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女仆帶著葉芮歡來到二樓大廳的時候，左虹玉正站在陽臺上。她扶著弧形的扶手，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么。

    把人帶到，小女仆行了個禮，便自行退下?！叭~小姐，那我先下去了?！?/br>
    葉芮歡回頭看女仆，說道：“好的，謝謝你帶路。”

    待到小女仆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樓梯里后。葉芮歡走向陽臺。來到左虹玉身邊?！胺蛉?，”她看著女人看著一樓的噴泉發(fā)呆，然后開口說話，打算向她問安。

    話沒說玩，女人在這時候說了一句話?！斑@里，是寧兒掉下去的地方?！?/br>
    這話讓葉芮歡的心抖了一下。然后她閉上了唇，原本要說的話也吞了下去。

    左虹玉嘆了一口氣，她松開扶手，轉(zhuǎn)身看了一眼葉芮歡，好似在因為自己的莫名其妙道歉。“不好意思，葉小姐，我們進(jìn)去坐這說吧。”兩人回了客廳。一人坐一張了沙發(fā)?！叭~小姐，這次終于可以輕松下來了嗎？”左虹玉端起仆人準(zhǔn)備好的咖啡，沒喝，她的眼睛看著咖啡，嘴上關(guān)心著葉芮歡。

    “是的?！比~芮歡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看著左虹玉心不在焉的模樣。頓了頓說?！皠倓偡蛉说脑?，芮歡有些在意?！?/br>
    左虹玉沒想到葉芮歡會在意這個。她即將送往嘴邊的咖啡，停住了，她的神情訝異?！叭~..小姐..”左虹玉放下了咖啡，盯著桌面不說話。

    對于商子寧的往事，能不提就不提的左虹玉，還沒被人這么直接地提起過。就算之前有想讓葉芮歡了解一下子寧的情況，但也沒想過要全盤托出。

    不過，是自己先莫名其妙在先...

    見左虹玉悶聲不吭沉浸入自己的世界里，加上她剛剛提到的話，這讓葉芮歡越在意起商子寧的往事，但這位夫人似乎因此陷入了不好的回憶。

    打鐵趁熱。

    葉芮歡放下杯子，習(xí)慣性地撩了一下耳邊的鬢發(fā)，繼續(xù)說?！胺蛉?，阿寧是一個很好的孩子。”

    聽到這個，左虹玉抬起了頭?！鞍?..你叫她阿寧么..”她有些欣慰般地笑了笑?！斑€沒有人這樣叫過寧兒..是的..寧兒很乖?！闭f完，左虹玉又不說話了，她沉默了一小會兒，看向葉芮歡?！叭~小姐，是為了寧兒才特地找我的？”葉芮歡給左虹玉的印象是十分愛自在的一個女孩，來商家這段日子除了工作以外，幾乎都在忙自己的，通常只有主人關(guān)心這位客人的份。

    這樣的葉芮歡，不可能剛回商家就特地找來，告訴主人她回商家了，就算出于禮貌，完全可以讓人過來知會一聲，然后第二天養(yǎng)好精神后再約見的。

    這位葉小姐有多優(yōu)雅她是了解的，可是現(xiàn)在葉小姐穿著襯衫休閑褲就找來了。

    看來是很在意寧兒...

    這樣似乎對寧兒有好處，但為什么覺得有些怪異...

    前幾秒還深陷在回憶里，分針還沒轉(zhuǎn)動幾下，注意力又放在了這個上面，這思維跳躍的讓葉芮歡有些詫異。左虹玉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想套她的話似乎還早了幾年？

    “是的，接觸的過程中，有些在意?！被貞?yīng)問題的時候，葉芮歡的臉有些微粉，不知道是被太陽曬的熱了，還是怎么了。左虹玉只是看著她，依然沒說話。“如果夫人不便的話，那是芮歡失禮了?！陛p輕咬了一下內(nèi)唇，葉芮歡扭頭看向陽臺。

    客廳的氣氛變了。左虹玉覺得自己好像欺負(fù)了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她起身坐到離葉芮歡較近的沙發(fā)上，握住了葉芮歡的手，誠懇地看她?！叭~小姐，作為告訴你寧兒過去的交換條件，我希望你可以待她上心些，如何可以的話，希望葉小姐得閑的時候能陪陪她，寧兒現(xiàn)在除了我和嫣兒還有家里的兩個老仆人外，就沒有不排斥的人了。因為我們和她接觸的時間最長，連祖父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她都不愛理?！?/br>
    說到這里，葉芮歡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她。

    “葉小姐，如果你不愿意的話我也不強(qiáng)求。我知道葉小姐喜歡自在。但是如果你愿意，我會另外準(zhǔn)備厚禮。絕不..”左虹玉還沒說完，葉芮歡便出聲問她?！八裁磿r候開始這樣的？”

    作為商人，左虹玉看著葉芮歡的眼，明白魚兒已經(jīng)繞著魚餌轉(zhuǎn)圈了。作為母親，她為這感到開心。她很快就回答了葉芮歡?！捌邭q?！?/br>
    黃昏接近，智能屏障投下的光，照在葉芮歡側(cè)臉，她長長的鬢發(fā)貼著側(cè)臉，她沒撩，只是看著左虹玉?！胺蛉?，芮歡洗耳恭聽。”

    左虹玉會意笑笑，然后捧起咖啡，開始了冗長的講述。“寧兒很乖。小時候，她不像這樣沉默，那時候她很喜歡笑，留著長發(fā)，穿著各式各樣的小裙子，是我的天使。她的心也像天使，柔軟，善良，一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

    “但是天使也有調(diào)皮的時候，還很倔強(qiáng)！她外祖父以前養(yǎng)了一只鳥兒，沒事的時候就喜歡拎著，忙的時候就掛在書房，有一次，我們帶她回去探望外祖父外祖母的時候，她就偷偷溜進(jìn)書房，搬了個高椅子站在上面，去放生鳥兒。鳥兒一飛出來，四處亂撞，不僅把書房弄得亂七八糟，連她自己都摔著了！”

    “那時候，父親和我都?xì)獾貌恍?，又氣又心疼，但是寧兒怎么也不肯道歉，像平時一樣撒嬌，最后父親和我都?xì)庑α耍赣H還說寧兒其他地方不像我這一點倒是很像我，倔的很...”

    葉芮歡光是看左虹玉自豪的樣子，就可以想象商子寧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兒。不由地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時間里，左虹玉繼續(xù)講，葉芮歡繼續(xù)聽。

    左虹玉告訴葉芮歡商子寧受傷留下重創(chuàng)后導(dǎo)致心智停滯的事情，還略微解釋了一下商子寧為什么會遭遇意外的原因，只說是因為兩位母親的疏忽，并沒有告訴葉芮歡過多詳細(xì)的內(nèi)容，還說了商子寧在那之后變得脾氣暴躁，怪異，沉默不語，并不是不會說話。

    從左虹玉講出的商子寧的前后變化里，特別是商子寧封閉自己的那里，葉芮歡感受到了，孤獨與不安，很不安。不安到讓她的心有些針扎的感覺，只是一點點，就過去了。

    講到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傍晚五點。左虹玉喝了一口咖啡，繼續(xù)說?！澳菚r候真的太煎熬。我想帶著寧兒，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但是寧兒不肯走?！?/br>
    葉芮歡覺得商子寧很乖，她的心智雖然七歲，但有時候比大人們明白。特別是關(guān)于這點?！盎蛟S，她是不想夫人和家主分開吧?！?/br>
    捏捏杯子的把手，左虹玉笑了笑，似乎默認(rèn)了這點。她繼續(xù)說，說了許多商子寧的習(xí)慣，喜好。

    左虹玉再次喝咖啡的時候，葉芮歡問她?！八龝謴?fù)嗎？”

    放下杯子，左虹玉站了起來，走向了陽臺，葉芮歡跟著，她聽到左虹玉舒了一口氣，說：“會的，一年后，準(zhǔn)確來說應(yīng)該是十個月后。寧兒受傷后，我們就在聯(lián)邦請了專家研究她的病情。要治好不困難，但要等她分化，采取她的分化基因研究，才能制定治療方案，最多花一年時間。還有，治療之前不能服用任何抑制發(fā)熱期的藥物。怕對后期治療不利?！?/br>
    纏繞在扶手上的藤蔓上的綠葉忽然掉落在了葉芮歡的手心，她將綠葉捏住，感覺自己的唇角彎了彎，似乎在笑。“那就好。”

    所以，她是為了這個存在的。

    夕陽下，左虹玉的樣子看上去有些輕松，帶著nongnong的感激?！笆堑?，所以我們才請服務(wù)者。但寧兒的排斥并沒有因為發(fā)熱期而消失。這讓我煩躁了很久，好在遇到了你！葉小姐，謝謝你?！?/br>
    葉芮歡笑笑，能幫到傻子，這點上她也很開心。“夫人客氣了，我只是盡我所責(zé)?！钡f完后，臉上的微粉已經(jīng)散去了，臉色略差。

    左虹玉看看女孩，關(guān)切地問道?！叭~小姐，是不是不舒服？”

    葉芮歡隨意找了個借口。“可能是我沒有用午餐的原因?！弊蠛缬窦泵乜蛷d，按下傳呼鈴。“我現(xiàn)在讓人送你回去休息。我太大意了！還讓你喝了咖啡。抱歉，葉小姐?？熳?，吃顆巧克力?！彼鲋~芮歡坐下，還十分貼心地遞了桌上擺放著的糖果。

    “沒關(guān)系，夫人?！比~芮歡接過左虹玉遞來的巧克力。她剝掉包裝，吞下了那顆巧克力。獨有的巧克力香味在她的口中蔓延開。未等巧克力全部在口中融化，小女仆來了。

    葉芮歡跟著她，離開了客廳。

    在回去的路上的時候，她的心里一直縈繞著一種沉沉的感覺，卻不知道為什么。

    像是在路上碰見了一只流浪的可愛動物，她們相處的很開心，很愉悅，葉芮歡正想把小可愛帶回家?guī)退聪丛?，喂喂食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小可愛并不是無依托。

    心里有些酸。

    這是為什么？

    本來就該這樣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