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蓬萊（上、500珠加更2）

    淮南王府坐北朝南，府邸劃分西、中、東三部分。

    衛(wèi)戎今日舍了常穿的黑色，換了一身月白色寬袖襕衫，倒是平添了幾分儒雅書生氣。

    因他尚未成親，一應(yīng)女眷全由了淮南王妃陸蓉及一應(yīng)側(cè)妃幫著接待。

    文椒生得本就嬌艷，為著不引人注目，可勁兒往素雅清秀的方向折騰，一身淡紫色繡菱花紋襖裙，綰著小髻，瞧著確實(shí)減了幾分嬌媚氣息，周身的清雅。

    江祁慣愛著白衣，今日也是如此。只他二人容貌極盛，又是前后一道進(jìn)的門，弗一現(xiàn)身便成了焦點(diǎn)。

    陸蓉知道江祁是誰，卻是第一次見文椒，又見她這般好相貌，不由得也多看了幾眼。

    文椒是十分緊張的，這種緊張不僅僅是因?yàn)樗堑谝淮纬霈F(xiàn)在這樣的場合，更是因?yàn)樗饺绽镎嬲鎽猩T了，在京都學(xué)的那點(diǎn)子禮儀幾乎全忘了個干凈，還是前兩日江祁給她臨時惡補(bǔ)的，一路走來是強(qiáng)打著十二分的精神，半點(diǎn)沒敢松懈。

    她今日實(shí)在安靜過頭，江祁放緩了步子，低聲道：“待會兒你自尋處地方歇著，開了席我去尋你，曉得了？”

    文椒只嗯一聲，盡可能地忽略聚焦在這處的打量目光。

    衛(wèi)戎余光瞥見他二人，與人客套幾句后也迎上前去，自然是先問的江祁了。

    江祁攜文椒同陸蓉見過禮，才答了衛(wèi)戎的問話。

    畢竟是在人前，衛(wèi)戎并未表現(xiàn)太過明顯，但也略靠近她些許，笑問：“今日怎得這般安靜？”

    文椒微扯了扯嘴角，懶得理會此人的促狹，只說了幾句生辰祝詞，又低聲贊道：“這一身好看。”

    衛(wèi)戎又笑：“倒真少聽見你說這樣的話，該讓衛(wèi)均均來陪你的。”

    文椒只笑不語，十分標(biāo)準(zhǔn)又虛偽的微笑。

    陸蓉是第一次見他主動與女客搭話，一時也好奇地往前走兩步，扯了扯衛(wèi)戎：“這位是？”

    換作旁人，這句話是極好回答的。

    但就這三個字出來，衛(wèi)戎幾人俱是一片安靜。

    衛(wèi)戎、江祁皆看向文椒。

    還是江祁率先反應(yīng)過來：“原是京都人，王妃今日這一身……”

    衛(wèi)戎收回目光。

    話題岔得生硬，但好歹是繞過去了。

    陸蓉見過江祁幾次，記得他是個話少的冷清性子，在他二人間飛快打量幾眼，心中自有猜測，只當(dāng)衛(wèi)戎是因著江祁的緣故認(rèn)得她，也不再問什么。

    未開席前男女賓客各在一處歇息，文椒隨著王府的侍女拐過抄手游廊到了花園后終于松一口氣，自尋了處安靜少人的地方坐著。

    文椒并不是個社交恐懼癥患者，相反地，因?yàn)楣ぷ鞯木壒仕３Ｅc人打交道。

    但這跟今日是不一樣的。

    文椒也說不上來是自己心態(tài)有問題還是怎得，總之只覺得十分難受，半點(diǎn)不想費(fèi)勁融入其中。

    是一種幾乎算得上自暴自棄的心態(tài)，文椒蹙著眉頭，支著下巴遙望遠(yuǎn)處。

    涼亭里頭坐著幾個十六七歲左右的少女，各有各的嬌俏艷麗，文椒只看了幾眼便收回目光。

    --------------------

    他二人本就到的遲，沒多久便有婢女來引，江祁匆匆往花園這邊走，特意往人少的地方去尋，果真瞧見了文嬌嬌。

    “走了?！?/br>
    文椒無聊到數(shù)花玩，聽了這聲回頭看去，朝他笑笑：“還要很久么？”

    吃過酒席還有游園茶會、聽?wèi)蛞活惖耐鏄?，江祁略提了提，見她興致不大，知她懶散慣了：“可是要先回去了？”

    實(shí)則，江祁也是極不耐煩這樣的場合的。

    文椒看他一眼，低聲問道：“能么？當(dāng)真不習(xí)慣?！?/br>
    江祁點(diǎn)點(diǎn)頭：“多少吃一點(diǎn)，尋個時機(jī)帶你先回去，席間若有人問起，你只說是衛(wèi)均均的友人就是?！?/br>
    “橫豎她遠(yuǎn)在池西，好賴也占了個郡主的名號，唬一唬人夠了?！?/br>
    園子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江祁捏一下她的手又飛快收回去：“有我?！?/br>
    也不知是不是因著江祁這句話，席間文椒依然不大習(xí)慣，但一路安靜用飯，席間只偶爾有幾個活潑的問了她的身份，倒沒生出什么枝節(jié)來。文椒漸漸也放松些許，偶爾聽幾句女孩家的俏皮話，多是些胭脂水粉或是誰誰裙子好看一類的話，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只是到底心態(tài)不同了，聽一聽還成，聊是攙和不進(jìn)去了。

    衛(wèi)戎是半點(diǎn)不得閑的，真抽不出空來往這邊走。只江祁偶爾遠(yuǎn)遠(yuǎn)瞧她一眼，見她神色自若，也就放下心來。

    這番眉眼官司叫淮南王妃瞧見了，越發(fā)肯定心中猜測。

    酒足飯飽，有的往戲園子去，有的往花園走走，江祁瞥一眼衛(wèi)戎，自去尋文椒。

    到底是在人前，文椒離他稍遠(yuǎn)。

    “可要回了？”

    文椒點(diǎn)點(diǎn)頭，江祁便尋了個侍女，只讓她去與王妃和世子說一聲，帶著文椒先出了王府。

    及至出了王府正門，文椒才真正松懈下來。

    江祁略她一眼，到底沒再說什么。

    倒不是說她今日表現(xiàn)不得體或是怎得，江祁只是覺著有些怪異。

    就好似，文嬌嬌跟他們不是一路人。

    跟誰都不是一路人。

    --------------------

    文椒心情并不怎么好，也沒跟江祁說話，自顧自背著手沿著長街走回去。

    江祁跟在她身后，在想從前讓吳青去查文嬌嬌時吳青說了什么。

    因已入了夜，街上行者寥寥，   文椒步子時快時緩，漫無目的，走著走著偏離了原先的方向，待抬頭，竟已經(jīng)走到了城門處。

    城墻高聳，文椒仰頭看了看上頭，夜色籠罩之下竟是什么也沒瞧見。

    一片黑。

    “文嬌嬌，回家了?！?/br>
    文椒聞言，回頭看著江祁。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弄的燈，提著燈站在離她不太遠(yuǎn)的地方，昏暗的燭光讓文椒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文椒看著看著眼睛有些泛酸，好半響才回他：“江祁?！?/br>
    “嗯?！?/br>
    “我想回家啦?！?/br>
    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這樣說話。

    分明說的是想回去了，腳步卻一動也不動。

    江祁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王府的事情讓她想起來京都的日子了，一個人在角落里生長的日子。

    那時候有人帶她回家么。

    大約是沒有的。

    江祁走近她，牽過她的手，頗鄭重道：“走罷?！?/br>
    江祁提著燈走在前頭，文椒看著那一小片影子，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矯情。

    越往城中去便越亮。

    今夜的慶州也算有萬家燈火，只有這一盞燈暫時屬于她。

    文椒回握住他的手，見他望過來，莞爾道：“江祁，我能信你的吧？”

    江祁嗤笑：“你想說什么?！?/br>
    文椒掙開他的手，改摟著他脖頸：“江祁，帶我回家?！?/br>
    江祁點(diǎn)頭。

    ///

    下爭取明天更吧，周三要去看醫(yī)生，本周更新不定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