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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8

    

Chapter 38



    一通耳鬢廝磨糾纏,直到躺在床上著陸,蘇綺才后知后覺:為何一定要與他執(zhí)著于那只壞掉的花灑,臥室里明明還有一間洗手間可以沖涼。

    失策失策。

    她被唐允攬在懷里,手指胡亂地在他胸前亂點,唐允抓住她那只柔荑,咸濕地向下帶。

    “又發(fā)姣,還要不夠?”

    是誰說蘇仙姑全港最鐘意煞情趣,如今看來太子爺也不過如此,蘇綺連連收回手,乖覺放在一邊。

    唐允閉目養(yǎng)神,看不出來到底困或不困。

    明明剛剛過程中那樣累,如今卻又異常清醒,還有些不自信地懷疑:如今真的1994?

    她又長一歲,總覺得不再年輕,距離蘇寶珍的時光更加天懸地隔。

    嘴巴比腦子先一步行動,唐允合眼,蘇綺睜眼,她百般隨意地問出口。

    “唐允,你有沒有做過錯事?”

    不確定那瞬間他呼吸是否異樣地漏了一拍,姑且當做沒有,差點以為身旁的人已經(jīng)睡著的時候,他才沉聲開口。

    “太多了。”

    意料之中、毫無新意的回答。

    “我隨口問而已?!?/br>
    唐允悶笑,“你認真問也無所謂。”

    他好像準備睡了,蘇綺還在心里糾結(jié),同一個人睡在一起太久是否真的會習慣。從前她最怕沒有感情的婚姻,如今想想,也可以在婚姻成為既定事實后再培養(yǎng)情感。

    先后順序有時候沒那么重要。

    再不濟還可以每天給自己洗腦:我們十分相愛。

    她小聲講:“人為什么要做錯事?!?/br>
    唐允幽幽地答:“人如果不做錯事,佛祖就會失業(yè)。”

    有道理,唐鄭敏儀不做錯事、本港萬千富豪闊太不做錯事,不為死后莫須有的功德,寺廟便接不到香火錢,更無人愿意贍養(yǎng)佛祖。

    安靜許久,無人發(fā)聲。

    就在兩個人都以為互相將要進入夢境之時,唐允長臂一伸按滅床頭臺燈,室內(nèi)變?yōu)楹诎怠?/br>
    蘇綺說:“佛家講報應的,你怕不怕?”

    “你當我像你一樣膽子?。俊?/br>
    “仙姑,新年第一天,好沉重。”

    “如果有報應也是先落在你頭上,衰我一整年,今年可不可以旺一旺?”

    蘇綺翻身背對他,不再理會。

    唐允手臂尚且在她脖子下面,見狀也沒有湊過去,仍舊平躺著。蘇綺聽得到他長長舒一口氣,仍舊有些雞同鴨講,還是不要多說。

    同床異夢的兩個人,困意席卷,徹底進入睡眠狀態(tài)的前一秒還在猶豫,是否忘記了什么事情……

    1994年的第一天,蘇綺睡懶覺,她如今不必看店做事,拋去心中仇恨,也可以算一位富貴閑人——依附于男人的富貴閑人。

    客廳一角被他辟出來作健身區(qū)域,蘇綺走出臥室就聽得到靚仔低喘,大清早的限制級場面,養(yǎng)眼又動聽。

    她走進廚房打算隨便做點什么,唐允伸過頭知會一句:“出去吃吧?!?/br>
    她撐在料理臺前飲水,“有事?”

    唐允挑眉,“提車?!?/br>
    上次陳繼東毀他一輛964,總要再補上,唐允好像鐘意這款車型——蘇綺尚且欣賞不來。

    93年年尾更新?lián)Q代,964變成993,唐允預訂一輛始終沒去取。放在新年第一天,權(quán)當好意頭,做大事的人總是要有些迷信。

    取過車后去了灣仔一間茶樓,臨窗的桌位,蘇綺百無聊賴地用羹匙刮弄那碗豆腐花,輕輕拍打便看到一塊白嫩顫晃,任人擺布。

    “為什么是純黑色?”

    她講剛剛唐允提的993,上一輛964是紅色,車庫里五彩斑斕,只有見唐太時開的平治才是黑色。

    唐允喝一口茶,幸好他們兩個來得早,周圍已經(jīng)有人霸位,嘈雜之中商議是否可以搭臺拼桌,逐漸熱鬧。

    “少不得要去弘雋,低調(diào)一些?!?/br>
    蘇綺低頭吃一口豆花,眼神閃爍,看來他已經(jīng)與唐協(xié)亭破除隔閡,是否應贊可喜可賀。

    唐允掃了一眼報紙架,揮手招呼人過來。

    蘇綺隨口問:“已經(jīng)決定進弘雋?”

    肩膀搭著毛巾的服務生走近,唐允知會:“今天的拿給我一份,多謝?!?/br>
    又扭頭問蘇綺:“你講什么?”

    蘇綺聽到,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昨夜忘記正經(jīng)事,如今看來已經(jīng)手遲。

    她淡笑重復,“問你是否決定進弘雋?!?/br>
    “弘社做的事情都在洗白,我做不了多久的,最后都要歸到弘雋。”

    蘇綺點點頭,看起來沒什么波瀾。

    “我同你講這些做什么。”

    唐允抖開報紙,擋住大半張臉,蘇綺偷偷瞟他一眼,語氣變得溫和。

    “我已經(jīng)半月沒做事,總要清楚你狀況才能安心?!?/br>
    唐允略微動了動嘴角,笑得看不出情緒,盯住那一塊明顯的新聞版面,隨意回應。

    “你安心,我就算不做事在家啃老,也養(yǎng)得起你?!?/br>
    “那我多謝你,就怕你老豆怪我紅顏禍水,活不到除夕就要把我殺掉?!?/br>
    他笑了兩聲,把報紙折疊,轉(zhuǎn)過去遞到蘇綺面前。蘇綺遲疑著接過,看過去。

    “你的瘟生現(xiàn)在一定頭大,說不準還要被他老豆罵?!?/br>
    蘇綺心里一沉,說不準其中情緒,有變態(tài)的雀躍在滋生,也不可避免地擔心Childe處境。

    她相信他一定有在解決這件事,十二月一整月兩人都鮮少聯(lián)系,看來應該給他打一通電話。

    唐允扯過報紙丟在一邊,蘇綺表情驚愕地問:“上次阿正不是講只有一位跳樓?”

    “第二周又有一位,怪不怪?你給我阿媽支的招數(shù),銀珊大廈好大的煞啊?!?/br>
    蘇綺總覺得自己做了惡事,不可否認自殺職工也許壓力過大、生活艱難,種種原因都可以拋開玄學作祟,安慰自己:與她無關(guān)。

    唐允繼續(xù)說:“不管怎樣,溫至臻違規(guī)搭建屬實,我老豆建銀珊大廈請的那位設計師給他泄密,高溫氏一米而已。溫至臻好小氣,連忙趕工,審批都還沒下來就又建好一層,龍七都講想把他綁起來打?!?/br>
    蘇綺持保留意見,不相信唐協(xié)亭與溫至臻任意一位的片面之詞。

    后來他把報紙放回架子上,喝光最后一口茶,伸手摸了摸蘇綺的頭,語氣奇怪。

    “我的阿綺好乖,能否保持下去?”

    她心里摸不清,只能面上冷眼瞪他,想到剛剛講的那句“你的溫生”,扯掉他的手,語氣似笑非笑。

    “你不是鐘意講我的溫生?那我努努力,把你的阿綺變成溫氏阿綺,ok?”

    唐允立刻冷臉,“你可以試試,看我到時是否下得去狠手動你?!?/br>
    蘇綺眼神閃爍,拎起手袋被他攬著下樓——她深信,如果他發(fā)現(xiàn)自己背叛,不論是動手打人還是送她去東南亞當娼,都有可能。

    同他們這種爛人講什么感情?

    對她也不過是豢養(yǎng)寵物,人活七八十歲,小貓小狗不過十載,比不過他們的啦。

    揸新車到中環(huán),今日無事,太子爺閑到逛街shopping。明明二月初過春節(jié),早早就有人開始置辦返鄉(xiāng)手信。

    唐允想到什么,隨口同蘇綺講:“二月無法陪你一起度新年?!?/br>
    蘇綺本來也沒想過這種可能。

    “陪你爹地媽咪好了,我回廟街找阿詩?!?/br>
    他搖頭,“要回內(nèi)地祭祖?!?/br>
    蘇綺有些驚訝,“大陸仔?”

    唐允嗤笑,“你敢不敢在我老豆面前講?”

    蘇綺不敢,可她才知道唐允祖籍在內(nèi)地,或許本港任意一位名流向上數(shù)三代都跑不出大陸來客,只是弘社黑色勢力太根深蒂固,讓人覺得與內(nèi)地扯不上任何聯(lián)系。

    她試探著問:“內(nèi)地哪里呀?”

    “上海。也許是打仗時跑過去,上海灘同鄉(xiāng)會,與人搏命的四九仔,快要上個世紀的事情,哪里記得那么清?”

    蘇綺仍舊沉浸在震驚之中,眼睛不自覺地眨,今日只有他們倆,唐允承擔拎袋工作,還要分只手攬她——另一只手已經(jīng)超負荷,勒出印記。

    正要問他是否會講普通話,唐允卻撥通號碼打給北仔。

    他嫌手酸,非要北仔過來做跟班,蘇綺聽他講兩句話就奪過手機。

    “你不要理他,不必過來?!?/br>
    北仔顯然猶豫,“阿嫂……”

    唐允臉色略沉,蘇綺察言觀色確定不是冷,趕忙和北仔講清楚,語氣命令。

    “照顧好你老豆啦,新年快樂,我收線了?!?/br>
    “新年快樂,阿嫂?!?/br>
    她把手機塞回他口袋,再分擔一些戰(zhàn)利品過來,唐允低頭,拿了幾只不重的給她。

    蘇綺還算輕松,抬頭看他,好像剛剛和北仔講話的輕松語氣還沒用盡。

    “這位靚仔干嘛冷臉?”

    他又刻意遞過去全部,“既然心疼他,那你來提?!?/br>
    好小氣,又像在呷醋。

    蘇綺伸手拍拍他臉頰,湊近審視,“前幾天起霜,他老豆從天臺摔下去人差點死掉,他又老實不敢與你講請假,你不要……”

    唐允扭頭,顯然有些尷尬,把人摟住繼續(xù)向前走,隨口念了句:“無聊,回去讓阿正給他包利是?!?/br>
    蘇綺淡淡一笑,沒再多說。

    另一邊溫氏聲譽受損,股價大跌。

    溫至臻在辦公室發(fā)怒訓斥相關(guān)人員,溫謙良事事親為,電話不斷,忙到眼睛充血,渾身疲累。

    唐協(xié)亭不禁多飲一杯紅酒,笑容玩味,有多年老友問他溫家狀況,只能搖頭故作玄虛,又好像無能為力。

    搶他中環(huán)第一樓的名頭,遭報應而已。

    哪里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蘇世譜訕笑著湊上來敬酒,唐協(xié)亭忍不住皺眉嫌惡:他怎么也在?

    回到家后唐鄭敏儀穿著睡衣,例行睡前保養(yǎng)剛結(jié)束,輕聲道一句“回來了”。

    唐協(xié)亭換鞋后靠在沙發(fā)里松領(lǐng)帶,隨口提起,“除夕夜碼頭要到一批貨,還沒決定好選誰去接?!?/br>
    日子特殊,貨來得也突然,誰也保不準毫無風險。

    回內(nèi)地至少要停留半個月,走之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帖。

    唐太坐在一旁幫他思量,“阿正一定不行,他做事好毛躁,除了阿允沒人管束得了他?!?/br>
    唐協(xié)亭說:“他哪里配,不是龍七就是肥番,我有時好思念細輝與阿炯,做事干凈漂亮,還最忠誠。”

    唐太自然見過那兩位,幾面而已,江湖義氣太足,活不長的。

    “我明天找阿綺算算,算一卦放心?!?/br>
    拜蘇綺安安生生陪在唐允身邊所賜,住院期間費神出力,也沒有過破格行為,唐協(xié)亭仿佛聽一位陌生人,隨意點點頭。

    “聽你的,他們兩個誰都一樣?!?/br>
    唐太摟著他手臂上樓,菲傭收下去唐協(xié)亭的衣衫領(lǐng)帶,無聲關(guān)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