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修羅場

    你靜靜地趴伏在課桌上。

    額發(fā)散落在因為汗?jié)耧@得更為剔透白膩的臉頰上，少女埋下頭微微張開嘴，艱難而虛弱地細細喘息著。

    嗚……來姨媽真的好難受。

    你蹙眉感受著小腹處抽縮的陰冷痛感，下唇都咬白了些。

    “熱水來了，”小心翼翼的聲音從身后慢慢靠近，“給，抱著吧。”

    你沒有力氣說話，只是勉力點點頭，接過少年手中用雪白的毛巾細心包起來的玻璃水瓶，放在寬大夏季校服的短袖衫腹部，壓出一片陰影，無意間勾勒出胸部的輪廓。

    同桌是個很懂的男生。你一直這么覺得，但沒想到他懂這么多。

    緩了一會兒，痛感漸漸被暖化，你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有氣無力地道謝：“謝謝啦?！?/br>
    少年眉毛黑直，眼睛清澈明亮。他也坐下了。擺出和你相近的姿勢，雙臂交疊，頭枕其上，側(cè)過頭擔心地望著你。

    他的舉動制造出的陰影將你籠罩。你莫名地安心，忍不住把臉壓的更低，笑了一笑。

    你好像有點喜歡他。

    大概不止你一個人這樣想。第二天中午吃完飯，早早回到教室的你看到自己的桌面旁突然出現(xiàn)的粉色信封，手腳又冰涼了些。

    很正常的嘛……他這么好的人……有人喜歡不是很正常的嘛……

    你拼命地默念著，眉眼卻忍不住地低落下去。但即使再難過，你也沒有偷看信的內(nèi)容、更不用說把信丟掉之類的意思。

    你安靜地翻開練習冊，碳黑的簽字筆在題目上勾了又勾，卻根本看不進去，做不出來。

    這種狀態(tài)一直維持到同桌也吃完飯回來。

    高挑的少年剛和同學打完球，渾身大汗淋漓，雪白的運動衫都透濕了一片。

    濕身誘惑……？亂七八糟的想法在你腦海里打轉(zhuǎn)。

    他一坐下來，你就被撲面的熱氣蒸得無法呼吸。出奇的，沒有什么汗臭味。

    “喂，去換衣服啦?！蹦愕芍安蝗粫忻暗??！?/br>
    “等等，等等嘛?！鄙倌暌贿呌?zhàn)埶频恼f道，目光落在桌面的信封上。

    你的心裂開一條細縫。

    少年好奇地打開信封，看完后表情卻沉了下去。

    你快憋不住了，但又不敢問出來，怕會顯得你太關心，暴露出你隱秘的好感。所以你還是憋住了。

    “又有妹子給你告白啦？”你故作打趣，“真是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奇怪的是，同桌少年抿緊唇，一言不發(fā)。

    你撫平紛亂的思緒，見狀也不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而寫起了作業(yè)。

    這次是認真的……才怪。

    ——及時止損。

    你反復地想著。

    幸好還不是那么喜歡他。只是……有一點點罷了。

    但即使是這一點點火星的將要熄滅，也足以讓你第二天頂著黑眼圈去上學。

    第一節(jié)是數(shù)學，你打起精神，卻還是忍不住在五分鐘后虛起眼。

    年輕的數(shù)學老師是個平時就很有幽默感的大男孩。他故意在ppt展示出一道沙雕題時抽你回答問題。

    熊貓頭銳利的眼神穿破虛空，你打了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選…………”

    你站起身，在八個選項中猶豫不決。

    在你因為走神的惡果而面露難色時，你突然覺得后腰被戳了一下。

    ？！

    腰部是敏感的部位，你頓時一顫，身后卻傳來刻意壓低的聲音。

    “選G。”

    是你那善解人意、聰明伶俐的后桌。你從善如流：“選G：當然是全都要啦。”

    年輕的老師微笑著點頭，“對，這就是我們成年人。請坐吧?！辈焕⒗蠋熤心昙壍谝坏娜藲?，栗色卷發(fā)的帥哥的笑容讓你臉頰微微泛紅地坐下。

    “謝謝，多虧你了?！蹦闱那霓D(zhuǎn)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昨天沒睡好。”

    金絲邊框眼鏡、斯文白皙的少年卻有一雙瀲滟的桃花眼。他表情不變，冷淡地接受了你的道謝。

    就在你以為對話結(jié)束，可以轉(zhuǎn)回去的時候，冷不丁地聽見了他的發(fā)問。

    “……為什么沒睡好？”

    你不敢繼續(xù)頂風作案，在課堂上聊天，于是就先說了一句：“下課再說啦?！?/br>
    然而，很可惜，下課的你并沒有給同桌解釋的余暇。

    “有人找你?！?/br>
    班上一個不熟的同學向你傳話。

    你正與解析幾何殊死搏斗，聞言戰(zhàn)意頓消?！罢l??？”

    “是經(jīng)常來找你的不穿校服的那個男生?！?/br>
    短發(fā)的女孩吐了吐舌頭，“他表情有點兇呢?！?/br>
    你心領神會，“我懂?！?/br>
    網(wǎng)友的煩惱。

    五分鐘之后，你發(fā)現(xiàn)你其實不懂。

    門外順滑黑發(fā)及耳、倚著瓷磚墻站的男生比你高一個頭，一身金屬朋克風。

    你的視線不自覺地凝在他的鎖骨鏈所墜的漆黑十字架上——少年瓷白的肌膚如天鵝羽毛上淺淺的一層浮光。

    “找我做什么？”你問道。

    少年聞言卻很不爽似的“嘖”了一聲，微微俯下身來看你。他逆著光，眼睛幾乎與磨砂的十字架顏色與光澤相同。

    漆黑，無光。但眼白部分微微的清藍讓他看上去仍有一絲動物幼崽的幼感。

    “你不知道？”他語氣不善地反問。

    你用瞇起的眼表示疑惑。

    少年尖尖的小虎牙從唇角現(xiàn)出。

    一改剛才的煩躁不耐，他的頭微微垂下。你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中被困在了他的手臂與身體圍成的牢籠。

    “到底我應該知道什么？”

    鑒于彼此資深網(wǎng)友的情誼，你本著良心試著問道：“排位掉啦？早給你說升學季別打了?！?/br>
    他沒有說活。代替言語降臨的，是唇上微微一涼的柔軟觸感。你被他用手掌捂住眼。

    被剝奪的視覺加倍補償在觸覺與嗅覺上。

    平時無論自己怎樣觸碰都不會有什么奇異的感覺的嘴唇此刻卻遍處都癢了起來，敏感得匪夷所思。

    你遲鈍地反應了半晌，才在少年意猶未盡地試圖再進一步時唇縫間滑過的濕滑感的提醒下猛地推開他。

    “你你你干什么？”

    少女眼眸微紅濕潤，許是在他的手掌中捂了好一會兒造成的。

    但他仍是遵循著自己的本心，任由那微妙的施虐感與憐惜交織，三根手指輕輕捉住你的領口。

    “你真的不知道嗎，昨天——”

    少年的話被鈴聲打斷。你抓住機會從他手中掙脫，回到班上。

    驚魂未定，你發(fā)呆過了整節(jié)語文課。

    又是一個課間，你的同桌從早上開始就欲言又止。他終于開口道：“昨天，你看到那封信了嗎？”

    說實話經(jīng)過剛才的那個陣仗后，昨天你那些復雜的少女情懷都被嚇沒了。所以你的語氣非常正常又平淡：“看到了。怎么了？”

    “……那不是給我的?！?/br>
    他直直地看著你的眼睛，輕輕地說。

    盡管已經(jīng)沒那么在意了，你還是驚訝得“啊”了一聲，“那是給誰的？”

    “……”他沉默片刻，“你?！?/br>
    你這才找回自己正常的感知能力。

    “——真的嗎？！”

    突然之間，你的思維跳躍起來。聯(lián)想到剛才的事件，你恍然大悟。

    “很對不起，昨天我明明知道卻沒有告訴你?！?/br>
    他說。

    “因為我有私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