ou咬入嘴里，然后一口吞下。舌頭根本還來不及品嘗烤羊腿rou的香滑，烤rou就落入肚中。

    她額頭上起了冷汗，在昏黃的火光中閃動晶瑩的光澤。

    “你看你，才吃了一塊rou就出汗了?！备嫡颗e起手，用衣袖輕輕地揩拭她的額間。

    她后退了一步，勉力扯起一個微笑，對著周圍的人道：“各位，我有些不勝酒力了。值此中秋佳節(jié)，各位吃好，玩好！日后才能更好地報效國家！”

    “你沒事吧？”傅湛悄聲拉著她的衣袖問。

    “沒事，剛喝了太多的酒，有些頭暈。我先回去了?！彼龘嶂约旱念~頭道。

    “我送你回去?！彼男琼⒐馑樗椋缃袢浙y河上的粼粼光芒。

    “不用了。宴席未散，主人家怎么能走？”她轉身，揚了揚手。紅衫如薄暮的余暉，慢慢地消失在視線里。

    一走出軍營，她就再也撐不住了。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手指伸到喉間，不停地扣弄。

    那股惡心勁終于沖破了喉嚨，她趕緊捂著自己的腹部，大口地吐出了酒rou。

    大概以后都吃不得烤rou了吧……尤其是腿部的烤rou。

    謝昭華回首望了一眼遠處及天的火光。熱鬧也罷，歡樂也罷，跟她無關。她抬腿，向將軍府而去。

    一回到屋，她便打開窗子，吹吹滿臉的酒氣。

    她抬首，見那窗口古樟樹的枝杈上掛了一團黑影。

    她疑惑地踮起腳，從樹上取下一雕漆紫檀食盒。

    莫非是傅湛提前準備的？這食盒太過精貴，一看就是京都里的好貨。他倒是有心了。

    食盒分上下兩層。她揭開蓋子，只見盒子中央擺有八塊五顏六色的糕點。

    就著滿月的清輝，她一個一個地仔細辨認：“桂花糕?！?/br>
    她捏起金色的桂花糕，放到鼻間，芬芳濃烈的花香沁人心脾。

    “綠豆糕?！冰Z黃色的鮮花模樣，靜靜地在食盒中綻放。

    “紅豆糕?！币彩菆A圓的，如盛開的玫瑰花。

    “冰涼糕，豌豆黃?！边@兩個方方正正的，樸素雅致。

    “一口酥?！笔Ｏ氯齻€都是酥餅，外皮金脆，里面也不知道裹著什么餡。

    這些都是她在京都愛吃的小食。她眼眶微潤，愛不釋手地把玩，一口也舍不得吃。

    她拿起桂花糕，舉向空中。金黃色的桂花糕和圓月并肩，仿若天上有兩個月兒。

    連月亮都有伴，她卻是一個人……她好孤獨，想回京都。至少在京都的繁華之下，不會覺得清苦無趣……

    她打開食盒的下層，只有一封信。見到那陌生卻又熟悉的字眼，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是一封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