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小心翼翼
第72章 小心翼翼
趙慈欽佩不已,他想,這大概就是藝高人膽大的典型了。 吳道長用袖子抹了汗,表示需要即刻回屋,把真氣補一補,今天的午飯怕是不能陪著吃。 于是趙慈沒敢多耽誤時間,哭哭笑笑地道完再見,獨自飄回了西廂房。 當時趙三哥正靠在椅背上看手機。 他抬眼瞧了瞧四弟,發(fā)現(xiàn)男孩子晃著身體,眉眼晦暗,一副魂飛魄散的死相。 仿佛剛才不是去求了情緣,而是被人割了蛋。 趙慈輕聲說這就完事了,一切都結束了。 但他沒有胃口,人不大舒服,小雞燉蘑菇下回再吃,現(xiàn)在他只想趕緊回家躺一躺。 “進去之前還好好的,怎么會不舒服?” “不知道...... 哥,我有點想吐?!?/br> 負手而立的四眼大徒弟反應機敏。 他一個箭步跨上去,一手抓起寬口花瓶,遞給趙慈嘔吐,一手按住了即將騰空發(fā)射的趙三哥。 他大聲勸眾人莫要慌亂。 吳道長經驗豐富,功力深厚,他施的大法,和搓出來的補藥是一回事。 磕了以后,都會出現(xiàn)頭暈惡心的副作用。 好比說上回趙大哥折騰完,就在長板凳上,大汗淋漓地趴了整三小時。 他指指趙慈,說年輕人身體就是好,即便撐不住,照樣能原路走回來再吐。 “來,你吸兩口風油精試試?!?/br> 趙慈抱著花瓶,眼下發(fā)黑,湊著大徒弟的手猛吸了兩口。 “爽不爽?” “嗯。” “你看,這不就沒事了。阿慈底子好,耐抗?!?/br> 縱然情況有異,但少主的家人強忍怒火,秉持五個堅持的原則,沒有在廂房里鬧事。 面如土色的趙三哥和桐叔一抱拳,離開了這座承載四弟畢生期望的道觀。 回程途中,趙慈倚著車窗,數(shù)度把手機掏出來看,末了,又傷感地放了回去。 三哥問他是不是在等尚云的消息,他說沒有,自己不著急。 因為按照道長的說法,四十九天一到,云云就會被他迷得找不著北,情意綿綿的電話煲不完,抱在一起如膠似漆的。 到時候他只怕煩得抱頭鼠竄,壓根甩不脫她。 “沒錯,夢想還是要有的?!?/br> “哥,這不是夢想,它已經是現(xiàn)實了。吳道長要是沒點真本事,我也不會在欠條上按手印,對不對?!?/br> “阿慈,你能這樣堅定,我就很放心了。假如到了這節(jié)骨眼上,你還不下狠心好好念書,套餐的分期付款得還到你入土?!?/br> 出發(fā)去訓練營的前夜,年紀輕輕便背了一身巨債的趙慈,跟尚云在超市收銀臺撞上了。 他已有好幾天,沒正經跟她說過話。 為顧及自尊和臉皮,即便兩人面對面瞧見彼此,他也傲氣地擺一張黑臉,不肯多搭理她。 超市里冷氣很足,剛走出來就轟了一臉熱浪,尚云手里提著個塑膠袋,在她腿邊晃來晃去。 趙慈抬著下巴,勉為其難地與她寒暄了幾句。 他問買了些什么,她說是冰汽水,一會兒回屋做題時醒神喝的。 尚云說話時,趙慈的目光始終定在她身上,小心翼翼的。 “那也給我一瓶?!?/br> 她把袋子撐開,讓他挑口味。 趙慈探頭一瞧,發(fā)現(xiàn)她連常喝的牌子和品種都換了,里頭堆著的東西,他從來沒碰過。 “葡萄味的呢,賣完了?” “...... 其實這個西柚味的不錯?!?/br> 她將它撈出來遞給他,趙慈故意觸到了她的指尖,一瞬間麻得他心疼,喝什么十全大補的飲料都無濟于事。 他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往回走,快到家門口時,他抓抓頭說今晚打算熬夜,不如再多溜一會兒彎,放松一下神經。 可惜趙慈的意思沒能表達完。 因為就在那時,他突然看出了她的為難。 “...... 怎么,你不方便嗎。” 尚云抬腕看表,說大約再有十分鐘,程策就該來了,不過她可以跟...... “他倒是會挑時間上門,這都快九點了?!?/br> 自從有了法術壯膽,趙慈連發(fā)牢sao時都擲地有聲。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態(tài)度欠妥,話里話外酸溜溜的,聽著太不是玩意了。 因此他沒等尚云回話,匆匆道了句我回屋了,便轉身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門合上時冒出響亮的金屬震動聲,非常不客氣。 趙慈捂著臉,在玄關處站了片刻。 可嘆的是,當他的腦子漸漸降了溫,妒意悄然退散之時,他便又開始后悔。 日復一日的,從無例外。 十分鐘過去,程策準時出現(xiàn)在樓下。 趙慈知道,她的書生男友是個聰穎文雅的好人,他衣著簡素,一般不空手上門。 無論是頂著什么借口跑來找她,他都顯得坦蕩蕩。 今晚也沒什么不同,程策肩上背著磚頭似的學習材料,右手提著禮品袋,禮貌地對她爹說伯父晚上好,叨擾了。 趙慈倚窗而立,他兩眼盯著上面糊的風景海報,看到的東西卻不能叫風景。 他捏緊手中的書,越來越緊,直到原本夾在內頁的書簽,忽然掉了下來,發(fā)出短促的吧嗒聲。 但他依舊那么站著,沒有彎腰撿起它。 第二天剛蒙蒙亮,趙慈收拾好房間和行李,連飯也沒吃就坐上了桐叔的專車。 車子啟動時,趙慈降下窗看了一眼尚云的屋,再升回原位,算是跟她補了一句遲到的回頭見。 他很惦記她,會每天在營地里扳著指頭數(shù)日子。 其實仔細想一想,四十九天,一晃也就過去了,他可以等。 就這樣,屬于趙慈的暑期修行正式揭幕了。 他一心求學,將愛情暫時壓進了箱底,且為求上進,他更把那臺新置不久的手機留在家里,改用了諾基亞。 而辦完手續(xù),正式入住雅間后,趙慈又對該訓練營的情況有了更深的認識。 以住宿條件來講,比他想象中略微好一點,比二哥宣傳的差一截。 景觀高級雙人間沒造假,開窗就是墻,上頭畫著希望的田野。 中西自助餐廳也是真的,種類豐富,葷菜主力軍是雞蛋和蟹roubang。 雖說正值盛暑天,趙慈也洗冷水澡,但高強度地求知了一整天,難免想要熱烘烘地舒坦一下。 奈何一號樓的熱水供應時斷時續(xù),男學員們每晚頂著滿頭滿屁股的泡沫,總被那突降的溫度整得罵娘。 不過趙慈的適應能力特別強,很快便琢磨出了一套高效健身方案。 每回練完都汗流浹背,站在冷水下沖得非常暢快。 如此,他日日五點一睜眼,便只剩感恩,再也沒有怨言。 趙慈將這個耗時半小時的套路,改編成簡筆連環(huán)畫,互為傳閱,一時激起全樓健身的狂潮,并收獲了Master Zhao的美稱。 他思想先進,行動亦不落后。 每當汪主任前來查房,檔案上用紅筆加下劃線的趙慈,總是奮筆疾書,那一分鐘掰成兩半使的奮斗勁頭,仿佛熄燈是掐了他的命根子。 于是,第一個星期還沒邁過去,他就被光榮地評為了一號樓的明星學員。 明星學員天天向上,煩惱也是有的。 與趙慈共享高級雙人間的室友姓方,他一身牌子貨,每天敷面膜,據(jù)說摸底考試時口語得了四分。 此君身材魁梧,比趙慈還高半個頭。 由于飯量一樣大,腸胃功能一樣強,熱愛洗澡的習慣深入骨髓,他倆經常為了一間浴室,和一只馬桶大打出手。 然而,當趙慈親眼目睹方同學翻墻出去私會女友,而被守株待兔的汪主任活捉時,他竟生出了同病相憐的情誼來。 主任寶刀不老,一頓原汁原味的粗口教育,把方少爺從身到心都訓懵了。 趙慈安慰憋屈的室友,說一切都會好的。 眼看還剩兩星期,咬牙熬一熬,等結業(yè)后,再跟女友和和美美地團聚不好嗎。 做人不要主次不分,來營地的主要任務是學習,不是翻墻。 方同學瞪著兩只核桃似的腫眼睛,說這棟樓里難道還有好鳥。 他就是手腳慢了點,運氣差了點而已,誰不曉得大斌昨晚吃上了親姐送來的麻醬涼皮。 “...... 比爛有意思么?” “換成你能憋???!” 趙慈說能,他不僅能睡板床,能咽下食堂供應的豬食,還抗得住美色。 有鴛鴦大法加持的他,邊說邊拍腿,一副剛毅堅定的模樣。 豈料,就在兩天后的傍晚,趙慈接到了一條來自程策的簡訊。 對方言簡意賅,問他是否想念家里的鹵牛rou。 這問題瞧著古怪,很像某種不祥的暗號。 趙慈大驚失色,焦急地問他,是不是新一輪的打黑除惡又開始了。 程策說根據(jù)他的觀察,近期組織一切安好,大小事務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他剛從康師母與尚老爺那里,收了一些真空包裝的美食,問趙慈愿不愿見一面,他給專程送過來打打牙祭。 畢竟人是鐵,飯是鋼,吃飽了才能把書念好。 “不吃!你留著自己用吧?!?/br> “好,那我跟她說一聲,不用費事打包了?!?/br> 趙慈將手機換了個耳朵聽,壓低聲音。 “...... 誰打包,你要跟誰一起來?” “尚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