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問心有愧（400評加更2）
第七十一章：問心有愧（400評加更2）
入了秋，慶州的夜便來得早了。 衛(wèi)戎回到府里時天色已暗，好在府里一直備著熱水。他做事向來利落干脆，沐浴只用了不到一刻鐘。 三層書房里點著燈。 衛(wèi)戎放下湯碗，轉(zhuǎn)去拿起壓在硯臺下的信封。 子時到的？怎這樣晚。 衛(wèi)戎將信紙靠近油燈，待它全成了灰后才出門去。 昨夜宴席才散不久就走了，卻是子時才到的城西，不大對。 太遲了些，再怎么亂走也不該拖到這個時候。 那便是中間還去做了旁的事了，衛(wèi)戎想了想，準備出府一趟。 可才走到二樓便又折返回去，他頗無奈地搖搖頭：甚么毛病，這也要猜疑。 想來是受了娘親那番話的影響罷。 --------------------- 次日，文椒早早地趕了江祁回去——蘇娘子可還要來的。 連著兩日不曾睡好，江祁連計較的心思也沒了，直出門到對街的客棧又開了間上房補眠。 文椒見他走了這才松一口氣，匆匆洗漱一番，自買了早食等著蘇娘子。 蘇娘子是踩著點兒到的，見了她連忙迎上前去：“今日起得這樣早？可吃過了？” 說著就要去燒水。 文椒指了指桌上的胡餅清粥，示意她也一道吃一點兒，飯間略提了提想出趟遠門該如何做的事情。 蘇娘子知她是京都人，也知那個常來尋她的就是淮南王世子，笑道：“這個月啟程倒是正好趕在年前回了京都，只這路引的事兒我是不大曉得了，我這也不曾出過遠門…” “世子大約是知道的罷？您不妨問問世子?！?/br> 文椒也笑：“不好麻煩他，這事兒還沒定呢，不過是提前問一問，您也別與人提…” 蘇娘子連忙表示不會多嘴，文椒見她確實不知道這件事該如何辦，便轉(zhuǎn)頭問起旁的事來：“說起來，眼下雖是太平盛世，我?guī)е鴥蓚€小娃娃卻也不敢亂走，就是想回去見見爹娘，也不知怎么去才好。” 去歲，便是跟著王軍，從京都到淮南也是走了好長一段時候的。 那會兒畢竟是跟在王軍后頭，只需趕得上軍隊腳程就是，安全甚么的倒不必考慮。 自己上路？實在危險。 蘇娘子知道的也跟她差不多：“倒是可以去問一問商隊，指不定就有些從慶州到京都去的，隨了他們的車馬，畢竟人多些么安全些?！?/br> 文椒見與自己猜測的差不了多少，便不再提及此事，又請?zhí)K娘子把這當個胡話聽過便罷。 按理說，要找商隊先得找到商會，但文椒留了個心眼——她曉得江祁大約生意做得挺大，也知他不是在慶州“發(fā)家”的，但到底不大清楚他在做些什么，在慶州又有甚么營生。 故而，文椒是使了銀子托人幫著打聽的。 文椒在茶肆送走幫著打聽商隊的人后，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大約舒坦日子過久了，忘了自個兒本性了。 算計起人來，還真是半點情都不留。 肩上似有千斤重擔，文椒長嘆一口氣，又很快直起背脊來。 懦弱也好，自私也好。她來這里時是一個人，走時也該是獨身一個。 她很快往書肆去了一回，待拿到輿圖后很是無奈——大約是處于軍事防備的目的？總之這輿圖真真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 文椒很快放棄自己上路的想法，若她是個男人她就自己去了，可她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真自己走怕是連慶州都出不去。 于是只能寄希望于商隊那邊順利了，也不曉得這路引能不能托他們一道辦？ 能的話自然最好了。 好在這會兒才九月初，還有時間。 -------------------- 又是休沐日。 自他生辰那日往娘親面前過了個場后，衛(wèi)戎再要出府都是直說的尋文嬌嬌去了。 陸蓉既喜又憂，喜的是衛(wèi)戎總算不是成日與那些刀刀劍劍的打交道了；憂的是尚未收到京都那邊的回信，畢竟是唯一的孩子，說是“喜歡便納了”，為人父母的又哪能真的任他去？ 且另一些不好說出口的，是… 衛(wèi)戎連個房里伺候的丫鬟也沒呢，這二十多歲的年紀，咳。 思及此，陸蓉連忙尋了府醫(yī)來問話。 府醫(yī)也是沒想到，這事兒隔了這么久才傳到王妃這兒來？世子未免太能藏了些。 陸蓉蹙眉，很是緊張：“他真叫你給人看過？！” 那…！那個混的！ 陸蓉到底出身世家大族，雖說讀的書多了不該這樣迂腐，可一想到這事兒可能是衛(wèi)戎瞞著她做的，心氣是如何也順不下去。 若是一個不小心…可怎么同人爹娘交代？ 她御下一向?qū)捄停t(yī)這么多年來也沒見王妃發(fā)過幾次火，連忙跪下回話，只道是世子幾月前讓他往豐年巷子里走了一趟，給江公子府上的老翁把了脈，恰好那文家小姐也在，世子讓他順道看了看罷了。 說完，府醫(yī)很是忐忑地看了王妃一眼。 陸蓉聽說是專程給老翁看的，文家小姐不過是順道的時候，終于松了口氣，直擺擺手：“如此就好，且起來吧?！?/br> 府醫(yī)磕頭謝了恩，藏在衣袖里的手卻是攥得緊緊的。 再往前數(shù)，世子可還讓他看過一張方子呢… 世子讓他把這話捂死了，眼下確實捂了，只盼王爺不再問及此事才好。 府醫(yī)退到門外時，正巧一陣清風拂過，他這才驚覺自己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給貴人辦差，哪兒是這樣容易的，呼。 --------------------- 衛(wèi)戎對府里頭的一番虛驚是毫不知情的，這會兒正領(lǐng)著文嬌嬌挑馬呢。 文椒對馬沒有什么要求，她要學騎馬也是怕一路上出了什么意外罷了。 衛(wèi)戎雖沒怎么跟姑娘家相處，但家中也有姐妹，雖因著種種緣故極少來往，但多少也聽過幾句。 且，他不差錢。 因此，他挑馬是往好的、好看的上頭挑。 文椒一匹匹看過去，被那價錢嚇得連忙拉了拉衛(wèi)戎的衣袖。 “我不過是想學一學，不必這樣破費?！?/br> 衛(wèi)戎卻笑：“看都看了，自然是挑最好的了?；仡^你養(yǎng)在府里，得了空自己騎著玩也成?！?/br> 文椒卻很堅持：“我是個什么性子…不買，就是學一學罷了?！?/br> 這些事情上衛(wèi)戎是不會太費心思的，只再次確認道：“真不要？” 文椒搖頭。 衛(wèi)戎也不再多問，只挑了匹適合她身形的。 文椒是真心想學，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做這事，期間連衛(wèi)戎的幾句打趣都沒應，極專心地練。 也不知練了多久，總之她渴得不行了，這才翻身下了馬，朝亭子去。 她在馬上尚未發(fā)覺，腳才落地便有些發(fā)軟，好在衛(wèi)戎就站在身側(cè)不遠處，一個大跨步上前扶著她：“同你說了歇會兒，怎么這樣倔的？” 文椒扶著他手臂站直，笑道：“這不是怕給你丟人么?！?/br> 衛(wèi)戎被這話逗笑，“倒是我想差了?！?/br> “想成什么了？” 這話問住了衛(wèi)戎。 他想了會兒，“隨口說說罷了?！?/br> 文椒嗔他一眼，連連喝了滿滿兩杯的茶水。 文椒知道這事急不得，在亭子里坐得舒坦了突然也不大想動，手虛虛握拳，有一下沒一下地捶捶腿。 衛(wèi)戎將她的動作收入眼底，一時好笑，“倒叫我想起第一回見你的時候了?！?/br> 文椒：…？ “那會兒你將我和阿祁認錯，我從文府走的時候還跟阿祁說了…” 衛(wèi)戎有意賣個關(guān)子。 文椒果然上鉤，眨巴著眼睛示意他繼續(xù)。 衛(wèi)戎卻是變了臉色：那會兒說的可不算是甚么好聽話，真要叫她知道了，不會又要哭鼻子吧。 他這會兒很是明白過來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文椒見他臉色不大好看，一時不解：“說什么了？” 衛(wèi)戎抿緊了唇。 文椒卻是猜出幾分來，笑道：“說我不自量力愛慕虛榮了？” 衛(wèi)戎唇抿得更緊了。 卻見她笑得極歡，甚至拍了拍桌子：“你是怕我生氣才不說的？” 這個衛(wèi)戎可以點頭。 文椒眼淚都笑出來了，直道：“不瞞你說，那會兒我第一次見你倆…” 這下閉嘴的輪到文椒了。 她那會兒，光記得怕江祁了。 可衛(wèi)戎反應過來了：“怎的？” 文椒朝他極諂媚地笑，捧了茶杯遞給他：“不過是認錯了人…” 分明還有話沒說。 衛(wèi)戎微瞇著眼，打量她一番：“所以？” “所以說，世子真真是個清雅人物，生得也俊俏…” 衛(wèi)戎嗤笑一聲，耳朵卻有些熱。 “鬼話連篇?！?/br> 文椒吐吐舌：“世子謙虛了，您自然是極俊的?！?/br> 衛(wèi)戎臉也有些紅了，站起身來：“歇夠了再去跑兩圈。” 說是這樣說，走的那個卻是衛(wèi)戎。 文椒直到他上了馬才斂了笑。 她微微低頭去看腳邊的枯葉，半響后揉了揉眼睛。 她后悔啦。 真的后悔了，能不能回到一年前喏。 那她一定會離他們兩個遠遠的。 ---------------------- 衛(wèi)戎再回來的時候，文椒又是笑嘻嘻的了。 衛(wèi)戎也不知她今日怎么這樣勤快了，回去的路上也不要坐車了，只說是想隨處走走。 路過胡記時，文椒朝店主夫婦問了聲好。 胡王氏這會兒不忙，朝她招招手，“怎么許久不見你？” 文椒請衛(wèi)戎稍待，與胡王氏聊了幾句家常：“上回與您說的事辦好啦，搬到別的巷子去了，就少往這邊走了?！?/br> 胡王氏點點頭，拉了她過來低聲道：“哪家的男郎？” 是問的衛(wèi)戎了。 文椒下意識地看了衛(wèi)戎一眼，也低聲回她：“淮南王世子?！?/br> 胡王氏訝然，也看了衛(wèi)戎一眼，又問她：“竟是…？” 文椒點點頭，俏皮道，“您可別想岔了。千萬記著這張臉，下回多收他幾錢才好?！?/br> 胡王氏被她逗笑，因著世子在等，不好再與她閑聊。 衛(wèi)戎見了她走來，低聲問她：“說什么了？看了我?guī)谆亓恕！?/br> 文椒笑：“問你是誰，我便說了，讓她下回多收你幾錢?！?/br> “怎么說的？”衛(wèi)戎拉了她的手，回頭看胡王氏時也朝她微點頭。 “笨呀？都說了讓她多收你幾錢了，自然是說了——” “堂堂世子怎的這樣無賴？” 文椒躲開他的手，略落后他兩步以免又被他捏臉。 這一路笑鬧著很快到了守經(jīng)巷子。待文椒關(guān)了門，衛(wèi)戎站在院門外頭等了會兒才走。 他總覺著，今日的文嬌嬌跟前些時日是很不一樣的。 可真要說甚么地方不一樣了，衛(wèi)戎也說不上來。 她這樣生動活潑，其實挺好的。 -------------------- 文椒往院子里頭走的時候正巧遇見了在倒水的蘇娘子。 蘇娘子朝她笑笑：“方才有人尋你來著，說是上回打聽的事情有著落了?！?/br> 文椒學了一天的馬，腿酸得很，本是想著直接洗了睡會兒的，聽了這話卻道：“可說了什么？” 蘇娘子將書信遞給她：“說是與您約在這上頭的地方見了?！?/br> 文椒拆開了看了一眼，明日的事情了，遂道：“曉得了，您幫我燒些水吧，今兒出了一身汗難受得緊?！?/br> 文椒洗著身子，想到明日的事情，突然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 其實真的不到死局。 然而她問心有愧。 //晚些應有600珠加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