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古木森森，涼風(fēng)過葉，枝丫抓不住樹葉，青綠色嫩葉紛紛下墜，在這綠葉的間隙之間，盤踞著一團(tuán)綠影，綠影之中泛著瑩色紅光，透著寒意，她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劃拉”

    樹下正走來一群人，衣著正常，不過臉上卻帶著紋路，配上起伏的皮膚，像是黏在一起的褶皺的砂紙，眼中雙瞳小，眼白卻多了幾倍，不斷巡視著，手中拿著劍，

    果然來了，盤在樹上的正是被救的青蛇，躲過赤妠族的巡視的目光，快速在樹和樹之間穿梭，云里經(jīng)過數(shù)月，山路的位置，每一樹木的排列，她已經(jīng)很熟悉了，這回她要把赤妠族的人，引到竹屋里。

    終于等到這么一天，她利用白蛇救來的各種動(dòng)物，在它們身上放上氣息，它們好了之后，足跡便會(huì)散落四方，只要能接觸到赤妠族的人，赤妠族若是有心，就一定會(huì)順著氣味來。

    太陽落到半山腰，白沅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回到竹屋里面，以赤妠族的胃口看到白沅，取蛇丹是輕，他們一定也不會(huì)放過白沅成人的秘籍，那個(gè)時(shí)候，鷸蚌相爭(zhēng)漁翁得利，不論是蛇丹還是秘籍，她都要。

    近了，青蛇的視野高，能將竹屋的景象收入眼內(nèi)，這時(shí)正是深秋，探入屋內(nèi)的花枝已經(jīng)枯萎，白沅低著眉，修剪著樹葉，臉上浮著斜陽，分外溫和。

    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起頭，遠(yuǎn)遠(yuǎn)對(duì)視到了青蛇，露出了青蛇熟悉的笑臉，她總是這樣，讓人討厭，她知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青蛇壓下心中的煩躁，躲過白蛇的目光，她臉上肯定又要露出讓人厭惡的失落了，或者她可以不用死，不不不，不可以，赤妠族的滅族之仇一定要報(bào)，但是，她是無辜的，不是嗎？

    “劃拉”

    赤妠族的人生生劈開了擋在前面的障礙物，樹上搭窩的鳥一聲尖叫，瞬間被壓在了樹干之下，血濺一地。

    那血跡又和記憶中的紅色重合了，赤妠族難道因?yàn)闊o辜就放過他們族里的人嗎？不可以，白沅今天…….要死，自己已經(jīng)布局這么久，怎么能因?yàn)樾能洠瓉硪矔?huì)心軟，不過是無用之物，她蓋上眼睛，往樹下竄出去。

    “是那青蛇。”赤妠族的人看著前面閃過的影子。

    “終于找到了！王說了斬草除根！”一臉上帶著烏青的紋路大喊。

    赤妠族順著青蛇的路線向前追，追了幾步，化成了蛇身紛紛向前追趕，林中響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風(fēng)聲。

    青蛇身為禹塬族的少主，從小到大就以接班人培養(yǎng)，而穿梭的速度和攻擊的力量是禹塬族中的前列，準(zhǔn)確來說是第一，從來沒有過其他的接班人像她這樣，擁有超過一般蛇族的天分和心機(jī)，不然也不會(huì)在蛇窟之中活下來。

    不過今日的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明明竹屋就近在咫尺，卻還帶著赤妠族的人在門口兜圈。

    “青檀！”

    完了，她忘了白沅有一次下山之后，看見山下農(nóng)婦，過了時(shí)刻就開始一家一家找自己家貪玩的孩童吃飯，回來以后便開始學(xué)，她說青蛇太不聽話了，每次都亂跑，偶爾不回家，讓她擔(dān)心。

    便養(yǎng)成了這個(gè)臭習(xí)慣，一到太陽落山就開始叫她，她可一點(diǎn)也沒有答應(yīng)，是她單方面的意愿，蠢貨！

    她趁勢(shì)往后面一望，赤妠族的人停了下來，正在探視情況，一，二，三，四……少了一條，去哪里了？

    “有人？”

    一墨黑色的蛇答到：“老大，我探過了，是蛇化人，臉上一點(diǎn)紋路也沒有，是不是練了那經(jīng)書的另外一半？”

    “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那修仙經(jīng)的另外一半竟然在這破林之中找到了，走！等一下再收拾那個(gè)余孽！”

    赤妠族又化成了人身，舉起武器，走向了竹屋。

    白沅在門口就嗅到了不一樣的氣味，不是青檀的，帶著腐rou味道，這氣味和當(dāng)初初見青檀的時(shí)候，一模一樣，前方來了一群人，在黑夜之中看不清，她防備：“誰？”

    那群人隔著幾尺遠(yuǎn)，回答：“姑娘，我們一群人在這山上迷了路，不知道如何下山?！?/br>
    若是平常，以白沅的性情早已指導(dǎo)人下山，不過今日不知道為何她心里有些不安，又不知道如何拒絕，于是便噤聲，散著功力，在四周找著青檀。

    “姑娘？”那黑團(tuán)見白沅不回答，也閉了聲，只剩下呼嘯而來的風(fēng)聲，兩方互相試探著。

    “jiejie?！蹦抢锿蝗贿h(yuǎn)遠(yuǎn)跑來一孩童，扎著兩個(gè)鬢角，圓圓得掛在了腦袋之上，一扭一拐向她跑來。

    黑夜的確會(huì)騙人，那孩童臉上的黑斑都被黑色蓋住了，從遠(yuǎn)處看，只看見孩童蒲扇的大眼睛，鼓著腮幫，甚是可愛。

    白沅的不安的心被這孩童安撫了，蹲下了，和孩童的身高持平：“怎么了？”

    “jiejie?！蹦呛⑼x了白沅一點(diǎn)距離，只側(cè)著半個(gè)臉，手不停搓著，跺著腳，一低一抬頭，格外靦腆：“爹爹說，迷路了，讓我找jiejie問路，不然下不了山，回不了家，就會(huì)被山上的妖怪吃掉?！?/br>
    奶聲奶氣的孩童，天神無邪的話語，白沅的心被軟化了，也忘了防備，連搜索的青檀的神識(shí)都收了起來：“那我?guī)阆律剑貌缓冒。俊?/br>
    “謝謝jiejie?！蹦呛⑼吡藥撞剑埔虬足渥呷?，又停了下來，張了張口，又閉了起來。

    白沅看那孩童還有話說，笑瞇瞇地問：“還有話要說？”

    “想….”

    “想什么？”

    “想牽jiejie的手?！蹦呛⑼豢跉庹f完，又馬上低下頭。

    “團(tuán)團(tuán)，回來，不可以亂說話！別人答應(yīng)你，不可以強(qiáng)求別人?！蹦侨喝私K于發(fā)出了聲音。

    “對(duì)不起嘛。”那叫團(tuán)團(tuán)的孩童，彎下了腰，重重鞠了一個(gè)躬，“對(duì)不起，jiejie?！?/br>
    說完，開始用袖子遮住了臉，嗚嗚哭了起來，慢慢向后移動(dòng)，還露出了一只眼睛盯著白沅看，那模樣要多可憐又多可憐。

    蠢貨！蠢貨！青檀一直藏在樹上，查看局勢(shì)，剛剛她閉住了氣息，躲避了白沅的查找。

    這回看見白沅張了手臂，那化成孩童的蛇，正快速往白蛇那里沖過去，修了那么久的功力難道都被自己吃掉了嗎？

    赤妠族似乎并不急于攻擊白沅，趁著白沅和孩童聊天之時(shí)，有幾只蛇已經(jīng)爬到了院內(nèi)，他們是在查看是不是有其他的人，或者說是蛇。

    青蛇強(qiáng)壓著心中的不滿和焦躁，忍著不動(dòng)，不能在這里功虧一簣，全部是因?yàn)榘咨邲]有防范之心。

    抱上去了，那孩童抱住白沅的脖子，趴在她耳邊說話，說了幾句白沅便將那孩童從地上抱起來，而赤妠族的蛇也剛好從房屋內(nèi)鳴兵收金。

    回來的蛇往那人群中爬去，青蛇仔細(xì)去聽他們說的話。

    “沒有其他人了，就她一個(gè)?！?/br>
    墨黑色的蛇問：“有什么其他的發(fā)現(xiàn)？有看見經(jīng)書嗎？”

    “沒有，但是那條青蛇的氣味就在這里?！?/br>
    “那就圍住四周，警惕青蛇，先把這條白蛇生擒，把經(jīng)書套出來再干掉！”

    那赤妠族正要傳指令給那孩童。

    “嘩”

    隨著一聲響，葉子被撥開，那月光瞬間傾瀉而下，正好把那孩童的臉照出來，白沅愣神，快速把孩童擲在了地下。

    前后時(shí)間不過幾秒，赤妠族還來不及反應(yīng)。

    “是那條青蛇！”有一人大喊。

    “媽的！壞事！立馬圍剿！”

    白沅穩(wěn)住了氣息，質(zhì)問道：“你們是誰？”

    那孩童換上了尖銳的聲音：“將死之人，何須多問！”

    “你……”還沒等白沅說完，脖子便被咬住了，原來是剛剛那孩童趁著聊天之時(shí)，將另一條蛇放在了白沅的脖子上，白沅因?yàn)橥椿秀绷艘幌?，便被繞住了脖子。

    “赤呁，那青蛇往你那邊去了！”原來那孩童不叫團(tuán)團(tuán)，叫赤呁。

    青蛇速度很快，在月光下，黑影一閃而過，赤呁抓了一個(gè)空。

    “啪”那條纏在白沅脖子上的蛇被撞擊下來，青蛇快速用身體纏繞了那條蛇一圈，那蛇掙扎了一下，白肚向上，蛇頭一撇，死了。

    白沅生咳了兩聲，回過神來：“青檀，你沒事吧？”

    管好你自己，壞事！青蛇冷靜了下來，她干了什么！為什么她要下來，救這條該死的麻煩精？

    而赤妠族已經(jīng)將白蛇和青蛇繞在了一個(gè)圈里面。

    “你們是？”白沅先發(fā)聲，翻了一下掌心，仔細(xì)看青蛇的四周浮了一圈光暈。

    “赤妠族！”

    “赤妠族？”白沅在云里許久，沒有出過云里，更是沒有聽過最近赤妠族到處滅族之事。

    “沒錯(cuò)?！背鄥鸵炎兂沙扇?，按住了剛剛說話的人答道，“今日我們尋異端而來，就是你底下這條青蛇！她將自己的族類全部殺光，我們只不過想將她帶回去?！?/br>
    白沅看著來人臉上的紋路，心中已經(jīng)有數(shù)，修仙經(jīng)分為兩部，上部殺同類取精元修人再修仙，下部食天地之氣，每一階都需要受雷電，才能修人再修仙。

    上部速度快，但是反噬性強(qiáng)，必須在修成人身之前不斷食用同類的精血，否則就會(huì)身亡，而下部長(zhǎng)且慢，在修身之前五臟皆需重組，每一次電擊不慎就會(huì)身亡。

    這上下兩部百年之前被撕成兩半，一半在她這里，一半如今看來在赤妠族的手上了，他們大概以為她不知道上部的修煉之法，想要穩(wěn)住她。

    她低頭看了一眼青蛇，青檀大概是逃出來的，難怪她心事繁重，這回也有解釋，心中不猶又生了幾分憐憫。

    “姑娘，能否交出這條青蛇？”

    她神識(shí)具出，一共十二只，每一只的功力都不弱，這回可能要硬碰硬了：“好，青蛇交于你，你交完就會(huì)出山?”

    “是?！?/br>
    青蛇被白沅的話僵住了，冷意襲來，她不應(yīng)該心軟，在蛇窟中學(xué)到的一切竟然都忘了，她才是蠢貨！

    青蛇虛空被托起，她扭過頭用眼光刺了白沅一眼，沒想到這白蛇一點(diǎn)悔意都沒有，還沖她一笑，青蛇想要沖出這個(gè)破光暈中，咬她一口，那身上痛的要命，但是這光暈一點(diǎn)都沒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