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11、終你，終你們一生

    之后幾日，平安半夢半醒。

    聽見那男道士摸進(jìn)柴房，一時跟苗族少年說話，一時又跟紅姑說話，最后兩人在外面打得噼里啪啦的。

    等平安完全清醒，柴房里就剩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捆著，苗族少年已不見了蹤跡。素日能見的面孔，除了圓臉的女道士偶爾會來送飯，再沒有旁人。

    “花靈，”平安已經(jīng)知道女道士名叫花靈，扒完飯，出聲叫住了她，“我給你算一卦吧?！?/br>
    花靈拿著空碗轉(zhuǎn)回來，表情疑惑：“你不是不會算卦嗎？”

    “不是不會，”平安糾正著花靈，“只是不是很會?！?/br>
    “不是很會，跟不會有什么區(qū)別？”

    平安被問住了，想了想：“我不會算卦，但是我會算命?！?/br>
    花靈又問：“你怎么老是想給人算命？”

    “我還想著給誰算命了？”

    “之前在山里面遇到，我給你饃饃那次，你就想給我算命，我們走得快，沒算上，現(xiàn)在又想給我算。我們第一次遇見，在鎮(zhèn)子上，你在路邊擺了個算命的攤，也想給人算命?！?/br>
    平安想了想，還真是，只好解釋：“住持從小就教導(dǎo)我們，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聽不懂，說人話。”

    好吧，平安換成大白話，雙手合十，神情虔誠地念了一聲佛：“佛修前世因，今世果。你救了我，我得報答你，若是我這輩子不報答你，就得下輩子報答你。我這輩子報答你，也許算個命就行了，下輩子報答你，加了一輩子的利息，鬼知道怎么的才算報答完。”

    花靈聽明白了，明白過來的時候就忍不住：“你這尼姑，信佛也信得太鬼了，還帶盤算的?！?/br>
    平安覺得有必要辯解一下：“你這是偏見。我連命都算，信佛為何就不能盤算？”

    平安這辯解堪稱詭辯，花靈沒說話，直接癟了癟嘴。

    平安嘆了一口氣：“好吧，我也覺得，如果我不做尼姑，合該去當(dāng)一名商人。”

    花靈笑了，在平安面前盤膝坐下?；`做道人打扮，這一盤膝，肩平身正，腿陽抱陰，只差雙手再結(jié)個子午訣，就能入定了：“好，你給我算吧?！?/br>
    平安看著面前十來歲的圓臉女道士：“你真的是道人嗎？”

    “為什么這樣問？”花靈反問，圓瞪的大眼睛寫滿警覺。

    “我給你算命，要算得準(zhǔn)，自然要問一問情況，就像算命先生算命前，要人生辰八字一樣。”

    花靈想了想，眼珠子一轉(zhuǎn)，笑容狡黠：“我是道人，不過，是搬山道人。我搬山道人用術(shù)不同于世間任何方術(shù)，自然也不同于尋常道人。”

    搬山，平安半夢半醒，聽見過這個詞。

    搬山魁首，紅姑和那叫花瑪拐的男人都用這個稱謂稱呼過那豐神俊朗的男道士。

    但也僅此而已，平安是個尋常的尼姑，并不混綠林，這幾日聽的，就是平安聽過的搬山這個詞的總和。

    “你們來這里做什么？”平安又問。

    花靈的笑容越發(fā)狡黠了：“你不是會算嗎？你算算我們是來干嘛的?！?/br>
    平安想了想：“我知道的訊息不多，算也不一定準(zhǔn)，你姑且地聽一聽”

    花靈點頭：“好，你姑且地說?！?/br>
    平安斟酌了一下措辭：“你們是來找東西的?！?/br>
    花靈挺了挺脊背，似乎是下意識的：“繼續(xù)說?！?/br>
    “這個東西，你們已經(jīng)找了很久?！?/br>
    “能找到嗎？”花靈追問。

    平安對上花靈亮晶晶的大眼睛，其中盡是希翼，平安沉吟須臾，終是選擇搖頭，打碎了里面的希翼：“終你，終你們一生，都找不到它。”

    花靈愣了一下，然后蹭一下站起來，她似乎是氣著了，又無處發(fā)泄，扭頭就往外走。

    平安被綁著，方便吃飯才放開了手，腳卻還綁著，見此只能伸手去抓花靈的衣擺：“你會死，花靈，死前甚至沒有那東西的半點線索。如果就此放棄，或許還有一線生機(jī)?！?/br>
    花靈一把撇開了平安的手，她年紀(jì)不大，但已是走南闖北的老江湖：“我搬山一派找尋雮塵珠本不是什么秘密，你在這攢館住了多日，想也就是聽了一耳朵。此刻危言聳聽，不過是想哄我放你離開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