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
俗世
表演后臺。 “不行就不做了?!?/br> 許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一臉嚴肅,心里卻一直在吐槽,也是撞鬼了,臨了要上臺了,主舞居然把腰扭了。 完了,這下又要被二班那個地中海嘲笑了。 “藻藻可以啊。我一直把她當種子選手培訓的。”穿著緊身衣的舞蹈老師還在鼓勁地奉勸著許志成,口吻堅定,“如果不是張若蘭有基本功,我就選池藻藻了。” 剛走到舞蹈老師身邊的池藻藻一臉懵,她什么時候成種子選手了。 “藻藻啊。”許志成越過舞蹈老師 ,臉上寫滿了比囑咐池藻藻放松心態(tài)考試的時候還要鄭重,“張若蘭把腰扭了,你能頂上做主舞不?” 池藻藻瞬間明了,他們要表演的舞蹈里有個曲曲折折,類似于楊柳枝一樣擺動的wave,是個小獨舞。如果沒有這個獨舞,整只舞就有個十多秒的空白,就徹底不完整了。 “藻藻,你之前不是練得挺好的嗎?老師看過,你頂?shù)纳??!?/br> 舞蹈老師看見池藻藻猶豫,心里著急,這是她第一次給林城一中的學生編舞,作為一個舞者,她不允許自己的編舞出現(xiàn)空缺。 池藻藻看了一眼許志成,又看了一眼舞蹈老師。今天是林城一中70周年校誕,許志成作為一班火箭班的班主任發(fā)了狠想要帶著這個除了分數(shù)一無是處的火箭班閃瞎隔壁對頭二班的狗眼! 所以特意請了校外舞蹈工作室?guī)兔幣诺摹?/br> “好。" 陳醉喜歡小妖精,那她就做個小妖精。 “好。我們藻藻啊就是最棒的。” 許志成欣慰得很,自幾最寶貝的學生,果然什么時候都不掉鏈子。 “那我再去練習一下?!?/br> “嗯。老師陪你?!?/br> 池藻藻跟在老師后面,看著她一邊講解動作要領,一邊扭動著身子給她示范。 那個動作是用臀畫波浪。 高中還是最閉塞的象牙塔,性教育屬于絕對禁忌不可說的知識范圍 。上面斷層,下面蒙昧無知。(我就是在含沙射影,指桑罵槐。) 一個單純表現(xiàn)肢體美感的wave,卻可能連一個姑娘的名聲都壞了。 更別說她這個校服怪? 池藻藻跟上老師的動作塌腰陷臀,無所謂,她的名聲本來就不大好。 她想他能看到她。 機會來的恰到好處。 二十分鐘后。 池藻藻臉上蒙了汗,喘著氣坐到邊上,等著人給她化妝。 “藻藻,謝謝你了?!?/br> 張若蘭借著機會坐到池藻藻旁邊,拉著她的胳膊,緊咬著下唇,“都怪我。” 眼帶梨花,言辭懇切。好大一股綠茶味兒。 “沒事,也不能怪你?!?/br> 虛與委蛇裝單純可憐,她池藻藻也是一把好手。 “對呀,對呀。也不能說是蘭蘭的錯?!?/br> 張若蘭的小姐妹團體之一,綽號小白蓮的白珊珊立刻湊上來。 這朵小白蓮是個神奇生物,從不雪中送炭,卻哪兒哪兒都有她。 “再說,也算是因禍得福了。陳醉要來哦?!?/br> 小白蓮擠眉弄眼,笑得曖昧兮兮,仿佛親眼看到過陳醉和張若蘭在床上翻云覆雨。 “哎呀,你不要這么講?!?/br> 張若蘭嘴上否認著,可是臉上的嬌羞襯得她像個司馬昭。一副陳醉就是特意為她而來一樣。還一點也不遮掩的打量池藻藻。 添堵。 池藻藻巋然不動,臉上卻還是剛才那副笑意盈盈的樣子。 真蠢。 關于陳醉厭惡搔首弄姿的女生的傳言,在這個學校喧囂塵上。一個個言之鑿鑿甚至把她也騙過去了。 明明就是為了得到陳醉的青睞,才放棄這個動作。 撒謊精。 “上妝了,上妝了?!?/br> 池藻藻把臉一轉,對著端著眼影盤的化妝師甜甜一笑, “謝謝jiejie?!?/br> 會說話的漂亮姑娘,誰都喜歡。 “哎呦真漂亮?!被瘖y師摸了一把池藻藻的臉,嘴里嘖嘖的稱贊著,“哎呦,真滑溜?!?/br> ”jiejie也漂亮?!?/br> 如果稍微仔細一點就會觀察到池藻藻現(xiàn)在因為忍耐而緊握的雙手。 她不喜歡別人碰她。除了陳醉。 “藻藻啊,加油哦?!?/br> 是真想加油,還是只是想看她笑話?她沒什么舞蹈基礎,她們怕是想看她笑話。 “謝謝?!?/br> 她當然會加油。 禮堂。 陳醉手插著褲兜晃晃悠悠走到禮堂第三排央。 第一排領導,第二排離領導太近,不自在。第三排,剛剛好。 景燦很會選。 “醉哥,你怎么來了?” 小酒窩搓著手,有些興奮地看著陳醉。剛才陳醉給他打了電話問一個穿旗袍的姐妹,他當場就聽出來有貓膩:呼吸急促,嗓音暗啞,沒點八卦事簡直是對不起他硬盤里那10個G。 “滾,景燦,你離老子遠點!” 一副滿腦子黃色廢料的猥瑣樣,熏得他腦仁兒疼。 還是小寶寶身上香香的。 “穿旗袍里面最漂亮的是誰?” 說起來,陳醉覺得腦仁兒更疼了。他不知道他的小寶寶叫什么。還真是個憑空出現(xiàn)的小狐貍精?蘆葦精? 景燦一愣,思索了一番誰最漂亮。豁然開朗,哦豁,原來是為了她呀。 “張若蘭?!?/br> 景燦想起那姑娘之前籃球賽給他遞過兩次水,便忍不住安利一波,“那姑娘長的確實挺漂亮,不穿校服的時候,就穿個白裙子,還挺清純,完全是按照傳言在勾搭你啊。” “嗯。” 他對白裙子沒什么特殊感覺,但是那句按照他傳言中的喜好勾搭他的話卻讓他舒服得緊。 教室里,她對他的喜歡毫無遮掩。 可愛,想日。 陳醉把手里的粉色的微單遞過去,“多拍幾張。” 粉色! “小嫂子的?” “她朋友的?!?/br> 居然破天荒沒否認稱呼! 嚯嚯嚯,看不出來啊,張若蘭這是在悶聲發(fā)大財呀! 景燦趕緊掏出手機,興奮的編輯著,往"推翻陳醉做老大"的群里發(fā)消息。 這他媽激動地手都在抖了! 搞事情,搞事情! 千篇一律的詩歌朗誦,舞蹈也都是些千篇一律的挺胸、日地板的動作,真的膩,激情昂揚到最后全剩下枯燥。 讓人昏昏欲睡。 “大家有什么特別想看的節(jié)目嗎?” “張若蘭!” 景燦的聲音突地冒出來,嚇女主持人一跳。她就是想走過場互動一下,調動氣氛。她甚至設計好了自己自問自答的話術:想有什么用,反正也沒有。 張若蘭在后臺聽到自己的名字,明顯一驚。這個聲音太熟悉了,是陳醉圈子里的人。 心臟普通通狂跳,他在!他特意來看自己節(jié)目了! 瘋狂的喜悅席卷著她,透過幕布間的縫隙,一眼就能看到他。 漫不經(jīng)心、輕蔑傲慢。 突然,陳醉的目光掃過來,張若蘭羞得立刻拉攏幕布,心臟狂跳,完全靜不下來。 他明戀自己? “若蘭,最后一個動作,你要加油表現(xiàn)出嫵媚哦。” 幻想被打斷。 尋著聲音,張若蘭看著眼前眉眼彎彎的池藻藻。 她不喜歡池藻藻,一直都是。 池藻藻一直都很低調,但是那張白凈無暇的臉總是在提醒自己的校花名號是偷來的,是她池藻藻不感興趣才輪到她的。 當初學校論壇校花評比的時候,眼前這個人,憑借那張像是打過柔光的眉眼,甚至有些模糊的偷拍照,力壓她精修過的寫真照。一直到評比結束的前一天,才被她用刷票的手段贏得比賽。 而在此之后,池藻藻更加低調,一副查無此人的樣子才讓她放下心來。 最后一個動作是她背著觀眾,轉過身子回眸,需要她極盡媚態(tài)。 雖然可惜,但是陳醉不喜歡嬌媚的,嫌臟,心下立刻有了決定。 “藻藻,最后一個動作也你來吧。我怕我扭不過身,惹笑話?!?/br> 懷春的少女總愛犯傻,蠢而不自知,可不就是個笑話嗎! “好,那你做別的動作時候注意安全?!?/br> 池藻藻轉身走去。 果然,一遇上陳醉,腦子是什么完全不知道。但凡他喜歡的,她都要做,他不喜的,自然也要避如蛇蝎。 心思太透明,太好擺弄。 池藻藻瞥了一眼厚重的幕布,仿佛能透過天鵝絨看到陳醉。 她知道那句“張若蘭”是景燦喊的,她好像忘記給陳醉自我介紹了。 混雜著殺意的酸楚迅速按捺下去。 來日方長。 “溪中卵石,誰踩到了它,水潤光滑,你覺悟了嗎……” 池藻藻在舞臺上挽著手花,隨著音樂,思緒飄遠。她初次聽到這首歌,是學校的大觸剪輯的一個陳醉個人向的視頻里的BGM,視頻里他那些慵懶、嘲弄、不屑、輕慢的模樣,在濾鏡的美化下,痞得不像話,誘人得不像話。 那一刻,她就像他手中的煙,明明滅滅,裊裊升騰起類似于初次讀時的興奮,澎湃地將她澆了個透頂。 這個少年,用一個視頻,便勾起了她對這俗世的渴望。 見色起意。 趁著機會看了眼他,目光撞在一起,心頭發(fā)癢。 他是她愿意與外界溝通的橋梁,是她漫漫黑夜中所有的天光。 真好。 這俗世終于開始變成能令她流連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