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貧窮美少女，不屈不撓

    南星流在初中時認識了現(xiàn)在樂隊的朋友，除他以外全是成年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沒人相信一個學生能寫出什么高質(zhì)量的作品。

    以前的南星流從不覺得年齡是自己的弱勢，直到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樂隊成員都帶了異性朋友來練習室聚會。

    那些漂亮性感的女性一個個看著他捂著嘴笑得曖昧，南星流不想聽他們在談?wù)撌裁?，悶聲躲在角落練琴，卻不由暗暗開始覺得這些人都在瞧不起他是個弱雞處男。

    他從來沒把戀愛這種東西放在心上過，但直到那一刻起，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小人國里溜出來的土包子。

    “給弟弟介紹個女朋友吧?！蹦侨喝藝梢蝗Υ蛉に?，南星流一撇嘴，執(zhí)拗地搖頭，“不需要?！?/br>
    “是嗎？jiejie們的朋友都很漂亮的喔?！?/br>
    南星流在心里不屑一下，那又如何，他身邊也不是沒有漂亮女孩，只不過若是非得要戀愛，他想要用更浪漫的方式遇見對方，不是說是要在特定的像電影般的場景之類的，他只是想要體會一下心動的感覺。如果是草率的互相介紹，他想他是根本理解不到戀愛這種抽象的概念的

    不過，怕他們聽了他的心聲會笑得更大聲，所以他選擇了沉默以對。

    “好酷的小弟弟喔，哈哈哈哈…”

    他的冷淡叛逆并不影響他人的歡聲笑語，南星流回頭望了眼眾人，低聲“切”了一下。

    他所期待的“浪漫邂逅”在他上了高中以后也沒有到來，雖然和他告白的人不少，南星流還是沒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一個能讓他駐足回頭的，特別的女孩。

    只是，他也漸漸地不再對于成員們豐富多彩的業(yè)余生活感到羨慕和自卑，因為他在發(fā)現(xiàn)他們身邊的對象一批一批地更換以后終于領(lǐng)悟，雖說這些人一個個都愛笑他孤僻，對女人沒見識，但結(jié)果他們不也一樣從沒經(jīng)歷過真正的愛情嗎。

    但是這么看來，世界上真的會有浪漫且純粹的真正的愛情嗎。他禁不住開始對認定了非得有自然而然的浪漫邂逅的戀愛不認的自己感到猶豫。

    高一結(jié)束后有分班考試，南星流一不小心考得好了點兒，和高一結(jié)識的同學幾乎都分開，被迫換到了一個成績優(yōu)秀的學生比較多的班級，沒有熟人，南星流郁悶又無聊。

    可能是爸媽和老師私下交流過他今后需要升學這件事，否則南星流也根本想不通一直幾乎就是個不良的他怎么會被換到這種勤奮班。

    離高二開學過了段時間，每天在學校都昏昏欲睡的南星流突然發(fā)現(xiàn)斜前方有個永遠挺直著背脊的人。

    新?lián)Q的老師上起課來簡直一個個都無聊得像安眠藥，真虧得那個人連一次犯困好像都沒有過。明明還坐在靠后的位置，那種座位多好睡覺啊。

    南星流趴在桌上，百無聊賴地看向那個每天不管聽課還是寫作業(yè)都把背部挺得筆直的女同學。

    坐在正中間最后一排的南星流習慣性地會觀察其他人，就連成績最優(yōu)秀的書呆子班長都偶爾會有悶頭犯困過，可他好像從沒見過那個女生怠惰過一次，她永遠保持著最完美的姿勢，面向黑板，脖頸細長，右手握著的筆好像也從沒停下過。

    想到這里，他慵懶地撐起腮幫，打了個哈欠。

    真是羨慕啊，每天重復(fù)面對這么無聊的事情都能一直精神這么好，如果把這份認真分30%給他，那么不管是東大或者京大估計都能任他挑選了。

    因為實在太無聊了，南星流經(jīng)常在課上睡著，但有一次，他直接睡到被老師當場點名好幾次都沒醒過來。

    后來他是被身邊的同學叫醒的。南星流捂著眼睛打了個哈欠，茫然抬頭的時候一眼望到有個人正在用幾乎是嫌惡的眼神回頭看著自己。

    南星流愣了一下，那個人很快轉(zhuǎn)過頭，他還以為自己睡得太死兩眼昏花，或者是他其實還在睡夢中？因為長這么大都沒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過。

    那個人……南星流第一時間卻并沒有感受到難受或者憤怒，而是突然意識到，向自己傳遞來這樣眼神的，是一個女生。

    ……等等。

    不同于他人的，“特別”的，女孩？

    ……這不是有了嗎。

    她叫什么來著，麻生，愛？

    “喂，Seru（星流），你總不能一直這樣不寫詞吧?！?/br>
    數(shù)月之后的某一天，在練習室排練中的樂隊成員突然朝著南星流抱怨。

    其他成員附和起來，“是啊，不能因為榮二閑就都把詞都交給他，怎么說也不會有作曲者表達得更貼切吧。”

    “喂，阿智，瞧不起我呢?！?/br>
    “沒這回事，只是最近有點膩味豬排飯了，換點清新檸檬蕎麥面不是很好嗎。”

    “說誰是豬排飯呢！”

    “行了別吵了，Seru，所以你覺得怎么樣，能寫詞嗎?！?/br>
    “他不行吧，連喜歡的女生都沒有過的單純小男孩，你想讓他寫一篇放假去抓金龜子的旅游日記嗎?！?/br>
    這時，一直盯著電腦按編曲鍵盤的南星流抬起了頭。

    “有?！?/br>
    “??？“四個成員一齊朝他看過去。

    南星流回望過去。

    “有了，喜歡的女生。”

    “…”

    “……”

    “………”

    “…………麻吉，你認真的？是在開玩笑吧？不會是動畫片里的女角色吧……”

    有必要那么不可置信嗎。雖然覺得他們表現(xiàn)夸張，南星流此刻卻在心底深處感到一絲得意洋洋。

    “認真的。最近的事?！?/br>
    “是誰？”

    “呃…不會是奈子她們介紹的吧……”

    “柰子又介紹女生了嗎，那群女的要把我們整個樂隊的男人都玩?zhèn)€遍嗎？”

    南星流不耐起來，“不是她們。是班上的同學?！?/br>
    “什么？！是JK？”

    “竟然是JK？我還和榮二打賭你一定會喜歡年上……”

    “等等，不會吧…Seru，你真得認真了？”

    “當然?！?/br>
    南星流忍不住用俯視的目光看向成員。

    “不是因為外表，不是一見鐘情，我非常認真?！?/br>
    “太震驚了……阿智，Seru終于長大了，我們等到了這一天……”

    “所以會被這個人喜歡上的同齡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樣的呢…靠，太好奇了，Seru，什么時候把人帶過來？”

    南星流清了清嗓子，“不要著急。”

    “哈哈哈，行，我們等著…”

    “天吶！我們的Seru醬，終于長大了……”

    看著表現(xiàn)得異常激動的成員，南星流默默低下頭，心虛地撓了撓頭發(fā)。有句話他講不出來。

    …雖然我連一句話都沒跟她說過。

    不過說喜歡上就是喜歡上了，他確實是認真的。

    這種情感最真實的體現(xiàn)，就是在他越來越忍不住去偷看她這一點上。

    多了這樣一件事可干，南星流上課都不怎么犯困了。

    看那個叫麻生愛的女孩子是一件非常讓人愉悅的事。

    幾乎每天都能見面的同學，所有人都少不了透露邋遢形象的時候，就連南星流自己睡死的樣子也被人圍觀拍照過好幾次。而麻生愛不一樣，她永遠打扮得清新又整潔。連頭發(fā)絲都一直是服帖閃光的，見到她簡直就像是有一件每天被精致打理的藝術(shù)品能擺在眼前欣賞。

    光靠這么一描述，好像他喜歡的是她的外表，但并不是這樣的，南星流覺得自己真正迷戀上的是她那樣一絲不茍的態(tài)度。

    說實話…其實就連麻生愛因為當初看到自己像豬一樣死睡不起的樣子而嫌棄自己的模樣……他都覺得實在是貼合他在心里描想的她的人設(shè)——完美的優(yōu)等生少女。讓人佩服，也賞心悅目。

    對于自己可能不討她喜歡這件事他還是失落的。不過并不覺得生氣，甚至有點想再看她瞪自己一眼…雖然他依舊有些懷疑自己對于麻生愛真實的心意究竟如何，但在自己的腦子里竟然都會想出這樣的變態(tài)發(fā)言了，那么至少…他應(yīng)該能確定他是喜歡上她了吧。

    “Seru，和你的夢中情人進展怎么樣？”

    自從南星流在成員面前袒露心聲以后，他們幾乎每見他一次都要八卦一下這件事。

    且依然有人在懷疑南星流的那位夢中情人究竟是否存在。

    南星流至今不敢承認他還沒和麻生愛說上一句話過。

    “正常進展。”他含混過去。

    因為他一直表現(xiàn)出一副理所當然又游刃有余的態(tài)度，其他人還真得慢慢開始對他的戀情表現(xiàn)出了越來越正面的關(guān)注。

    “那女孩是個怎么樣的人？”

    隊里談過最多次戀愛的吉他手深川有一次忍不住問他。南星流想了想，深川追問，“我就想確定一下，你們好像過了這么久都沒確定關(guān)系的樣子，她不是在釣凱子吧？”

    成員說話向來直接，南星流并沒有對此感到不快。

    “她不是那種人，應(yīng)該說，我不會喜歡那種人?！?/br>
    “是嗎？你有覺悟就好，別像榮二那家伙……整天被女人捏在手心玩弄還自詡情圣?！?/br>
    南星流不予反駁，“我明白的?！?/br>
    深川已經(jīng)看出來他似乎是想保密到底的模樣，略感好奇，“所以……那女孩究竟是怎么樣的人？我可真好奇什么樣的女孩子才能被你喜歡上。讓我猜猜，既然是你的同學，難道是像你一樣的不良少女？哈哈，別瞪我…不是嗎，唔……難道是那種楚楚可憐的嬌弱少女？嗯？也不是嗎？”

    南星流遲疑了一會兒，“她……很聰明。”

    “聰明……？呃，就這樣？沒有更多的提示了？”

    其實南星流自己也感到疑惑，還有什么樣的形容詞能夠描述麻生愛呢？

    “等等，Seru，你說的是哪種聰明…你確定你沒被玩弄吧？”

    深川又表現(xiàn)出一副擔心自家弟弟被壞人騙的表情，南星流差點就忍不住脫口而出自己根本都還沒和她說上話怎么會被騙這個事實。

    于是他僵硬地別過眼，“…沒事，別多想了。我不至于那么蠢?！?/br>
    由于實在被逼問太多次，南星流終于決定硬著頭皮主動出擊了。

    不過他根本從沒追過女生，所以他自己也挺迷茫的。

    南星流一整天都在想著怎么找機會和麻生愛搭話。

    女生幾乎一直自己坐在座位上忙碌地寫東西和看書，怎么看都找不到時間打擾，到了中午休息時間她不知跑到哪里去，到了下午又聽說她還有學生會的工作，放學時間也總是立刻就不見了。

    …戀愛真難，不如放棄吧。

    南星流幾乎有點喪氣，而且，他總覺得按照他所預(yù)料的麻生愛的性格，就算他直接找她當面告白，或是遞情書，結(jié)局一定是被毫不留情地拒絕。

    盡管麻生愛在學校一直表現(xiàn)得像個溫柔又好說話的人，但南星流可從沒忘過她那一次嫌棄的眼神。

    ……私下一定是個超級怕麻煩又不喜歡被打擾的人。南星流因為工作關(guān)系也算是比同齡人要見識過更多人，外表和私下性格相差懸殊的人他也見過不少了。

    不過他并不覺得會因此就在腦中產(chǎn)生壞印象，就算她真得是那種兩面派，他反倒覺得那樣擁有反差感的形象更加可愛了。

    唔……無論怎樣都第一時間想著為她辯解，他果然是真得喜歡她吧。

    有這么一個詞叫做「戀煩い」，直譯叫做戀愛可真辛苦，意譯就是“相思病”，南星流覺得自己現(xiàn)在完全就是處于這樣的狀態(tài)，每天都一邊趴在桌上發(fā)呆一邊在心里抱怨著這句話。

    而且他還知道在這個學校喜歡麻生愛的男生可多得要死，而一想到他南星流都只是這群人中其中一個渺小的存在，他就更加感到苦澀無比。

    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只要靠努力和堅持兩個詞就有可能做到的，但戀愛呢，好像不行吧。他根本連努力的方向都找不到。明明兩個人一直在最近的距離，他卻連和喜歡的女孩說話都做不到，不僅能夠斷定她對他無意，甚至都不知道對方是否是討厭他。

    南星流又郁悶了好幾天，也許是終于有神明聽到了他的心聲，在一次體育課的時候，他總算是找到了和麻生愛接觸的機會。

    誰能想到在學校全科優(yōu)秀的麻生愛竟然會做不好最簡單的跳箱運動。

    麻生愛連最簡單的高度都跳不過，不是沒有跳躍力，而是身體四肢不和諧。

    明明其他運動都很靈活，他知道她的體育成績也不錯。這可真是太奇怪了，南星流默默看著麻生愛數(shù)次都停在跳箱前抬不起腿，難得一見露出了苦惱又尷尬的表情，連老師上手教都教不會，周圍還有一堆圍觀人群沖著她喊加油，但她顯然是并沒有因此被鼓勵到。

    “視線往下，手往兩邊撐應(yīng)該會比較簡單?！蹦闲橇饕踩滩蛔≡谶吷咸嵝蚜艘痪?。

    “南君，你來幫她示范一次?！?/br>
    體育老師發(fā)了話，南星流的體育成績算是在這個班最優(yōu)秀的，雖然在平時也起不到什么用處，不過這時她一講話，眾人的關(guān)注點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南星流默默看了一眼麻生愛，她臉上泛紅，眼神沒什么溫度的瞄了他一眼。

    看來在生氣…南星流沒有再多話，他走到跳箱前，用自己建議的方式為她示范了幾次，“我覺得這樣跳可能比較適合你，試試看吧?！?/br>
    他說著這話，其實緊張無比，語氣都是小心翼翼的。

    麻生愛抿抿嘴唇，用極其緩慢的速度跟著做了一次，還真跳過去了。

    她長吁一口氣，又試了一次，雖然姿勢不好看，但總算是跳過去了。

    南星流看到麻生愛眼神中的陰霾立刻消散，她看了看老師，然后回頭看向南星流，微微笑了一下點頭致謝，“謝謝你。”

    他還是緊張著，別過眼神冷冷回了一句，“嗯。”

    因為她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還道謝，南星流一整個月心情都很好。

    在這之后，他便開始有更多勇氣嘗試著接近她，比如說問一些關(guān)于學校方面的冠冕堂皇的事情，不過也僅僅止步于此。

    雖然并不至于一和喜歡的女生說話就緊張地口吃結(jié)巴，但說老實話，南星流自認他確實是一見到麻生愛就有點慫。

    只是他還是有些期待，或許經(jīng)過這些簡單的聯(lián)系，她是不是也能和他一樣發(fā)現(xiàn)對方其實是個好相處的好人呢，他其實真得挺溫柔的，特別是對她…

    現(xiàn)在的麻生愛是不是也能發(fā)現(xiàn)一些自己的優(yōu)點了呢。她是不是也愿意與他親近一些了呢。他開始忍不住陷入毫無根據(jù)力的自我幻想狀態(tài)。

    幾個星期后的一天，在一個接近深夜的晚上，南星流完全沒有料到自己竟然在一家快餐店遇到了麻生愛。

    他一看到她走進來就愣住了，愣了好久才下意識注意身邊的男生朋友，果然他們也正都盯著她不放。

    南星流咬了咬牙，裝出了一臉冷漠表情，假裝對周圍事物毫不在意。

    “那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叫麻生愛吧？看她好像是一個人？“

    “不是搭訕的好機會嗎！誰想上？”

    “算了吧，星流在這里，哪還有女生看得上我們啊?！?/br>
    南星流在心里罵了句，還真有，就在你們面前。

    “你們也太沒出息了吧。喂，星流，你不上嗎?！?/br>
    “那種好學生應(yīng)該不是星流的菜吧?！?/br>
    搞錯了。實在太是我的菜了。

    “喂喂，她好像要過來了，你說她會不會主動過來我們這邊呢？”

    麻生愛當然沒有過來，反而是選了離得遠遠的位置，者不出南星流所預(yù)料。

    他表情冷漠地做自己的事情，真沒辦法，明明是一個大好的搭訕機會，沒想到還能在除學校以外的地方遇見她…可惡，要是這些電燈泡不在就好了！竟然還妄想著搭訕麻生愛？我可是白忙了幾個月都沒和她說上幾句話！

    他徹底放棄了這次機會，一邊走神，過了一會兒同伴們嫌無聊便準備去別的地方，臨走前他還是默默不舍地看了眼另一邊角落的麻生愛。

    南星流才剛偷偷瞥過去，就被遠處場景震撼了好一會兒。

    那個麻生愛，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