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往事
寧羽望向窗外,此刻暮色四合,彩云流火。 顧離說得沒錯,她是他一手培出來的花,她青春的伊始鑲嵌在他生命里,她的瑣事煩心事樂事都曾一股腦拋過給他。 太了解她是怎樣的一個人。以至于后來發(fā)生了那些事,想要去埋怨她卻發(fā)現(xiàn)做不到,連該以什么姿態(tài)去面對都遲遲無法決定。因為傷到自己的事情也一定會傷到她,而他也花了很長時間去看清演變成傷口的部分。 那些荒唐歲月里的浮沉,對當(dāng)事者來說不過是官場生涯的淺淡一筆。而對攪在其中的他們,卻是一場滋味不怎么好的夢。 5年前,顧離的爹顧長青為了在一場政治斗爭中奪權(quán),私下聯(lián)合了一些寧家在政界和商場上的對頭,給寧家安了個官商勾結(jié)的罪名。他想對付的其實是與寧父交好的太子黨王氏,但寧父當(dāng)時也積攢了不少支持者,終是惹來了些王氏的忌憚,最后被當(dāng)成了棄子。 寧家的生意主要涉及房產(chǎn)和金融,5年前正是國內(nèi)經(jīng)濟發(fā)展的高速上升期,那個節(jié)骨眼上被從根上挫了元氣,對寧家的影響自是不言而喻。 這事要是止步于錢和權(quán),倒還不至于生出不可彌補的巨大間隙,寧家到底也是院子里久坐多年的大戶,不是沒那個容事的氣量。 痛在生死。 世間最遙遠(yuǎn)的距離在生與死之間,有多少諒解誕生于此,就有多少怨念系在此處。從入夏開始寧家老爺子的肺病就開始加重,終于在這個焦灼的初冬惡化,最終離開了人世。他生前與顧家老爺子頗為交好,兩個人也算是在一個褲腿里長大的兄弟,對膝下的長孫寧羽更是出了名的分外疼愛。 生死自有天命。但凡人不愿意接受的東西,總要找個由頭來咀嚼吞咽下去。大家都說寧老尚有余勢,即便兒子已經(jīng)盡力封鎖消息,老人家還是難免聽到了些現(xiàn)況。 老人走的那天,寧羽獨自沿著C城美麗曲折的海岸線,從正午艷陽走到日落西山再到 繁星四溢,不發(fā)一言,不著一淚。 那在顧離眼里又是怎樣的一天呢? 冬日的暖陽傾瀉在窗邊,映出了空氣中跳躍浮動的無數(shù)微塵。不起眼的小顆粒匯聚在一起,竟然變成了現(xiàn)如今頗為清楚扎眼的狀況。像極了她和他的處境,其實一切并非沒有端倪,只是他們并沒有放在心上,抑或是并沒有預(yù)料到立場不同的狀況,又或者,預(yù)料到也選擇了無所作為。 她盯著窗邊的一張桌子看了好久。直到眼睛變得酸脹,目極之處也只有一張空課桌而已。 過段日子再去打聽,得知寧羽全家遷往了美國。一夕之間走得很瀟灑利落,注腳是不告而別。 官場上的事顧離不是毫無了解,在她看來大院里的和睦是利益間沒有沖突,不和也不并是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位置不同,各有隊友罷了。 她也隨了點她爹的現(xiàn)實,為人處世能不失沉穩(wěn)與冷靜,事關(guān)自己的利益也能夠刻薄無情。只是她也花了好長時間,才搞清楚什么才是事關(guān)自己的利益。她的利益就是寧羽,所謂不能遺失之物,無法失去之人,最后的光,最深的欲,最愛的朝陽和月亮。 開始只是無比低落的一天,卻逐漸生出一種遺失了的不滿和慌張。原來他走之后,余生就只剩下艱辛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