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回大梨村

    陳壽是一個書生，話本故事中常出現(xiàn)的那種貧寒書生。

    可惜他沒有話本里的運氣，科考之路止步于秀才。

    教導(dǎo)陳壽的先生說他心不在正道上，寫不出來能被取中的文章。

    陳壽聽了也沒有不服氣，收拾包袱離開書院回了老家——大梨村。

    大梨村是個中等大小的村落。村民們生活都還算富足，地里的產(chǎn)出除了能夠溫飽，還能勻出一些錢購置些花布打扮自己。

    可陳守家是個異類。

    陳壽的爹娘在他八歲時候前后病死，留下幾畝地和三間大瓦房。

    陳壽當時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繼承家產(chǎn)，成為大梨村中常見的農(nóng)人。一個是繼續(xù)念書，可念書需要銀子，銀子哪里來？賣掉地和房子。

    陳壽考慮了一個晚上找到村長，選了第二條路。

    然后在拿到銀子后就去了鎮(zhèn)上的書院，之后再也沒有回來過。

    誰也想不到，十八歲的陳壽，已經(jīng)成為秀才公的陳壽，會回到大梨村。

    “大侄子，依你的學識，在鎮(zhèn)上找個教書的活兒不難。你卻回來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煩？”村長敲敲煙槍略帶擔憂問。

    陳壽笑得靦腆，遞出鎮(zhèn)上點心鋪子里的軟糕，說：“我前幾日睡覺做了個夢，夢見我早死的爹娘狠狠責罵我，說我忘了根。我當初賣地時候發(fā)過誓，如果有一日出息了，就要把地買回來，房子重新建更寬敞結(jié)實的?？上н@些年只顧著科舉得失，把說過的話都拋到腦后。   我爹娘這是看不過去提醒我，莫要做寡信的人啊。我醒來后左想右想，決定回來?！?/br>
    聽說是這么個緣故，村長的臉色緩和下來，帶上了幾分親切。

    有個秀才是村里是好事，村里的娃娃們說不定還能跟著念幾個字。

    只是……

    “那你現(xiàn)在是有銀子了？”村長邊問邊琢磨，哪里有地可以賣給陳守。

    陳壽表情更靦腆了，像個被人相看的大姑娘。

    他搖了搖頭。

    村長傻眼。

    “那你要如何賣地建房子？”

    “我打算先做個營生賺銀子。”

    村長無語了。這孩子莫不是讀書讀傻了，跑回村里做營生，能有什么可做的？還不如老實回去鎮(zhèn)上教書得點束脩。

    至于讓陳壽在大梨村開課堂，村長是想都不敢想。

    大梨村現(xiàn)在是比之前富裕了，可也沒有富到送孩子念書。

    乖乖，念書那銀子可是流水一樣花出去。

    就算陳壽看在鄉(xiāng)親的面子上少收點，每年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不是，何況筆墨紙硯哪樣便宜了。

    村長嘆息一聲，準備勸勸陳壽。

    哪知他還沒醞釀好說辭，陳壽就道：“其實我在鎮(zhèn)上的時候就和一家書鋪有合作。我?guī)蜁佌頃?，換點錢。這次回來，我打算繼續(xù)做這個。”

    這樣啊，這倒是個正經(jīng)事。

    村長聽到和書啊字啊有關(guān)，表情都嚴肅了。

    “不錯，你打小就是個穩(wěn)重的，心中有成算?！贝彘L夸起來。

    陳壽耳朵都紅了，等村長停下來抽煙，他才繼續(xù)說出這趟最終的目的：“我整理這些需要安靜的環(huán)境，紙墨也是稀罕物，所以想避開人，免得被不懂事的小童給毀了?！?/br>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贝彘L點頭。

    “那村西的那間屋子，能賃給我嗎？”陳壽到了這么久，這才第一次抬起頭。他充滿期待的看著村長。

    說起來他也是十八歲的人了，一雙眼卻清澈干凈得很，像沒有沾染世事的幼童。

    他長得也是很好的，皮膚白凈，通身的斯文氣息。

    當他用水潤的眼睛望著人時，再硬心腸的人都忍不住變軟。

    別說村長本就是寬厚的人。

    他只略一猶豫就點頭：“我倒是可以做主免費給你住。但是那屋子空了許久，恐怕會有些漏風落雨，你得自己出錢翻修下。然后——你既然住了，那曼娘家的香火，你得供上。”

    “我曉得的，多謝村長?！标悏酃ЧЬ淳吹匦辛藗€禮，在村長這里簡單辦好手續(xù)，就提著包袱去自己以后落腳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