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死是她的鬼
第49章 死是她的鬼
臺柱很美,回家后邊哭邊摔盤子的模樣,也實在讓人心疼。 她的父親是一名資深干部,老來得女,作風清廉,且從不懶政。 他一旦發(fā)現(xiàn)讓閨女受嚴重情傷的垃圾,務(wù)必重拳出擊,堅決予以鏟除。 他要讓程策知道,謙遜的公仆一旦揭竿而起,開始當家做主,那猛虎下山的氣勢摧枯拉朽,背景不過硬的普通市民,確實沒法擋住。 轉(zhuǎn)學(xué)前,程家男孩是不解風情的硬石頭,是泰山頂上一棵孤零零的青松。 他雙拳難敵四手,曾被副局長千金的扛把子表哥,帶著人圍堵在墻角,被警告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而待到轉(zhuǎn)學(xué)后,他一夜之間開了竅。 除了預(yù)判風向的功力大漲之外,還曉得主動替女孩子分擔壓力,搶著干雜活。 那晚他出錢又出力,陪大小姐逛完了精品店,又橫掃了一遍飾品區(qū)。 這位不茍言笑的高級男仆,肩上挎著四只大號紙袋,手里提著蛋糕作坊的小兜子,竟一點都不嫌麻煩,不覺得累。 他訓(xùn)練有素,不但懂得關(guān)照身后夾著三個書包的趙慈,也借著站位的便利,搶著替她擰水瓶,推玻璃門和拍照片。 當他看見尚云站在冰淇淋柜臺前流連忘返,更一步跨上去,強行擋到她身前,像大爺護著嘴饞的孫女,對店員大哥說那六種味道,麻煩給她各鏟一個球。 看著自己親手挑的對象,捧著大紙杯專心下勺,他心里暖暖的,略微有點甜。 一時也顧不上飯前空肚子的養(yǎng)生原則。 多跟這姑娘相處一天,程策就勇敢地從山頂往下出溜。 底線日跌夜跌,如今他不僅搶著吃敬酒,也愿跪著吃罰酒。 入夜的餐廳里,他慢悠悠地喝橙汁,眼睛透過杯壁看她挖小蛋糕吃。 他面色波瀾不驚,心里只盼時間永駐此時,希望這座城永遠不要打烊。 他喝的不是酒,但他以為它非常上頭。 他想,她真不該住在趙慈隔壁,她應(yīng)該和他待在同一個屋檐下。 那樣他們就可以一起回家。 那樣,她就不能拋下他。 他很煩惱,覺得自己像午夜零點,就被打回原形的灰王子。 到了時間,他就得說再見,目送她被擦拳磨掌的魔王劫走。 于是一整晚,程策都小心地察言觀色,斟酌措辭。 他既想標新立異把趙慈比下去,又怕講出來的話沒把握好火候,鬧得她不肯再對他笑。 因為趙慈對她知根知底,永遠不會真的說錯話,而他不同,里外多少摻著點生分。 還隔著十幾層怎么捅也不肯破的窗戶紙。 他憂心忡忡,就這么抱著遺憾回了家。 然而,或許是量變產(chǎn)生質(zhì)變,窩在床上做了幾宿狂夢的程策,居然在晚會前夜收到了尚云打來的電話。 它出現(xiàn)的時機不算上佳,因為五分鐘之前,他剛在一片叫好聲中敬了本日壽星兩杯白酒。 程策把禮物遞上去,一愿四舅身體健康,永葆青春,二愿他心想事成,早日找到真正的靈魂伴侶。 杯子小,心意大,這酒也是真的猛。 話音剛落,程策就被對方抱住了。不知不覺中,他便在四舅溺死人的目光里,感受到了某種不能言的絕望。 “難道又...... ” “嗯?!?/br> 家里人都知道,這位身材健美的中年俊男,熱愛旅游和烘焙,他心思恪純,常常被人睡了賣了,還替人擺攤數(shù)錢。 胡子拉碴的四舅,剛從南歐徒步歸來。 他接連三年跑去那里凈化心靈,尋找自我。 先去斯波萊托,參觀圣母升天主教座堂,后去圣地亞哥,拜訪了圣瑪?shù)壑Z修道院。 據(jù)說沿途有吃有喝,好山好水,光長rou不傷腦,腿腳并不會太辛苦,非常適合拖家?guī)Э谝黄疱羞b。 正因如此,健步如飛的他才會徹底放松了戒備和警惕心,在某個風景優(yōu)美的庇護所后院里,被一位綠眼睛的法國女斗士騎了。 他吃大米和干炒牛河,她吃生蠔和馬賽魚湯,論思想覺悟與口味,的確有所差別。 深更半夜,醉酒的她咕咕噥噥地靠過來,在一棵參天大樹下,大膽地對搖扇納涼的他襲胸兼掏鳥。 他哆哆嗦嗦向后退,低呼使不得,對國際友人擺著手說No。 她卻邪魅一笑,說既然不肯搞,怎的還能這么硬。 他被她氣得熱血沸騰,一聽這話竟然翹得更硬了。 當時情勢危急,唯有就坡下驢,眼睜睜看著她一邊駕駕駕,一邊Oui, Oui, Oui地強暴了他。 更糟的是,騎完以后,次日清晨翩然離去的她,在餐巾紙上寫了句Je suis désolée放在床頭,并在上面壓了兩個橙子,就算完事了。 …… 阿策,這對不起和橙子的組合是啥意思,為啥是兩個而不是一個呢,會不會有什么特殊含義,比如說兩心相知,比翼雙飛? 哦,可能是擔心只給你留一個的話,顯得太小氣了。 掛著慶生橫幅的餐廳里,鬧哄哄的。 程策頭暈?zāi)X脹,耐心安撫完壽星的他強行保持鎮(zhèn)定,他緊緊握著手機,認為此刻的不對勁,應(yīng)該跟四舅的遭遇沒有直接關(guān)系。 他想,四舅命苦,但自己一定不會走對方的老路。 他到底不是一個隨便被人騎的男人,朱砂痣還完整地點在腰后。 如果她膽敢跨上來搖,那么不論事后寫多少遍對不起,不管她壓幾筐橙子,他都死是她的鬼。 如此,程策回味著紙條和橙子,強忍著心慌,與尚云在電話里親切地寒暄了幾句。 當他聽到她說剛吃完飯,正陪著她爹在小區(qū)里散步時,他便開始信口雌黃,試圖借題對心上人抒發(fā)感情。 他一問她晚飯吃了什么,二問那文采斐然的老丈人,新書籌備得怎么樣了。 “...... 你知道這事?” “是聽趙慈說的,我后來回家查了查,發(fā)現(xiàn)尚伯父之前寫的非常有可讀性?!?/br> 她相當不好意思。 “其實那本書...... 吳道長出工出力也幫了很多,可惜賣得不好?!?/br> 程策對著空氣搖頭。 他說曲高和寡,它原本就不算通俗讀物。 能慧眼識珠,主動放進購物車的人,都是天字一號的有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