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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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吻就像冬日里的文藝電影那樣綿長。 久到蘇恬感覺大腦昏昏沉沉,季楚宴才堪堪將她松開,抵著她的額角,低聲道:“你都餓了一整天了,好好做飯。” 如果可以,他恐怕不會介意先嘗嘗這送上門來的“餐前甜點”—— 可惜,蘇恬空蕩蕩的胃不允許。 克制住心中的躁動,季楚宴撫順蘇恬柔軟的發(fā)絲,又重新將注意力收回到那一碗品相不佳的面糊上。 蘇恬眼里仍透著薄薄的水霧,用冰涼的手背在雙頰上貼了又貼,試圖冷卻臉上羞赧的熱度,也順著季楚宴的視線看去。 “你放了多少面粉......” 饒是廚房菜鳥如她,也被那一團不可名狀的面糊弄得有點兒發(fā)懵。 季楚宴對此結(jié)果早有預(yù)判,依舊面不改色:“嗯,是有點多,可能手一抖就灑多了?!?/br> 菜譜上的“少許”實在是一個模棱兩可的形容詞。 出師不利,蘇恬不忍打擊他首次嘗試的信心,躊躇著提議:“要不......試著多加點水?” 季楚宴對著面糊沉吟片刻,最終還是決定推翻重來。 第二次嘗試,吸取了第一次失敗的教訓(xùn),季楚宴特意從櫥柜中翻出來一個廚房秤,比照著量杯取用面粉,千辛萬苦,終于搗鼓出來一碗乍一看像是酸奶的面糊。 此后的步驟就順利不少,最后出鍋的魚香茄盒——雖然賣相不是很好,但勉強看得出形狀,況且香氣撲鼻,如果忽略某幾處被炸得焦糊的茄盒裙邊,倒也能讓人食指大動。 從入油鍋那一步開始就被趕出廚房的蘇恬是未見茄盒先聞其味,眼眸像黑珍珠一樣光彩閃動,委屈巴巴地湊上前去:“看起來好好吃,我好餓......” “小心燙?!?/br> 季楚宴擔(dān)心她把臉埋進盤子里,只好無奈地把她按到椅子上,在桌上穩(wěn)妥地放下餐盤,才將一雙筷子遞到她面前,挑眉示意她接過。 然而,蘇恬放在餐桌下的手卻紋絲不動,倒是眨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看他。 目光柔得像有小刀子扎人。 蘇恬自己也頗有些緊張。 和男朋友撒嬌這種事情,她亦是缺乏經(jīng)驗的—— 只是腦門一熱,便刻意遲遲未接筷子,縱容自己向他討要溫柔。 迎著她灼灼的目光,季楚宴便這樣舉著那雙筷子,仿佛一幀定格畫面。 不過一瞬,他捕捉到蘇恬眼底的一絲閃動,兀地勾唇笑了。 “知道了?!?/br> 他會意地夾起一小塊茄盒,用手虛攏在筷子下方,送到蘇恬嘴邊。 被讀懂小心思的蘇恬耳尖發(fā)燙,一雙明眸撲閃撲閃地盯著他,櫻唇微張,小口將茄盒咬進嘴里。 “好吃?!?/br> 剛?cè)肟诓贿^兩秒,她便掩著嘴,含糊不清地夸贊起來。 此言并非違心話——唇齒間酥脆的口感和濃郁的茄香相混合,味道相當(dāng)不錯。盡管離餐廳大廚的手藝還差得遠,但對于自帶“男友濾鏡”的蘇恬而言,打一百分都不為過。 季楚宴只是笑,抽過一張紙?zhí)嫠亮瞬磷旖牵骸澳悴幌与y吃就行。” 放下紙巾,他又將餐盤朝她推了推,撐著額角,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既然不嫌難吃,可以多吃一點?!?/br> 蘇恬卻擺擺手,在季楚宴的目光中抓起了擱置在桌旁的手機。 打開攝像軟件,對準那道茄盒,迅速連拍下好幾張照片。 季楚宴愣了愣,隨即笑著揉揉她的后腦勺:“把這么丑的照片放到手機里,真是委屈你的手機了。” “可是我覺得還不錯,第一次嘗試,值得留念?!碧K恬頭也不抬,語氣輕快。 隨后,她還眉眼彎彎地將照片湊到他面前:“而且,加個濾鏡不就好看多了?!?/br> 季楚宴掀了掀眼皮子,掃過屏幕,終于心悅誠服:“是挺好看的。” 獲得肯定的蘇恬揚了揚眉,麻利地把照片傳了朋友圈,并編輯道: 成功解鎖菜譜——魚香茄盒~ 一頓飯吃完,蘇恬心滿意足地翻開朋友圈。 消息列表中鋪天蓋地的都是來自好友的點贊,評論區(qū)更是極盡吹彩虹屁之所能事。 她笑著一劃到底,視線微斂之間,有條回復(fù)格外突?!?/br> “右上角亮點自尋。我懷疑你在暗戳戳秀恩愛但我沒有證據(jù)?!?/br> 蘇恬劃拉屏幕的手微微一頓,連忙退回去點開了照片。 放大放大再放大,照片右上角果然露出了一點靛藍色的表盤——是季楚宴戴的那只宇舶表。 過去,她會對某些朋友圈設(shè)置分組可見,主要目的是屏蔽家中長輩,以免被抓著嘮叨。但偏偏這張照片她并未察覺出異樣,未做多想,便匆匆發(fā)出去了。 蘇恬正糾結(jié)著刪除與否,屏幕上方的通知欄里就猝不及防地彈出了方梓茹的消息提示。 對于方女士的拷問,她一向會沒來由地緊張。 顫巍巍點開對話框,方女士的聊天消息立即如同狂風(fēng)驟雨一般席卷而來—— 方女士:恬恬,男士手表是怎么回事? 方女士:你們一起做的飯? 方女士:坦白吧,是不是男朋友? 一連串的問話攻勢,蘇恬看得眼暈,下意識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 聞聲,蘇恬抬頭——季楚宴剛剛收拾完餐具,走進客廳,投向她的目光帶著關(guān)切。 沉默片刻之后,她一字一頓,格外清晰:“我媽,好像……知道我有男朋友了?!?/br> 蘇恬多次在方女士面前否認她與季楚宴的關(guān)系,這會兒突然就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 “沒事,”季楚宴輕輕按上她的肩,反倒安慰地笑,“伯母應(yīng)該會很高興,你擔(dān)心什么?” 蘇恬微微出神。 心里像生了一團蓬亂的雜草,幽密,擠擠挨挨地長作一處,叫她找不到出口。 季楚宴是家里指定的相親對象,按理說,她不該感到為難才是。然而,她卻莫名產(chǎn)生一絲迷茫——如果說人生是由無數(shù)個分岔路口組成的,那么,她其實在每個向左還是向右的選擇上,都接受了父母的安排。 從念什么學(xué)校,學(xué)什么專業(yè),回國后做什么工作,再到如今,和什么人成為伴侶。 遙想起相親那日,即便她不了解對方的情況,但方女士要求她去,她便去了,像一只搖擺的小船,被浪濤托著向前。 “季楚宴,”蘇恬突然抬頭看向他,“如果相親那天……不是我,你還會去嗎?” 她的眼睛里晃動著細碎的光芒,倏地沉沒在漆黑的瞳仁背后,躲閃,忽明忽滅。 季楚宴盯著她看了許久,終于開口—— “不會?!?/br> 彼時他人在機場,計劃以出差為由來搪塞自己的缺席。臨啟程,是一張?zhí)K恬的照片把他從機場拽回到了相親的那間餐廳。 蘇恬愣了愣,緩緩垂眸道:“可是,我不知道對象是你,但我還是去了?!?/br> 當(dāng)時的她,即便只是抱著去結(jié)識一位普通朋友的心態(tài),最后也硬著頭皮赴約了。 只不過,在相親這件事情上,她很幸運,遇到的對象恰好是季楚宴。 蘇恬忍不住扯了扯唇角:“是不是覺得,我在父母面前很沒主見?” “恬恬?!?/br> 季楚宴的聲音打斷了她繁復(fù)的思緒。 他徑直坐在她身旁,將她摟入懷中,眼眸如同靜水流深:“在某些選擇上,聽從旁人的建議,未必就是錯的。” “重要的從來不在于做出選擇的過程,而在于選擇的是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蘇恬安靜下來,從他清清淺淺的瞳仁里,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像湖面沉下的一彎明月,影影綽綽。 良久,她攬上他的脖頸,眉眼熠熠生輝,揚唇道:“好……我明白了?!?/br> “所以別太糾結(jié),”季楚宴捏捏她的臉,挑眉:“如果你還是有點難以開口,那就讓我來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