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老宅

    直到春節(jié)前，陳柘都在家辦公，監(jiān)督楚綃勞逸結(jié)合，防止小孩兒再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時楚綃想不通的經(jīng)濟題也問他，陳柘就會放下手里活耐心教導。楚綃像個絞成一團的小毛線團，把自己纏得死死的，陳柘一剪子下去解惑，女孩兒恍然大悟，直夸爸爸真厲害，把陳柘夸得飄飄然極了。

    “綃綃上了大學想學什么?！标愯蠐е麘牙飳戭}的女孩兒，指端玩著她綢緞樣的軟發(fā)。

    “金融?！背嬒攵紱]想就回答，計算不停。

    陳柘揚眉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更愿意學習文史?！?/br>
    楚綃閉上嘴沒理他，手上寫字唰唰不停，心里卻冒小九九。她算盤敲得響，想學習挨邊兒的東西好給陳柘幫忙。

    她不想一直當陳柘的金絲雀，被動又小心，如果陳柘會拋棄她，為什么她不主動夠住陳柘，像釘子一樣牢牢釘在他身邊。

    寄生的菟絲子也有根莖，埋進哪兒就不松口。

    忙碌的學習和工作在春節(jié)將將到來時終于告一段落，飛往新西蘭的前一天傍晚，楚綃帶著兩個箱子在玄關(guān)等陳柘。他今天去了公司，給即將放假的員工們發(fā)紅封利是。楚綃以為陳柘回來了會給她打電話讓她下樓，沒想到陳柘直接開門，撞得坐在門后箱子上的小孩兒摔下地去，哎喲一聲！

    “怎么在這兒?！标愯弦步o她嚇一跳，伸手拉起瞧瞧她摔壞哪兒沒。楚綃顧不上拍，踮踮腳一嘬他頰側(cè)，滿面興奮只差身后有根搖不停的尾巴。

    “綃綃等不及了嘛！要出去玩了要出去玩了！”她確實悶壞了，放假在家基本沒出門，現(xiàn)在陳柘要帶她出門放風，楚綃簡直要蹦起來。

    陳柘失笑，本陰霾重重的心情讓小孩兒一攪和也見了晴，他擔心女孩兒搬不動箱子，沒打電話就上樓了。此時他一手一個，左是大行李箱，右是小孩兒，楚綃則右是小行李箱，右是自家大人。

    “爸爸，明天下午的飛機，我們今晚去哪兒呀？”車上楚綃輕輕問他，她直覺陳柘好像不大對勁，卻不知怎么開口。

    陳柘嗯了一聲敷衍得草率，車內(nèi)一時無話，就在楚綃以為陳柘不會回答她時，男人開口道：“去見爸爸的爸爸mama?！?/br>
    楚綃腦袋一懵，要見家長了的緊張和陳柘為什么這么不對勁的疑惑夾雜一起，半晌都不知道作何反應，只好久久才“啊”了一聲。

    “……綃綃，都沒有準備禮物……也都沒聽爸爸說過……”她囁嚅的小聲，還是被陳柘聽見。男人拐進地庫泊車，揉揉她腦袋瓜。

    直到開門進屋，楚綃才明了為何陳柘從不提及他的父母。

    茶幾上擺著一對夫妻的照片，笑容和藹，陳柘的俊朗五官處處都是他們的影子。

    楚綃站在玄關(guān)不知如何是好，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陳柘先她一步進屋，翻出拖鞋給她，楚綃這才如夢初醒踩進鞋，跟在陳柘身后無話。

    男人去廚房尋了瓶好酒，分酒器和酒杯一同斟滿端上茶幾。一輪酒他便跪，摸上母親的相框。

    楚綃不知怎么辦，只好也慌張跟著跪他身邊。

    “那時候我還在念大學?！彼蝗婚_腔，語調(diào)平平。

    “他們是被我父親最好的朋友害死的?！?/br>
    “綃綃，人都是很貪的。有了一點點的好處就會想要整張餅?！?/br>
    “我還喊他叫過干爹，誰能想到呢？”

    他又斟二輪酒，楚綃靜靜地聽。

    “父親先走了一步，我媽差點當時跟他一起走了。但她不信命，她覺得其中一定有鬼?！?/br>
    “我回來的時候，母親離報案就差三條街的距離了。”

    “他們沒想到我會這么快拿到母親的后手證據(jù)?！?/br>
    “但那又如何呢，血仇就算報了也換不回九泉之下的至親?！?/br>
    他斟第三輪，楚綃隔很遠都聞得到白酒的辣味兒。

    “自此我明白了，綃綃?！?/br>
    “只有拿到手的東西才是自己的?！?/br>
    “金錢，權(quán)利，性命。統(tǒng)統(tǒng)要攥在我手里?！?/br>
    天完全黑了，客廳沒開燈，楚綃看不清陳柘臉上的表情。窗外一線城市燈火在冰冷冷偷窺，陳柘的聲音也像它們一樣冷，高處不勝寒。

    楚綃無聲打個哆嗦。

    然后傾身捉住陳柘的指掌，牽帶著覆上自己溫熱的頸，還有被體溫捂得發(fā)暖的那個C。

    良久，空氣里傳來他耳語似的一聲嘆：

    “乖孩子?！?/br>
    作者的話：完結(jié)在即，將開胡言亂語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