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029
四面楚歌·029
邵俊那張失血過多的臉變得更加蒼白,眼神卻比方才鋒利了。 他仔細盯著朱砂,想從她臉上找出驚訝、恐懼或者憤怒的情緒,可朱砂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被拍下的人不是自己。 喘息、呻吟和滋滋水聲戛然而止,十分鐘的視頻進度條播放到底。 朱砂指尖夾著手機,還給了邵俊,揚了揚下巴地問:“說吧。” 邵俊舔了舔裂縫的嘴唇:“有人出五十萬,讓我拍你的性愛視頻?!?/br> 朱砂惋惜似的搖搖頭:“就你這個語言表達能力,千字給你五十,你都賺不著錢?!?/br> “半年前,我在‘金薔薇’做,有個男人給我看了你的照片,有報紙上的,也有偷拍的。他跟我說了你的喜好,然后安排我進絲絨會館培訓?!?/br> 邵俊內(nèi)臟有出血,說起話來喉嚨里帶著呼嚕聲。 “你培訓了多久?在絲絨會館做多久了?” “培訓兩個月,做了四個月了?!?/br> 朱砂問:“四個月沒有進展,對方?jīng)]催你嗎?” “沒有?!?/br> “你們平時怎么聯(lián)系?” “平時沒有聯(lián)系,只給了我這部手機和能隱秘錄像的小東西,手機里有一個號碼,錄完讓我把視頻發(fā)過去,然后就會給我三十萬尾款?!?/br> “倒是挺有耐心的?!敝焐案锌痪?,隨即換了個姿勢,雙腿交疊,微微向前傾身,一雙晶亮的眼睛定在邵俊瞳孔中,問道,“你今天是去交易的吧,那為什么挨揍了?” 邵俊喉結(jié)動了動:“他們不給錢?!?/br> “所以你要我把這個視頻買回來?”朱砂輕笑。 “三十萬,我?guī)阏业剿麄??!?/br> 病房里靜得只有呼吸聲,窗外傳來的一聲聲鳥叫和歡笑隔著窗玻璃,朦朧又清晰。 朱砂微微瞇眼,在眉梢上壓出一條緊繃的弧線,眼睛里刀鋒雪亮,似乎要刺進邵俊的腦中,穿破一切迷霧和謊言。 邵俊的胸膛上下起伏,手攥緊了衣角。 半晌,朱砂從邵俊緊張的臉上挪開目光,突然淡淡地笑了。 “算了吧?!?/br> 而邵俊破冰般擠出個似是而非的表情,驚詫問道:“你……不想知道是誰害你嗎?” “我的敵人從這能排到金融街,”朱砂站起身,雙手撐著后腰放松僵硬的腰肌,在房間踱步,“我不是愛豆,被人喜歡又不能讓我賺錢。” “我以為你是睚眥必報的人?!鄙劭缀鯊暮韲道飻D出這句話。 “我是?!敝焐皵嗳弧?/br> “那為什么……” “因為你的講的話,我一個字不信?!?/br> 邵俊愕然,蒼白的嘴唇戰(zhàn)栗著,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下午三點,陽光柔和又溫暖,朱砂背對著邵俊往遠處放空視線。旋即她轉(zhuǎn)過身,逆著窗外金色的天光,驀然說道:“我也有一個故事,千字五塊賣給你。” “我生長在一個極端惡劣的環(huán)境中,但我沒有自暴自棄,不吸毒、不犯罪、也不混幫派,一直靠著我的雙手養(yǎng)活自己?!?/br> 病號服下藏著邵俊遍布著陳年傷痕的rou體,一只袖子卷過手肘,青紫血管干凈清晰,沒有針孔痕跡。 “直到有一天,因為什么變故,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錢。我應該是用盡了我能做的工作,還是賺不夠錢,于是我下海賣身了?!?/br> 邵俊半垂著頭,劉海遮住了眼睛。 朱砂接著說:“然后一個男人給我錢讓我和一個女人zuoai并拍下視頻。我在他的安排下進了一間高端妓院,這里一天賺得錢相當于我過去賺一年,可是我的窟窿遠遠填不上,白天我還在賣苦力。” 邵俊遍布老繭的手指極輕微地一縮。 “終于有一天,我等來了這個女人,我想和她zuoai,但她只要我舔她。計劃進展得不順利,我甚至想要強上了她,沒想到她竟然反抗,把我狠狠地羞辱了一通。我搞砸了一切,沒有第二次機會了。所以通知雇主,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視頻。由于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坐地起價,要了翻倍的錢。對方不是好惹的貨色,我狠狠地被教訓了一通?!?/br> 邵俊雙手撐在立柜板上,劉海擋住了大半張臉,以至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喘息中帶著血絲,就像一只被冒犯到的孤狼。 “忠誠這東西,有些人天生沒有。你背叛他,也能背叛我?!?/br> “我會把今天醫(yī)藥費的賬單寄到絲絨會館?!敝焐芭e步往病房外走,從拎包里抽出張名片,隨手放在桌上,“等你準備好要講故事了,還是老價格,千字五十,哦對了,但我不一定有時間?!?/br> “你會等我的?!鄙劭÷曇羯硢?。 病房門口,朱砂腳步一頓。 “我本來不懂那個人為什么找上我,”陽光照亮了一半衣柜,邵俊隱匿在陰影那側(cè),冷冷說道,“直到今天我看見你車上那個男人?!?/br> “哦?所以呢?” “所以,你會找我的?!?/br> “是嗎?我要是真在乎贗品,那天為什么不讓你上我呢?寶貝兒?!?/br> 砰一聲,朱砂關上病房門。 醫(yī)院走廊上,每個人臉上都行色匆匆,神色冷漠,沒人注意到她貼著墻根,僵硬地站在角落里。 朱砂臉色灰白,眉頭緊鎖,雙手在身側(cè)握成拳再松開,似乎借這個動作作出某個決定。 良久后,她才一步一步走向護士臺。 送邵俊搶救時,朱砂已經(jīng)提前向醫(yī)院打過電話。護士認識朱砂是醫(yī)院投資人,在護士臺后掛了電話,強行忍住煩躁,溫和地朝她笑笑:“您有什么事嗎?” 朱砂皺眉,幾乎從喉嚨里擠出聲音:“請問……孕檢中心往那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