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失約

    掌燈時(shí)分，李琢從浣衣局里出來，去向馮宦官稟報(bào)。

    馮宦官很滿意，看李琢臉色發(fā)白，賞了兩串小葉紫檀佛珠，“太后賞的，有安定心神的功效，回去放在枕邊，睡個(gè)好覺?！?/br>
    “謝義父的賞?！崩钭聊I(lǐng)下，沒有去承歡殿赴約。這時(shí)候?qū)m門鎖鑰，宮人不能隨便進(jìn)入，已經(jīng)阻斷了他去見公主的路。

    況且這樣子的他，身上還有殺人的血?dú)馕?，還怎么能去。

    李琢回到房中，獨(dú)自坐在黑暗里，望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眼前揮不去素萍絕望的臉，是他親自捏住她脖子，灌下藥，看她咽氣，這是他第一次殺人，從今往后不能回頭，這樣的事，注定還會(huì)更多。

    李琢把自己泡在熱水中，慢慢浸著雙手，仿佛洗去鮮血，也洗去一身骯臟的汗臭味，抿直蒼白的的唇角微微翹了起來。

    珠兒。

    他meimei叫珠兒。

    李琢心里念著這個(gè)名字，想到了公主。

    公主名字里也有個(gè)珠，他努力往上爬，讓她真正做芙蓉里的花珠。

    李琢擦完身，剛穿上衣服，忽然里間響起一聲響動(dòng)，似乎藏著個(gè)人，李琢臉色一沉，立即緊緊掩上衣襟，快步往里走。

    他撥開簾子，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就見秋荷躲在陰影深處，看到是她，李琢眉頭慢慢松開，倒茶給她，輕輕開口道：“公主最近怎么樣？”

    李琢離開承歡殿前，交代秋荷，無論公主發(fā)生什么事，必須第一時(shí)間告訴他。

    秋荷知道李琢重情義，不忘舊主子，心里的愛慕又多了幾分，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今天公主偷偷跑出去，險(xiǎn)些丟了，這事兒她不敢隱瞞，趁人不注意悄悄來尋他，誰知李琢這么晚回來，秋荷道：“公主最近很好，精神起來了，人也圓潤許多，卻也憋壞了，今天就悄悄跑出去，幸好沒有撞上禁軍，人無事，沒有大礙?！?/br>
    李琢卻聽得眉頭擰起，見秋荷望來，恢復(fù)成溫和的面孔，“這陣zigong里人多起來，容易生亂子，jiejie務(wù)必看住公主。”他還是不放心，取出手里的佛珠，“這東西留在我這，也是落灰，jiejie帶回去給公主。”

    秋荷性子單純老實(shí)，看見李琢這樣關(guān)心公主，也沒有多想，但凡她多一個(gè)心眼，就知道這絕非宦官對公主的主仆情誼，當(dāng)下連忙接過他手里的佛珠，無意與他手指碰上，不由泛起了酥麻。

    李琢剛泡完澡，穿著寬松的白色中衣，從領(lǐng)口到下身掩得緊緊的，不露出一寸肌膚，頭發(fā)滴著水珠，又黑又軟，垂在額前，鳳眼里流動(dòng)暖紅的水波。

    秋荷悄悄打量他，不禁紅了臉，次日悄悄回承歡殿，原以為這個(gè)時(shí)辰，公主還在睡夢里，剛放下水盆，身后響起輕輕的腳步聲。

    芙珠披散頭發(fā)，站在她身后，眼兒懵懵的犯困，臉上還有一塊塊墨斑，顯然被她進(jìn)來的動(dòng)靜吵醒了。

    昨天芙珠等了一夜，遲遲沒等來李琢，百無聊賴，伏在案上抄寫經(jīng)文。

    她雖然沒正經(jīng)上過學(xué)，但練得一手好書法，以前常眼饞jiejiemeimei在上書房念書，她不敢到先帝跟前去求，提醒他那樁陳年丑事。

    后來李琢打聽到宮里的御書樓常年空虛，看守小太監(jiān)懶惰，整天在睡覺，帶芙珠偷偷溜進(jìn)去，起先踮著腳，只敢在里頭翻書看。

    后來膽子大了，趁小太監(jiān)搖著蒲扇打呼嚕，輕輕接吻，他們的吻里帶著清新的墨香，從頭到縈繞到腳，從頭頂上方掉出來一本春宮圖，胡亂翻在一頁，就見海棠花下，臥著一對赤身裸體的男女，花心緊貼胯骨，撞上兩顆肥碩的囊袋，男人架起女子一對小腳，挺出紫紅色的陽具，往流滿春水的花心戳弄。

    那是芙珠第一次看到男人的性器，還沒看清楚，就被李琢壓在書架上，他個(gè)頭高瘦，擋住她所有視線，一邊撥開衣襟扣子，擰著奶尖愛撫，一邊揉弄她腿根，弄得她身子濕噠噠的，花心涌出大股sao水，噴濺在他手上，把架子上的書都噴濕了。

    隨著他跪在她腿間吸吮，用嘴頂弄得她身子往后撞，撞得書架劇烈晃動(dòng)，書紛紛亂亂掉了一地，把看守小太監(jiān)吵醒了，循聲過來。

    他們躲在暗處，一邊提心吊膽，緊張得渾身都是汗，一邊唇齒交纏，發(fā)出嘖嘖的口水聲，她乳上全是他的吻痕。

    小太監(jiān)看到掉在地上的書，以為老鼠撞的，沒有多想，也懶得收拾起來，隨便堆到角落里。

    小太監(jiān)走后，他們把成堆的書悄悄捧回去，晚上等所有人睡著，放下厚厚的帳子，縮在床里頭看，腦袋靠在一起，眼睛從書上移到對方臉上，兩抹影子勾在了一起。

    芙珠手里的燈燭傾斜，碰到被子，呼啦啦燒起來，險(xiǎn)些把二人燒死在床上。

    幸好李琢驚醒，及時(shí)撲滅火苗，看著彼此弄得滿身污黑，咯咯笑起來，從此不敢大意。

    經(jīng)年累積下來，半個(gè)書樓都被他們看光，二人漸漸練出擅模仿他人筆跡的本事，但這在小小的承歡殿毫無用武之地，大多時(shí)候，她被李琢抱在膝上，聽他說宮外的故事。

    芙珠趴在案上睡覺，夢里他們是分不開的一個(gè)人，夢醒了，仍然沒見到李琢，心里眼里滿滿都是失落。

    這時(shí)秋荷進(jìn)來了，她按照李琢的吩咐說，“奴婢剛剛出去一趟，碰到李先生，他有事要辦，耽擱不得，就托奴婢送來一串佛珠，放在公主枕邊，安定心神，夜里就不會(huì)再魘著?！?/br>
    芙珠原本滿是失望，看到李琢送來的佛珠，心里還是暖呼呼的，但很快疑惑這樣尊貴的東西，阿琢怎么得到的？

    秋荷柔聲解釋，“先生辦了一樁好差，不用繼續(xù)當(dāng)端茶送水的閑職，到太后跟前露臉了，往后還會(huì)更金貴的呢，一件件送到公主跟前來?！?/br>
    芙珠輕輕撥弄了下手腕上的佛珠，唇角忍不住翹起來，她不稀罕李琢在宮里做多大的官兒，只念著他這份百忙之中的心意。

    還曉得送東西過來，哄她高興，這次就原諒他。

    芙珠十分喜愛佛珠，晚上縮在被窩里，放進(jìn)肚兜里，貼進(jìn)心口的位子，晚上卻夢到李琢一去不回，她在后面拼命大叫，但是發(fā)不出聲音，眼睜睜看他走遠(yuǎn)，芙珠尖叫醒來，流了一身汗。

    她盼望著這一刻，李琢坐在床沿，拂開低垂的床帳，擁她入懷，輕輕拍打后背，“不怕，臣在這里，好好兒的，要陪著公主?！?/br>
    但黑夜中，除了她自己，再?zèng)]有李琢的身影。

    芙珠莫名不安起來，心里冒出一個(gè)小小的聲音，這次一定見到阿琢。

    很快到了四大家族進(jìn)京這天，宮中設(shè)下金池宴接風(fēng)。

    芙珠悄悄尋了套衣裳，對鏡裝扮，往耳垂上添了一對珍珠墜子，裝作侍酒宮女，瞞著秋荷，悄悄從承歡殿溜出去。

    芙珠比上回嫻熟多了，認(rèn)清楚路，蹲在御花園的花叢，等幾個(gè)宮女捧著美酒笑盈盈走來，悄然跟在隊(duì)伍后面。

    此時(shí)正到宴中，眾人酒酣耳熱，連空氣都醉醺醺的，芙珠捧著酒壺，正給一位王家的年輕郎君倒酒，眼兒卻往席上飛，尋覓李琢的身影，可惜他隨太后坐在女眷席中，并不在這里。

    芙珠正要尋去女眷席，卻被王郎君拉住身子，“抬起臉來，讓我瞧瞧?！?/br>
    芙珠沒碰過這種事，慌忙后退，酒壺脫手，濺得衣袖身上全是紅色酒漬，王郎君身上被一個(gè)低賤宮女弄臟了，瞬間惱羞成怒，往她身上砸酒杯，這時(shí)殿外傳來宦官尖利的一聲，“大司馬到！”

    宴上瞬間一靜，眾人紛紛向殿門口望去，未見其人，先聽到男人中氣十足的笑聲，“諸君，我來遲了。”

    就見一個(gè)穿朱紅色蟒袍，頭戴束發(fā)金冠的男人大步走進(jìn)宴中，就見他眉飛入鬢，青年貌美，一走進(jìn)來，氣度瞬間將眾人壓下大半，不少人怔住，待回過神來，鼻中冷冷一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