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蘿汽水
菠蘿汽水
悶熱夏季,蟬聲嘶鳴。 顧棠回憶起第一次來到這里的記憶,其實并沒有很美好,那是在初中的時候。 在她第N次向父母提議她要和同學出去旅游無果后,她就被她爸媽丟到了這里。 但她從小就特別抗拒去親戚家串門,尤其是對方家里還有個不怎么會說中文的小男孩。 所以,她異常煩躁,整天盼著暑假快點結束。 改變這件事的關鍵節(jié)點,是零食。 在她從小花園捉完蜻蜓,回到房間的時候,就看到桌子上一堆的零食 對面房間的門打開,露出李嘉恒的臉,他口音別扭生澀,“你喜歡crisps?” 說實話,她只聽懂了他詢問的語氣。 顧棠眨了眨眼,盯著薯片包裝袋上面讓她看不懂的一系列字母,堅定地點了點頭,“喜歡。” 進口零食誰不喜歡,顧棠想法非常簡單,反正吃人嘴短這個道理,在她這里是不存在的。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的關系一天天變好了。 她帶著他一起捉蜻蜓,一起去江邊乘輪渡。 就連院子里的那個木制秋千,他們倆個都一起坐過。 他們是彼此暑假時間的限定玩伴。 時間一點點走,唯一不變的是植物枯萎又抽芽,然后在夏季生長旺盛。 生機盎然。 多像她的頭發(fā),別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到了腰間,可是在上高中以前,顧棠一直都是短發(fā)。 差不多是15歲的時候,那時候她還沒像現(xiàn)在這樣愛美。 最初她對好看這個概念,是來自于李嘉恒。 那天她抱著剛洗完的衣服去陽臺晾曬,陽光從白色布料透過來,空氣中可以看到折射出來的一圈圈光暈,樓下小院子里放著響聲巨大的搖滾音樂,顧棠手指搓了搓鼻子,站在露天陽臺邊低頭望去。 下面是鋪滿的綠色草地,李嘉恒人在中間,握著水管給植物澆水,也許是悶熱,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他裸露了上半身,靠坐在木制的高腳椅上,重心在右腿,左腿彎曲,腳踩在橫杠上。 音樂聲來自他旁邊的小音響。 所有的感官都在那一刻啟動。 顧棠不是沒有見到過男性裸露的上半身,男生運動打完球之后都會撩起衣服透氣,那rou體,顧棠見過,卻沒覺得有什么不同尋常。 李嘉恒是不一樣的。 他清瘦,但不干癟,甚至腹部有一點點肌rou的輪廓,腰部線條特別好看。特別是他的后背,在脊椎骨骼處形成了一條小溝,陽光照在他身上,皮膚白的閃光。 有種年輕吸血鬼的感覺。 可能是她視線太過熱烈,李嘉恒突然轉過身往上看。 顧棠驚得連忙往后退,墻體遮住了她的身影。心跳聲沒過了外面音樂的聲音。 愣了一下,她才聽到敲門聲,匆忙跑去開門,是姑姑過來送切過的西瓜。 “這是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西瓜”姑姑伸手遞給她盤子。 接著,她納悶道,“你怎么臉這么紅?” “剛在陽臺晾衣服,太陽曬的吧?!彼直迟N上自己的臉,閉眼驅趕rou體的畫面。 后來她不曾回憶起這匆匆偷窺,記憶里那個開啟她審美的畫面被她刻意藏在角落里,不敢拿出來見光。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顧棠想,每年除了這特定的時間,他們應該不會有什么別的交集了。 要不是那次的意外。 顧棠至今仍不愿回想這場意外。 總的來說,一切都怪艾倫那瓶據(jù)說很貴的紅酒。 也是那瓶酒讓顧棠了解了自己的酒量,毫不夸張的說,一瓶倒。 仔細回想,是去年七月中旬的事情。 她剛高考完就被爸媽送到別墅,李嘉恒同年也畢了業(yè),他高中在一所國際學校就讀。他的同學都跟他挺像,很健談。 顧棠會這么清楚是因為那年暑假李嘉恒把他的幾個同學都叫到別墅聚會。 那兩天姑姑和艾倫是不在的,整個別墅都是他們幾個年輕人的。 當天晚上,下了很大的暴雨。 森蒂站在落地窗前,拉著李嘉恒的手臂說,“怎么辦,我買的煙花都放不了了?!?/br> 他看著她。 她做出一副失落中又帶著嬌嗔的表情,“為了慶祝畢業(yè)買的煙花呢,太可惜了?!?/br> 這個美女是李嘉恒的同班同學,顧棠敏感的察覺出他們之間的不同,她已經(jīng)18歲了,早就可以發(fā)現(xiàn)空氣中漂浮的曖昧氣泡。 按理說,美女之間是會有互相吸引這種法則存在的,但是顧棠不喜歡她,她吃飯時候遮住嘴笑的樣子實在做作。 可就算是她不喜歡也沒用,李嘉恒才不會過問她這個便宜表姐的意見,她低下頭,盯著醒酒器里玫瑰紅的液體發(fā)呆,百無聊賴下,又多喝了兩杯。 后面大家一起玩游戲,不記得玩了多久,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是輸還是贏,酒精味道充滿整個房間,連同她體內的一起,在空氣中蒸騰。模模糊糊中聽到的嘈雜音樂與腦海中的片段重疊。一下子把她帶回到15歲的夏天,一閉上眼就都是他的裸背,顧棠天旋地轉,像是被那時的日光曬暈,她知道她可能是喝醉了,所以她要回房間睡覺。 走上樓梯,遠離了音樂,又有些耳鳴,顧棠掏了掏耳朵,拉開房門。 頭重腳輕,腦袋暈乎乎的摔進了柔軟床墊。 大腦自動關了機,簡單來說,就是她陷入了昏睡。 喚醒她的,是煙花爆破的聲音。 絢爛的煙花在漆黑夜空中炸開,在最頂端時閃爍一瞬間。 照亮躺在她旁邊赤裸上半身的男生,還有他驚慌的眼。 * 因為昨晚下過雨,所以現(xiàn)在一出大門鼻間就充斥泥土混合青草的味道。 顧棠站在門口,伸了一個懶腰,把及腰的長頭發(fā)用皮筋在頭頂盤了一個小丸子。 一切都被大雨沖刷過,院子里的草地和上方天空又換上更新鮮的顏色。 姑姑在院子里鋪了一塊瑜伽墊,邊聽小曲邊拉伸身體。 飛蟲在掛著露水的花瓣上停了又飛走。音響里女人滬語悠揚婉轉。 她唱「驚覺耳后有輕風送癢,是他奉承拖長了聲腔?!?/br> 一只手遮到她眼前,日光透過手掌把rou體照成透明的紅。 “發(fā)什么呆呢。”聲音從她耳后傳來,蟬聲又變成細小耳鳴。 他手掌很大,指尖又細長又翹,劃動空氣的時候,能聞到好聞的味道。 顧棠不自覺往后退了一小步,用手當扇子在臉邊扇風。 她皮膚很白,太陽一照臉就紅彤彤的,類似于過敏或憋氣時候的樣子。 臉頰上一陣冰涼貼了上來,是李嘉恒手里的鐵罐,只幫她敷了一下臉他就收了回來。 皮膚上徒留下一點點水珠,那是易拉罐從冰箱拿出來遇到熱空氣產(chǎn)生的水漬。 “我昨晚睡得很好?!?/br> 噗呲一聲,鐵環(huán)被拉開。 顧棠敏感的鼻子嗅到了菠蘿冰汽水的味道。 “這多虧了你。” 她不知道該怎么接話,難道還要她回一句不客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