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人情

    吳蕭覺得顧時懿在跟她鬧別扭。

    她很難形容這種感受，因為顧時懿沒比平時更難伺候，但是確實是不理她了。而且只不理她。

    我惹他了？吳蕭看著這個人冷漠的側(cè)臉，默默在旁邊剝柚子。

    顧時懿一如既往在那兒看劇本，林導(dǎo)規(guī)矩嚴(yán)，片場不許等待時間玩手機(jī)打游戲聊天，不到自己的戲就都得老老實實坐在那琢磨劇本。吳蕭懷疑這也是為了不讓他們顯得心情太輕松。

    吳蕭不知道自己的揣測對不對，反正顧時懿的心情看起來是相當(dāng)不輕松。

    吳蕭剝了一盒柚子rou出來，給他往前面一放，又從包里拿出一個空的玻璃盒子繼續(xù)剝。

    顧時懿突然道：“以后別買柚子了，我不喜歡吃?！?/br>
    “………”

    三年了你才說你不喜歡吃，那之前吃的那都是什么，是吃了個委屈嗎。

    吳蕭不敢這么說，只好點頭，小心翼翼地把那盒柚子拿走。

    “好，好的?！眳鞘捳f。

    顧時懿視線左移，看著吳蕭捧在手里的小玻璃碗。里面的柚子晶瑩剔透，一點白色的纖維都看不到。他突然就有點走神，想起來前兩天化妝的時候，化妝師和他的閑聊。

    那時候吳蕭也給了他一盒柚子，那天是紅心的，這東西酸甜多汁又很清火，吳蕭總給他買。

    他一邊吃，化妝師就哇了一聲，然后那個小姑娘說：“哇蕭蕭你可以去微博上發(fā)剝柚子挑戰(zhàn)了！”

    顧時懿平時不怎么看微博，好奇道：“什么挑戰(zhàn)？”

    “剝柚子挑戰(zhàn)啊。就是大家都發(fā)圖片，都是剝得特別干凈的，一個比一個好。不過一般都是在秀恩愛啦?！被瘖y師低頭認(rèn)真地在他臉上做傷口，一邊道。

    顧時懿哦了一聲。

    他沒自己剝過柚子。

    他本身不屬于在吃東西上很挑剔的人，除了固定不吃的幾樣?xùn)|西，基本上給什么吃什么，沒有也就不吃了。

    這幾年吃得多都是吳蕭給弄的，他從來不知道柚子難剝，他一直都覺得這東西剝開就好了，就長這樣，是唾手可得的。

    那天他一邊吃一邊想了很多，原來不是，原來不是本來就這樣的。

    吳蕭見他還垂眼看著這盒柚子，表情也不怎么友好。還以為他突然轉(zhuǎn)性了，是看都不想看見了，趕快把盒子扣好，塞包里去了。

    顧時懿又看了她一眼，吳蕭正有點緊張地盯著他，像是頗為不安。

    最終顧時懿什么也沒說，冷漠地把視線移走，又去看劇本了。

    可能也不是鬧別扭，就是被這個戲帶的，情緒不高。吳蕭想?？蓱z的，要不然哄哄他？給他講點好玩的事，可是會不會破壞這個沉重的氣氛啊。

    正想著，楚輕走過來，示意顧時懿上車，顯然是有話要講。

    吳蕭看他臉色不太好，關(guān)心道：“你要不要多在酒店睡一會啊，你這昨天剛飛過來，感覺都沒歇好。”

    楚輕擺擺手，壓低聲音說：“那個綜藝的事?！?/br>
    吳蕭一下精神起來，本來不打算跟著上車的，這下立刻狗腿地跟上去：“我，我也想聽！”

    楚輕笑道，“走走走，你就該聽啊，沒不讓你聽?！?/br>
    吳蕭趕快跟上去，三個人上了保姆車，車門一關(guān)，楚輕舒了口氣，看向顧時懿：“我聯(lián)系過了，這事兒寸得很。你知道怎么回事嗎？為什么喊你？”

    顧時懿拿眼神詢問他，顯然也是不知道。

    吳蕭急死了，她一點也不想聽故事，她就想知道這事能不能定下來。

    但是楚輕不說，楚輕問顧時懿：“你還記得許舟嗎？”

    吳蕭愣了一秒，一下就想起來了，然后她瞬間就猜到這綜藝是怎么回事了。

    許舟是個當(dāng)紅流量，這會兒稍微有點往下走了，他最紅的時候其實是去年。這個人陰柔俊秀，干凈白皙，很招小女生喜歡。

    這個人有“金主”。

    他沒紅的時候，楚輕帶過他幾年，兩個人感情頗深。后來楚輕去帶顧時懿了，許舟那邊有了金主，他本身條件就好，演技也夠，再加上瘋狂砸錢砸劇，到去年的時候，就紅得一塌糊涂了?；旧纤械膭?，活動，綜藝，廣告，晚會，很難看不到這張臉，所有數(shù)據(jù)全部登頂，走大街上估計十個小姑娘有七個屏鎖是他。

    就是光芒壓倒整個娛樂圈的存在，一時之間竟然沒有能對打的。

    然后就出事了。

    金主和許舟從酒店出來，車前告別的時候被拍到了。兩個人估計喝了點酒，舉止頗為曖昧，雖然不到直接親上了，但是也足夠說不清楚了。

    吳蕭還記得自己那會兒想起許舟那兩年身上砸的劇，還問過這金主到底是何方神圣，是有多有錢。

    顧時懿當(dāng)時的描述非常讓人有實感，顧時懿說，其實還是做生意的，只比我爸稍微差一點吧。

    吳蕭當(dāng)場就明白了這是個什么大佬。

    按理來說，這個照片如果是娛記拍到了，除非“職業(yè)理想”過于崇高，一般拿到這種料，正常是會找許舟談價錢的。

    但是估計許舟那會兒過于一人獨大了，有人想分點蛋糕吃，這照片沒有任何商量就直接被爆出來了。

    當(dāng)紅流量在豪車旁邊和一個同性摟來摟去舉止曖昧，這些關(guān)鍵詞堆在一起太強(qiáng)了。

    許舟身上熱度本來就很高，風(fēng)吹草動都是新聞，吳蕭記得當(dāng)時微博當(dāng)場就癱了。

    但是許舟的金主不知道是什么腦袋，反應(yīng)極其迅速，在這個事熱度還沒徹底發(fā)起來的時候，直接就摁死了。照片全刪，熱搜撤掉，相關(guān)詞條空白，所有營銷號全部閉嘴，整個事也就一個來小時。

    吳蕭現(xiàn)在想想，都嘆服這個處理速度，她覺得如果是自己遇上這種事，估計這一個小時，就是頭腦空白的一個小時。而且就算她不空白，她也沒法再這么短的時間里做到。

    但是這種事情，速度快的按滅是不夠的，已經(jīng)有相當(dāng)一部分人看到了，并且這種直接抽空式的按滅，是很容易讓輿論逆反的。

    許舟也是個人物，他沒有頭腦空白，在那一個小時之后，他立刻就來找楚輕想辦法。

    他信任楚輕，放棄了找公關(guān)團(tuán)隊來找他，楚輕也的確值得人信任。

    楚輕當(dāng)時覺得，這個事，有證據(jù)，但是不是多實的證據(jù)，又不是兩個人親上了，所以沒直接爆開。大眾的情緒更多的還是在疑惑好奇震驚，想多看看，這個層面上，沒有直接一槌定音。

    那就還有轉(zhuǎn)機(jī)。

    現(xiàn)在看見的人還是有限的，時間還沒多久，討論度也還沒達(dá)到頂峰。那該刪的已經(jīng)刪了，也沒法再傳播了，媒體也都閉嘴了。那大概就可以用另外一件事，來把大眾的目光引來了。只要能引開，這事不會繼續(xù)發(fā)酵下去，就能隨著時間流逝，永遠(yuǎn)變成一個模糊不清的問號。

    問題是，拿什么引開。

    楚輕當(dāng)時已經(jīng)跟著顧時懿出來單干了，他只有顧時懿這一個藝人。

    吳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邊這個人身上。他雖然沒有當(dāng)紅流量那種鋪天蓋地的熱度，但是，也不算寂寂無名，足夠來當(dāng)這個擋箭牌。

    顧時懿當(dāng)時決定幫忙，問題是他的爆點既要能吸引大家視線暫時拋開許舟的事，同時也不能太損害他的形象。什么吸毒，打架，耍大牌，拒演這種顯然不行。

    思來想去，他和方錦書“分手”了。

    明星緋聞，分分合合，是八卦群眾永恒的關(guān)注點。

    先是兩個人陰陽怪氣意有所指的微博，再是兩個人在樓下吵架的偷拍視頻被曝光出來。

    不得不說，真是專業(yè)的演員，和專業(yè)的偷拍。

    工作室美工拿著手機(jī)，離了五十米遠(yuǎn)，鏡頭拉近視線狹窄，但能看清楚兩個人的動作表情。

    兩個人在那兒冷著臉，方錦書演到動情處拿手一邊戳顧時懿的肩膀一邊罵他，顧時懿要去拉她立刻被甩開，氣氛簡直緊張得無法挽回。

    他們倆本來就是熱度很高的情侶，分手這事惹人關(guān)注，再加上有意宣傳鋪墊，提前買好了熱搜通稿，大小媒體紛紛下場。許舟的粉絲也眼明心亮，不希望自己偶像的這種緋聞被人深扒，也是混水摸魚賣力引導(dǎo)。網(wǎng)友注意力很快被吸引，除了很小部分的人足夠敏銳，一語道破他倆分手是假當(dāng)許舟的擋箭牌是真，但也很快淹沒在巨大的數(shù)據(jù)洪流里。

    這分手一會兒真一會兒假，幾經(jīng)周折，等到塵埃落定的時候，就算還有人想吃許舟的瓜都無從吃起了。

    可是吳蕭知道，在美工小哥比了ok之后，收起手機(jī)，那兩個人就相視而笑，只覺得好玩，方錦書活潑地去同他拍掌的樣子，全是情侶之間的親密依賴。

    這種忙，吳蕭是無論如何也幫不上的。他們是情侶，也是并肩的戰(zhàn)友。

    吳蕭記得那時候兩個人眼里的神情，吳蕭一直記得。

    這事當(dāng)時在圈內(nèi)還挺有名的，主要是反應(yīng)迅速各方配合打得好，有點公關(guān)典范的意思。

    吳蕭當(dāng)時和楚輕留意了一下，輿情追蹤里他們發(fā)現(xiàn)，雖然沒說是怎么分的手，誰對誰錯都沒說，但是一旦分手，指責(zé)更多的會沖著顧時懿來。

    楚輕見多識廣，表示一直就是這樣的，除非有特別明顯的過錯，不然一般都是這么個風(fēng)向。

    吳蕭在腦子里迅速地把這事過了一遍，也就猜到這綜藝是怎么回事了。

    楚輕看她表情，笑道：“你知道了？”又看顧時懿：“你懂了吧?！?/br>
    顧時懿點點頭，卻沒多開心，一副在想事的樣子。

    吳蕭嘆氣道：“那個金主，他拿到這個綜藝的贊助權(quán)了，來還人情?！?/br>
    楚輕點了點頭。

    “這說明他倆還在一塊呢?！眳鞘捯怨芨Q豹，忍不住點評道。

    “嗯，感情好著呢?！背p從車上開始翻吃的。

    吳蕭從自己包里拿了袋堅果給他：“那許舟去嗎？”

    楚輕搖頭：“我問了說是不去，他說那會兒就是搞得太明顯了?，F(xiàn)在不想冒險了，省得突然又被扒。”他說完就去看顧時懿，“怎么樣？你想好沒有。這可是實打?qū)嵉?，涌泉之恩涌泉相報啊。你如果去的話，?jié)目肯定會照顧你，劇本肯定也偏向你。咱們綜藝本來就上的少，這個我覺得百利無一害啊?！?/br>
    楚輕顯然都盤算得差不多了，這會兒說得悠哉悠哉，認(rèn)真地在堅果里挑蔓越莓吃。

    顧時懿想了想，問道：“那小書呢？”

    “人家沒跟她說。再說了當(dāng)時許舟是找的我，是你答應(yīng)的幫忙，那還人情也有個輕重緩急吧。先還我們再還她也很合理啊?！?/br>
    顧時懿沒什么大反應(yīng)，只說讓他想兩天。然后就下車了。

    楚輕掃了一眼顧時懿，沒說什么。顧時懿一下車，他就拉住吳蕭。

    “這是怎么了，這祖宗怎么看著這么不高興啊?！?/br>
    “……不知道，他這兩天就這樣。要不你回頭問問他吧，他這兩天都不愿意理我。”吳蕭從包里把那盒柚子拿出來，兩個人分著吃。

    楚輕：“嗯！甜！”

    “給他的，他不吃。”

    吳蕭想這綜藝，落誰頭上也開心啊，怎么是這個反應(yīng)啊。鬧別扭歸鬧別扭，可千萬別推了啊。

    吳蕭有點心亂，拿出手機(jī)來隨手劃拉，微信上一震，是徐璟成約她去喝酒。

    她盯著看了看，視線又落在楚輕身上。楚輕來了，很多事都有他招呼了，自己就不用這么緊張了。

    其實楚輕之前說得對，應(yīng)該至少再招一個助理的，這樣自己也能有個休息日。

    吳蕭想著，跟楚輕說了明天請假的事，說要去和徐璟成吃飯。

    楚輕問徐璟成是誰，吳蕭說相親對象。楚輕頓時就不困了。

    “誰給你介紹的，靠不靠譜啊，哥給你看看去吧，把把關(guān)。你去你去，你早說啊，你早說我早過來?！背p頗為激動，“有沒有照片，給我看看，家庭條件怎么樣啊?！?/br>
    他和吳蕭相處三年，已然摸透了這個人的本質(zhì)，覺得她是個挺好的姑娘，和她很親近，這會是真的上心。

    吳蕭哭笑不得，收拾東西招呼楚輕下車。

    兩個人下車并肩朝顧時懿走去，顧時懿接過小助理遞給他的水時還有點笑意，再抬眼一看吳蕭這邊，臉立刻就冷了。

    這變化太明顯，連楚輕都感覺到了，不由有點奇怪，怎么了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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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生氣，不知道為什么生氣就更生氣了！還得工作！氣上加氣！

    吳蕭：想順毛摸卻不敢伸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