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夜·093 燥火（4100珍珠加更)

    “你們怎么又在這兒站一排？”

    白清明端著咖啡杯從茶水間走回來，隔老遠就看見精英組三人又在顧偕的辦公室外排隊站好。這個場景十分眼熟，眼熟到他的眼皮立刻跳了起來。

    鹿微微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朝辦公室里揚了揚下巴。

    走過玻璃走廊，站到顧偕辦公室外，果不其然，朱砂背對著白清明，單手叉腰站在顧偕的辦公桌前。辦公室隔音甚好，聽不到她的一個字，但從她的肢體語言上看，現(xiàn)在給她一根火柴，她能炸了地球。

    而顧偕端坐椅子中，手肘撐在桌面上，雙手托著下巴，冷漠又安靜，對朱砂的怒火照單全收。

    “又吵起來了？”白清明的腦海瞬間如視頻倒放，飛速掠過這幾天顧偕做了什么，除了Boss他老人家當了幾天跟蹤狂以外，他也沒干什么出格的事兒吧：“怎么回事？”

    張霖道：“成橋股價跌到已經(jīng)24了。”

    “原來是多少？”白清明問。

    “上個月末是108?！?/br>
    白清明倒吸了一口涼氣。

    “成橋突然和海豚生鮮突然解約，投資者覺得這場鬧劇影響了市場，對它信心下跌，雖然成橋拉到了鮮果籃的訂單，但為拉單而拉單的代價是給了鮮果籃成本價，”鶴楚然乖巧認真地回答道，“每派出一輛運輸車，成橋都要賠2.4圓?！?/br>
    “還有，今天上午趙凱源提起訴訟了，要求成橋賠償他三個億的損失?！甭刮⑽⒁荒樕鸁o可戀，“畢竟我們有寧天輝這種頂級大律師在，贏了，一分不用賠，輸了，最多也就賠200萬。”

    “但是給寧天輝的律師費至少一千萬?！卑浊迕髯詣咏酉铝怂龥]說出口的下半句話，又沉吟了一會兒問道，“這是朱小姐自己搬起來的石頭，沒必要發(fā)這么大火吧。”

    鶴楚然點頭：“何況朱小姐不過是投資官，顧先生才是深藍的負責人吧?！?/br>
    “小傻瓜，聽沒過‘你若折我姐妹翅膀，我定毀你整片天堂’嗎？”張霖充滿慈愛地摸了摸鶴楚然的頭頂，“以后就知道了，朱小姐是個莫得感情的賺錢機器。”

    鶴楚然這個少年天才大概是被智商壓住了身高，距離18歲生日不到半年，身高仍然不到一米六，站在一米八五的張霖身旁，只有挨欺負的份兒。

    他拂開張霖的手，攏了攏頭發(fā)：“上次也只是冷戰(zhàn)，這次怎么就爆發(fā)了？”

    “確實不正常，”鹿微微單手摸著下巴，“這幾天我站朱小姐旁邊總感覺她要爆炸?！?/br>
    張霖挑眉，無奈道：“女人嘛，總有幾天特殊情況，理解理解?！?/br>
    鹿微微惡狠狠地瞪了張霖一眼，旋即對白清明說道：“你敢相信昨天Boss和向田淵去看賽馬了嗎？”

    白清明一瞬間頓悟，眼角止不住抽搐，臉色上神情變幻莫測。

    “向田淵看空木森聯(lián)合，成橋最大的訂單來自木森聯(lián)合?！甭刮⑽㈩D了頓，“然后早上開盤，木森聯(lián)合跌停了。”

    白清明：“呵呵?！?/br>
    他面對玻璃辦公室的消音畫面，心說這明明這哪是屬下因為老板任性而控訴，分明老婆在又指責老公亂扔臭襪子。

    “搞不懂Boss在想什么，”精英組在門口站半天了，大老板和二老板的吵架畫面對鶴楚然這樣的新人還有點新鮮感，但張霖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他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我只能想到有骯臟的菊花交易。”

    鹿微微飛來一記眼刀：“你敢把這話當著Boss面再說一遍嗎？”

    張霖理直氣壯：“當然不敢！”

    白清明：“呵呵?！?/br>
    “‘呵呵’什么，你知道內(nèi)幕？”

    白清明在鹿微微探究的目光中端著咖啡，坐回他安置在走廊上的秘書桌后，又“呵呵”了一聲。

    “來了，來了！”

    張霖站直身體，胳膊肘捅了捅鹿微微。

    辦公室玻璃門自動向兩側(cè)拉開，朱砂面色陰沉，站在的門口，冰冷的目光掃過精英組的每一張臉。

    “成橋把我們的收益率拉低了0.4%，不管是給它拉新訂單，還是收購其他公司，明天上班前，給我解決辦法?！?/br>
    三人乖巧點頭，作鳥獸散。

    朱砂抬步穿過走廊，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她面色蒼白，渾身大汗淋漓，連后背都洇濕了一片。

    白清明忽然開口：“朱小姐，您月經(jīng)來了嗎？”

    朱砂腳步一頓，沒有回頭，筆挺的后背似乎有些微顫。

    “我把體檢安排到了下周一，反正醫(yī)院是您的，哪怕凌晨三點您忙完工作，四點我也可以護送您去做檢查?！?/br>
    “知道了?！?/br>
    木森聯(lián)合是起初是一家木材公司，后來逐漸發(fā)展出家具公司、建筑公司等等。去年幾部環(huán)保新法出臺，木森聯(lián)合首當其沖被波及，今年前兩個季度的業(yè)績報告非常不好，公司股價急劇下跌，趨向賬面價值，而賬面價值又多為現(xiàn)金，轉(zhuǎn)型陷入了困境。

    在顧偕看來，木森聯(lián)合是一家歷史悠久的老牌公司，只在轉(zhuǎn)型期內(nèi)按照賬面價值進行交易，過幾個季度就能回陽。

    然而很多價值投資者回避投資這種公司，更多的是如禿鷲一樣的看空者，想趁木森聯(lián)合陷入低谷，做空一把。

    顧偕靠在座椅里，傍晚夕陽穿過玻璃窗，為他的側(cè)臉堵上了一層恍然溫柔的光暈。

    他的目光越過一體機屏幕，落在朱砂身上。

    朱砂正焦躁地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一會兒的功夫喝了兩大杯水，又站在空調(diào)出風口下大喘著氣，手上還拿著文件不住煽風。

    顧偕滑了滑鼠標，在搜索欄里輸入：物流運輸公司。

    為向天淵看空木森聯(lián)合背書，是為了得到向田淵的優(yōu)曇霧蘭。

    哪怕這盆優(yōu)曇霧蘭現(xiàn)在在土地管理局辦公室里，顧偕也得為她補上成橋運輸?shù)穆┒??！?/br>
    “小白！”

    內(nèi)線電話里突然傳出了朱砂的聲音，白清明當即從秘書桌后站起身，轉(zhuǎn)身奔向朱砂辦公室。

    “朱小姐有什么吩咐？”

    朱砂指間夾著根煙，后腰靠在辦公桌上，正站在出風口下。呼嘯的冷風肆意吹亂長發(fā)，猛地看過去像走火入魔的周芷若。

    而室內(nèi)冷風開到最低的19度，白清明不由寒毛倒豎。

    朱砂問：“我們偉大英明的顧先生，這幾天有什么安排？”

    “我看看啊，”白清明在iPad屏幕上指指點點一會兒，抬頭道，“沒安排?！?/br>
    “果然是閑的?！?/br>
    相比年過古稀依然活躍在市場一線的巴菲特、和70歲才表示不再參與股市豪賭改奉行保守投資策略的索羅斯，顧偕更像37歲就半退休，后半生只以投資為樂的羅杰斯。

    “給他找點活兒干，別讓他再找我麻煩?！?/br>
    朱砂咬牙切齒，太陽xue都因過度咬合顯出一點弧度。

    自從豆沙灣爆炸事件解決以后，這幾天里，顧偕像個狗皮膏藥一樣，她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

    前天晚上，白清明查到好佳公司的首席財務官會去看大都會聽歌劇，朱砂掐著中場休息的時間入場，希望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向他打聽一下好佳的財務情況是否真如傳言那樣，資金周轉(zhuǎn)不靈，銀行拒絕貸款。

    然而，顧偕不請自來。三個人在休息區(qū)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半天，像警察闖入毒品交易的現(xiàn)場，還有種撞破jian夫偷情的尷尬。接下來，場面更加尷尬了，因為真正的老婆現(xiàn)身了，柏素素是的愛好者，只要紐港上演，她場場不落。這位財務官仰慕柏女神已久，兩人從中亞種族對劍的崇拜一直聊到匈人帝國的滅亡，最后變成了顧偕和兩人一起坐進柏素素的頂級包廂，朱砂從回蕩著公雞被殺一樣慘叫的歌劇院落荒而逃。

    昨天早上，從來不打高爾夫球的顧偕突然現(xiàn)身球場，朱砂的球友兼潛在合作者們，立刻湊上去恭維道“想不到偕神的高爾夫打得也這么好”“聽說偕神近期有出海的打算？”“偕神怎么看綠光資本……”。她站在一旁，冷冷看著眾人簇擁著偕神，手緊握球桿兒，恨不得一揮桿，先把顧偕的頭打飛。

    今天中午，她和好時光食品公司的首席執(zhí)行官約了頓午餐，打算和他談一下成橋運輸?shù)膬?yōu)惠折扣，希望促成成橋與好時光的合作。

    沒想到剛點完餐，她身旁的椅子驀然被拉開，一尊黑面神無聲地坐下來。

    她本來要以親切友好的態(tài)度，和好時光談下這筆訂單，但顧偕沒有一點自知之明，頂著一張冰塊臉，往那兒一坐活脫脫像個人形空調(diào)，颼颼冒著涼風，對方只能嗯嗯啊啊敷衍了一通，rou眼可見地往下掉冷汗。

    她不能責怪這位執(zhí)行官心理素質(zhì)太弱，畢竟她剛認識顧偕的時候也害怕，甚至現(xiàn)在顧偕沉下臉，她心里也犯嘀咕。

    顧偕英俊的相貌中帶著肅殺之氣，那是與生俱來的壓迫感和真正在刀尖上滾過的經(jīng)歷積累起來的獨特氣場。藏在西裝之下的肌rou斂去了匪氣和暴戾，但一舉一動都從骨子帶著強者的底氣。那雙冷漠的眉眼一抬，仿佛隨時能從后腰掏出一把左輪手槍，活脫脫的西裝暴徒。

    這幾天，朱砂派出去的商業(yè)間諜邵俊一直聯(lián)系她，似乎是柯藍的實驗有些重要消息，必須和她面談。

    但朱砂在見面這件事上格外謹慎，兩人在單線聯(lián)絡的情況下約了幾次時間地點，每次都以邵俊突然爽約告終，她雖然心里窩著火，卻無法過度責怪，畢竟這是間諜工作。

    這幾天她本來就忙得四腳朝天，偏偏這時候顧偕還來添亂！

    “我聽說‘一點炸雞’的連鎖店盈利不夠，還不上母公司的帳還在開加盟店，”朱砂啪地點了根煙，“請偕神幫我查一查，是會計動手腳了，還是首席執(zhí)行官隱瞞股東，有沒有做空的機會?！?/br>
    “是是是?！?/br>
    “奔速公司向信用記錄有污點的人發(fā)放汽車貸款，利率在18%左右，但這個數(shù)可能覆蓋不了違約損失，而且奔速的股票不貴，交易價低于賬面價值，請偕神定奪，我們是做空還是收購？收購的話，我們要不要增持流川銀行的股份?！?/br>
    “好好好?！?/br>
    “還有多莉生物股價不太對，可能被敵意收購了，請他老人家去查查是誰在背后動手腳。”

    “行行行?！?/br>
    對面辦公室里，顧偕仿佛若有所感般抬頭，正好對上了朱砂冷冰冰的視線。

    朱砂迎著顧偕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到靠近走廊的落地窗前。

    顧偕始終盯著她，在等她動作，是舉起手機讓他接電話？還是招手讓他過去？

    下一秒，唰啦一聲，遮光簾從天而降，將顧偕的身影嚴嚴實實擋在了外面。

    ——眼不見心不煩。

    圍觀全程的白清明喉嚨里擠出一絲笑意。

    “總之，給他找事兒干，把他給我支走！”

    朱砂轉(zhuǎn)過身，單手掐著腰側(cè)，一邊大口抽煙，一邊在辦公室空地上走來走去。

    “我送他的咖啡園他還沒去過呢吧，安排上！最好今晚就把他送到巴西摘咖啡豆去……還有那個什么無重力飛行怎么樣了？這禮拜能不能搞出來？給實驗室砸錢，讓他們抓緊研究，趕緊送偕神上天……實在不行給我搞幾片米氮平，吃一片讓他睡上48個小時！”

    “米氮平吃多了傷腦……”白清明被朱砂晃得眼暈，卻認真地在iPad上記錄，“其實他只是有點患得患失……”

    說著，他一抬頭，瞬間被朱砂惡狠狠的眼神嚇得消音。

    “你是誰的秘書？”

    白清明眼睛一瞪，立地站好：“都安排上了?。?！”

    朱砂吐出最后一口煙，停下腳步，將煙蒂在煙灰缸里狠狠碾滅。

    辦公室忽然陷入沉默，朱砂側(cè)腰靠在辦公桌前，胸膛急劇起伏。她側(cè)對著白清明，金光從旋轉(zhuǎn)樓梯那側(cè)的落地玻璃中穿梭而入，她的半張臉沐浴在夕陽光暈中，另外半邊則隱沒在昏暗中，眼底微微閃動著寒芒。

    白清明小心翼翼：“怎么了？朱小姐?！?/br>
    朱砂又從鐵盒里抽出根煙，手指哆嗦著掰開打火機，啪地點燃。

    她深深吸了口煙，又吐出來，啞著聲音說道：“去幫我買個東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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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后面還有一章。

    朱砂臺詞中出現(xiàn)的兩個案例有原型，是波士頓炸雞破產(chǎn)和瑞萊斯公司的貸款，并非原創(chuàng)，其他案子都是作者瞎編的。

    中國大陸沒有對沖基金，本文是架空城市，之前一直回避貨幣單位，現(xiàn)在統(tǒng)一為“圓”，節(jié)日也做模糊處理，鬼節(jié)請當成“中元節(jié)”“萬圣節(jié)”和“亡靈節(jié)”的綜合體。

    雖然一直強調(diào)，本文不是無腦爽文，但是讓大家感覺到“燒腦”依然是我身為作者的失誤。

    副本是一集美劇的量，信息度密集，商戰(zhàn)劇情特別快。如果是國產(chǎn)劇，這個副本會磨磨蹭蹭演一個星期。

    第一次寫網(wǎng)文，還不太適應網(wǎng)文的節(jié)奏，沒意識到大家看連載沒辦法記住這么多信息，吸取教訓，改一下敘事手段，第二卷不會再出現(xiàn)這么強情節(jié)商戰(zhàn)了。

    但后文需要強事件做高潮段落時，我會提前在標明從哪章到哪章可以囤，并且爭取日更萬字，讓大家一次看個爽。

    接下來要進入感情線了，我得讓朱砂先在商戰(zhàn)犯罪，才能把尹鐸拉出來玩貓鼠游戲。

    “看不懂的人物的臺詞”，這個我以后也會少寫潛臺詞和言外之意，盡量貼合讀者的習慣，直白一點。

    關于定價高……千字50po，加更章免費，單價高是因為一章字數(shù)多，我都在標題上都標出來一章多少字了。本章免費章都4000 了，四舍五入下來，千字20-30po。

    最重要的放在最后說，糾正一點，前天更新的內(nèi)容請教了朋友，才知道“二惡英”和“鹽酸”不能爆炸，垃圾山的第三波爆炸，請視為“棚戶中的液化氣與垃圾中電池遇火爆炸”，po文收費章不能修改，十分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