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扃長門苑

    崔蜩醒來時，已是數(shù)日后。

    諸侍婢圍在榻側(cè)，且泣且喜，有的奔出去呼告。

    她側(cè)耳聽，聽不到嬰兒動靜，問：“孩子呢？”

    美娟黯然擺首。

    香琴道：“董才人與娘子同日生產(chǎn)，誕下一對孿生兒女，來不及看孩子，就去世了。娘子好歹保住一條命，也是大幸?！?/br>
    說話間，王雅望匆匆而入，見崔蜩果然蘇醒，亦面露驚喜，握住她的手，嘆氣：“阿蜩，你受苦了?！?/br>
    “望叔，你怎么在？”

    “我聽聞你耶耶喪訊，料到你家必會出事，快馬趕回京?！?/br>
    “我孃孃——”

    “阿蜩，今上已廢了你的后位?！?/br>
    “我問孃孃他們?！?/br>
    “不嶷、不惑均已賜自盡，家眷流放嶺南。你孃孃本可去嶺南，但你知道她的脾氣——”

    “她有什么遺言？”

    “‘十八年太守女，二十年宰相妻，平生未嘗居于人下，死亦幸矣?！?/br>
    崔蜩竟笑了，“我孃孃是這樣人?！?/br>
    “她是夠硬氣?！毖磐c大器夫婦雖為至親，一直互相看不順眼。但斯人已逝，不好再說什么。“現(xiàn)在，我只擔(dān)心你?！?/br>
    “我么，”崔蜩垂首，“其實(shí)并不喜歡做皇后，若能借此機(jī)會離宮，是為大善?！?/br>
    雅望點(diǎn)頭，“我亦作此想。明日去面君，求他準(zhǔn)許你離宮，或者隨我去西州，或者去越州晴明處。”

    晴明為雅望同母妹，少女時出家為道士，隱居在崔氏越州山居內(nèi)，頗逍遙愜意。

    崔蜩幼時探望祖父，曾去過越州一次，很喜歡那里的山野泉石，若能定居于彼，遠(yuǎn)離塵世，余愿足矣。

    雅望見少女垂首籌劃，慶幸她夠堅(jiān)強(qiáng)，逢此家變，仍不墮生志。

    崔蜩臥榻靜養(yǎng)，等待雅望的消息，卻先等來了傲來的旨意：念其父擁立有功，封她為才人，遷往媯塢居住。

    媯塢始為太宗元嘉公主之舊莊園，昭烈皇帝將其賜予崔大器，崔家傾覆后重歸皇室，而今卻成了崔才人的囚所。

    ------------

    王夫人的遺言改編自元載夫人王蘊(yùn)秀的遺言。是非擱在一邊，我蠻欣賞這種死不悔改的強(qiáng)項(xiàng)風(fēng)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