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五十三
53 一只滿身泥垢的獨眼鳥落腳時,發(fā)現(xiàn)岸邊一只快風干的魚,它身上的鱗片已經(jīng)脫落,眼睛也枯了,它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用尖尖的嘴啄了一下它的腦袋,它說,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魚擺了擺失了色的尾巴,說,你有見到我的王子嗎?我只是在這等他。 鳥說,看見了,他正在王宮里舉辦盛大的婚禮。 魚說,啊,這樣啊。那你能帶我去看看好嗎?好鳥兒。 獨眼鳥看了看這只瀕危的魚,張著嘴把它銜在嘴里,張開翅膀便直往王宮飛去。二千九百二十公里,風雨兼程,日月掌燈,露珠為食,它們終于到了。 那一刻的魚,本是干枯的眼突然涌進一條閃著日光的河,它說,我見著了,我見著了,很美,從沒見過這么美的景象,他依舊還是那樣俊俏。 獨眼鳥把它放在一顆鳳凰木的枝丫上,撥開礙眼的綠葉,它說,魚啊,現(xiàn)在我們可以在一起了么? 魚搖了搖尾巴,說。好。 獨眼鳥又把它叼起來銜在嘴里,雙翅一展直入云霄,云霧皚皚遮了它的眼,它謹慎的緊住魚的身子,生怕它掉下去。 魚的鱗片不知何時全沒了,只剩一只光溜溜的身子,滑得鳥兒銜不住它,飛飛停停的。 魚說,鳥兒鳥兒,我要死了。對不起。 鳥說,你撐一會兒,湖泊已經(jīng)到了。 魚說,鳥兒鳥兒,那片湖泊不是我的,我只待過王子的魚缸里,我已經(jīng)習(xí)慣魚缸里的水了,其他的水我試過了,我進不去,所以我要死了。 鳥說,你死了王子也不會記得的。 魚說,鳥兒你糊涂啦,那時我也記不得了啊。 魚光溜的身子從鳥兒的嘴里滑下,從云層里落下,一層一層跌入風中,消失不見了。 獨眼鳥眼睛不好使,魚兒下落的速度太快,所以它找不到魚兒落在哪去了,世界太大,它太小了。 獨眼鳥只好又去找下一條魚兒了。 … 他眼里的期盼,正以卑微的姿態(tài)望著她,令她不由得想起那時伸著指頭乞求和好的自己。 癡情與胡攪蠻纏終歸還是一對近義詞,只是因站立的方向不同而顯得好惡相對。宋輕輕好似有些明白那時他的心境了。 所以最終給她的,是可憐,是同情,是不忍心。是她那時抱著自以為是的想法去添麻煩,惹他心煩。 這里的人不相信從一而終,衷他不忘。甚至連癡情也會被認作是傻子,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diào)尋找新的歸宿,讓她走正常人的路子,說失了莫念,時間和新歡是良劑。 她便好似進入了一洼死譚,每一副器官都陷入譚中泥沼無法動彈。于是對得不到妥協(xié),對失去妥協(xié),無所謂是高是矮是丑是俊是好是壞。 反正不是他,她右手的位置不是他,是誰又有何區(qū)別呢。就當滿了老人的心愿好了。 “嗯?!毙幕业穆曇魪暮韲道锇l(fā)出,周圍的花草都成了灰蒙。 王川笑得眼角的褶皺全出來了,嘴角咧出一個難看的幅度,卻顯得實誠極了,“那…那我明天再來找你?!?/br> 十一月二十二號,小雪。她等了八年第一次看見林涼。十二月十五號,她答應(yīng)了一個只見過一面的男人的相處。 有時候,命運就這樣轉(zhuǎn)角了,只因一點觀念想法的改變,你沒有察覺。 第二日的早上,揉著惺忪的眼打開按了三聲門鈴的門,她有些呆呆的看著面前風塵仆仆的男人。男人發(fā)絲上帶著晨露的濕氣,笑著遞給她手里一瓶熱和的牛奶便又急匆匆的走了。 宋輕輕站在門口,看著他坐上摩托車,戴上頭盔,雙手伸進摩托車把手上黑色的毛手套里,王川沖她招招手示意要去送貨了,轉(zhuǎn)身便疾駛而去。 她抱著牛奶瓶, 玻璃瓶的燙意染紅了指尖,她輕輕地縮了縮手。 天色漸漸明亮了,正慢慢地奪取黑夜的領(lǐng)地。 下午一點左右,她的手機傳來微信消息的震動,她開了鎖看了看微信署名,眼眸一垂,便看了看消息內(nèi)容。 【老女人,我被我爸盯上了,上下學(xué)都派人看著我,所以才不能來找你,你別急啊,等著我。】 林玄榆,他的表弟,一個不該有任何交集的人。 她打開了手寫輸入,一字一字的寫著回復(fù)他?!疚乙呀?jīng)離開了?!?/br> 后來又寫著,【我有男朋友了,以后…不要聯(lián)系了?!?/br> 剛發(fā)出一秒,電話便打來了,接通后電話里男人咬牙切齒的聲音像是低吼的野獸般,“你在說些什么鬼話?!哪來什么男朋友,男個雞兒….”連渾話都冒出來了。 她聲音平緩的回復(fù)他,“他叫王川。南湖區(qū)的人。相親認識的?!蓖nD了聲,又對他說,“那個…你把銀行賬戶發(fā)給我一下,我把錢還給你?!?/br> 林玄榆感覺肺都炸了,握著手機的手緊得像是要捏碎一般,沉了聲音便質(zhì)問她,“表哥放你走還是你自己走的?再說宋輕輕,你不是說你不嫁人?嗯?!怎么這么快就搞什么相親男朋友的,你要找男人為什么不找我?!” “我自己走的。徐嬤說我該嫁人了…”她不知道對面的少年為什么會對她執(zhí)著,或許又是一個想把她“拯救”的恩客一樣,過不了幾日,便會失了興趣,所以她回他,“我覺得王川很好,我們倆很適合?!?/br> 言外之意是在說他不適合?他憑什么不適合…就那個名字聽起來就土得掉渣的王川適合?艸… 林玄榆深吸著氣,用力按上了紅色的掛斷鍵。 宋輕輕沒有聽到了他的聲音。 晚間六點,門鈴又響了,疑惑地起身,透過貓眼看去,是熟悉的人。 王川還冒著奔跑的細汗,見她開了門,便搓了搓粗糙的雙手,對她說,“你不是想看落日嗎?要不要我?guī)闳タ纯?,現(xiàn)在時間剛剛好?!?/br> 王川是個世俗的人,起早貪黑看的落日無盡,對它已經(jīng)像吃飯一樣尋常無味,卻聽到她想坐著摩托車看落日的愿望,頓時便起了心思想帶她去看看。 這座城市最美的落日位于云橋之上,云橋是連通兩區(qū)重要的交通樞紐,長約三千五百米,車流不息,駛來駛往。往下是潺潺而流的春江,微風吹送,紅日伴著晚霞在高樓大廈間若隱若現(xiàn),再落于東方,紅色將樓尖染成透紅色,邊角的光線像是金柱駐扎在紅海中,宛如夢境。 追著太陽的影子飛馳,紅色落在眉上吸入鼻息,成千上萬種風的味道混著夕陽的暮氣涌入肺葉和胸腔,像要將體內(nèi)染上落日的顏色,余日紅得若爐,眼睛也紅得似彤。 身前的人氣息是陌生而別樣的,讓她想起小時在田埂里耕田的老牛。 “輕輕meimei,喜歡嗎?”好像傳來了那個人的聲音,從落日里撥開云層送來。 她緊緊的抱住那身比她寬厚的腰軀,她要說,“我喜歡?!?/br> 臉埋進他暖香的脖肩處,聞著他獨特的氣味,白玉的肌膚在她的唇下變得暈紅,紅色的光便沿著他精致的下頜角落下,與余暉爭光。 她盯著他的側(cè)臉,仿若瞧見了余生。 你知道嗎?我從來不是喜歡看落日,只是喜歡和你看落日,只是喜歡看落日的你。 王川晚上還有單子,這個點剛好有個客人點單經(jīng)過云橋,所以順道帶著宋輕輕去看落日,帶著她送完單便又送她回家,坐在車上沒有下去,便從保溫包里拿出一袋熱過的草莓酸奶遞給她,說。 “聽徐嬤說你喜歡喝這個,但這個天氣喝冷的不好,我就給你熱了會兒?!?/br> 她接過了,說,“謝謝你?!?/br> 轉(zhuǎn)念又想到什么,便讓他等一會,從自己屋里拿出一條圍巾來,有點殘次,線也沒收好, 這是她最后一條了,最好的那條她沒有送出去,被她離開時扔在了垃圾桶里。 她讓他低下頭,便把圍巾圍上去,整理了幾下邊角,說?!翱椀貌缓茫銊e嫌棄。” “好??椀煤??!甭勚鴩砝铼毺氐那逑?,王川一時高興得話也不知該怎么說了。 便戴好頭盔,終于下定決心的用手握住她的雙手,貪心那點軟意,又說,“那你早點睡哈,明天我再來給你送牛奶?!?/br> 不等她拒絕,便急著去送外賣了。 她望著那身影,從線到點一眨眼便不見了,手背上的余溫還在,陌生的氣息扎存。 好像...就這樣了。再深刻的過去,一旦定格成遺憾,除了一無是處的回憶,別的就是要盡力的去遺忘,順便說一聲,人生還長著呢。 三三:我真的拼命在憋...看到五百豬豬想加更三章來了,從六七點寫到現(xiàn)在,才更一章...我繼續(xù)去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