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6、這大概就是命吧。

    “今晚上別睡死了?！背燥埖臅r候，李飛白湊在平安耳邊道。

    這群地方軍既不聽中央的命令，自然不享中央的軍餉，吃穿用度一應(yīng)都得自己想法子。

    這次傾巢而出，本是錢糧吃緊，督軍聽聞附近有大墓，想來找補(bǔ)找補(bǔ)。找了許多天，那傳聞中埋填著金山銀山的大墓連一根毛都沒有找著，反讓急行軍，消耗了許多本就不富裕的口糧。

    為了能夠繼續(xù)找下去，克扣著糧食，平安等人每天只兩碗稀得照出人影的野菜湯，餓得頭暈眼花。

    兼且大墓一直沒找著，督軍心氣不順，就要拿他們這些綁來的撒火。土夫子倒還好些，風(fēng)水師卻已經(jīng)死了七八個。不過土夫子也好不到哪兒去，等風(fēng)水師死完了，便要輪到他們了。

    這樣下去，不是累死餓死，也要被打死泄憤。

    幸而克扣著他們的口糧，士兵們也好不到哪兒去。日子清苦，三五不時要出逃兵，抓住了就是槍斃。留下來的也士氣低迷，看守得沒有原來嚴(yán)了。

    綁來的人自然動了心思，私底下約著逃出去。

    平安知道李飛白的意思，偷偷問他：“跟你約著一道走的是哪幾個？”

    李飛白沒說話，只偷摸著用眼神一一示意給平安看。

    平安一一地看了，又轉(zhuǎn)頭來看李飛白。

    平安看過來的時候，一雙招子黑沉沉的，李飛白竟被她看得有些心里發(fā)毛：“怎么了？”

    平安想了想：“可以走，但別跟他們走一道。說好了，他們往東，我們就往西，他們往南，我們就往北?！?/br>
    李飛白不明所以，但沒有多問，依言去找了那幾個人，過了一會兒回來沖平安點(diǎn)頭：“說好了。”

    是夜，平安貓在李飛白身邊，旁邊卻還有個人。

    平安認(rèn)得，是李飛白給她示意過的幾個中的一個：“不是說好了，不走一道嗎？”

    “我一轉(zhuǎn)頭，就看不見他們了，只好來找你們?！?/br>
    說話的時候，人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平安就知道他沒說實話。但也沒有辦法，這個節(jié)骨眼，任人悄摸地跟著還有一線的生機(jī)，若是鬧開了，被地方軍發(fā)現(xiàn)，他們?nèi)齻€都是喂槍子的命。

    李飛白也知道這個理，不含糊，一擺手：“走?！?/br>
    三人便趁著夜色，往東掠去。

    卻走了沒多遠(yuǎn)，見前方一塊大石，大石后人影悉索。待平安李飛白靠近，石頭后面的人影便走了出來，打眼看去，盡是李飛白示意給平安看過的人，一個不落，全部都在。

    李飛白也是惱了：“不是說好了，你們往西邊走嗎？”

    幾人一陣推搡，最后推出個弓背駝腰的小老兒：“本是說好的，但是李家兄弟，咱們向來是一道，斗里摸金，斗外掘土，從沒有別開誰的道理。讓你一個人帶一個尼姑走，勢單力薄的，不能夠??！”

    小老兒這話說得好聽，倒像是一門心思為李飛白著想似的。

    李飛白聽著，果然息了怒氣，只瞄了平安一眼，怕她著惱。

    平安倒寬心了，長吁出一口濁氣：“這大概就是命吧?！?/br>
    “命？什么命？”小老兒警覺地望著平安。

    平安沒有回答，一聲槍響代替她回答了。

    啪——站在小老兒旁邊的一個土夫子應(yīng)聲倒地，迸出來的血濺了小老兒一臉，地方軍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