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憶(2)
此情可待成追憶(2)
蒲鶴引收回搭在門把上的手,快步走到床邊,由于心急,在路過她放在地上的那疊錢時,她踢散了它們。 坐在那張凌亂的床上的,就是枝如蟬,但和她影響中的枝如蟬不太一樣。她的頭發(fā)留長了,瀑布般披散至腰間。蒲鶴引記得自己以前曾想象過她留長發(fā)的樣子,果然和想象中一樣漂亮。蒲鶴引也曾見過枝如蟬的裸體,許多次,有的是在現(xiàn)實里,有的則在夢中,但都不是眼前這般成熟的模樣,而是一種更青澀更含苞待放的姿態(tài)。 “是不是變了很多?!敝θ缦s牽起一個自嘲的笑,那是蒲鶴引從未在她臉上見到過的神情。蒲鶴引覺得心臟抽搐了一下,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她說謊了,真實是確實改變了許多,無論是她自己,抑或是枝如蟬。曾經(jīng)占滿枝如蟬眉梢眼角的英氣消失了,變成了雌伏和乖順。這些改變讓蒲鶴引心疼,卻又覺得陌生。 “怎么會是你?!逼漾Q引問。 “這也是我想要問你的。你嫁給他了,對吧。嫁給了一個大你18歲的糟老頭子。”枝如蟬仰著頭,平靜地迎上她的視線,用同樣平靜的陳述句發(fā)問。 蒲鶴引無視了她語氣中的譏諷,“你為什么會在這里?會做這一行。” “為什么會做這一行。這個理由,你不應該最清楚么?還是說宋太太貴人多忘事,忘記自己曾經(jīng)做這一行的原因了呢?” “不要這樣稱呼我?!辈灰S刺我,更不要對我露出這樣的表情。蒲鶴引將后半句話咽了回去,轉(zhuǎn)而問道:“你母親呢。她知道你在做這個嗎?” 枝如蟬晃晃腦袋,散在胸前的長發(fā)隨著她的動作搖曳著,露出大片春光。“我沒有告訴她,但她應該猜到了吧。不過她現(xiàn)在也沒有精力或立場來說我就是了。畢竟我也是為了她才這么辛苦的啊。來月經(jīng)竟然成了每個月最值得期待的事,以前的我怕是想都不敢想吧?!?/br> 蒲鶴引在床沿坐下來,視線和枝如蟬持平,問:“這些年,發(fā)生了什么?” “你說,我們倆現(xiàn)在是不是依然心有靈犀呢?你問的問題都是我想要問你的?!敝θ缦s朝蒲鶴引的方向不著痕跡地挪了挪,仿佛是因為蒲鶴引坐的地方柔軟的床墊陷下去一塊,而她只是受地心引力影響,朝低處滑動了一厘罷了。 蒲鶴引察覺到枝如蟬在朝自己移動,因為她的味道越來越濃,蒲鶴引試圖從其中分辨出往日她身上所帶有的那股淡淡的奶味,卻失敗了。那股香氣如今已經(jīng)被廉價的洗發(fā)水和香水的氣味掩蓋了。 “就算房間里開著暖氣,現(xiàn)在畢竟還是深冬的天氣,你這樣,裸著,當心著涼?!逼漾Q引盡量讓自己的視線不落在枝如蟬一絲不掛的身體上,面上繃的一本正經(jīng)地說。 “zuoai的時候當然得脫衣服啊?!敝θ缦s湊得更近了,她放低了聲音,極盡魅惑地說:“擔心我著涼,那就讓我熱起來啊?!?/br> 蒲鶴引暗暗咽下一口唾沫,說:“別鬧。你不是想聽我這些年都經(jīng)歷了什么嗎?” “嗯。洗耳恭聽?!?/br> “15年,你回霧津市高考,那個時候,我離開了?!逼漾Q引說到這里,往枝如蟬那邊偷偷掃了一眼,見她仍是波瀾不驚的模樣,心底不禁涌起一股子失落。她停下來,撫平那種失落感,接著往下說:“其實早幾個月前,宋翔就向我求婚了,他前妻病死了,他讓我續(xù)弦。我答應了。但是不想影響你的高考,所以拖了幾個月?!?/br> “偉大?!?/br> “你知道我之前學過一些管理,和宋翔結(jié)婚后,跟著他又學了些公司管理的相關(guān)事宜,后來熟練了,就慢慢接手他的公司,幫他處理一些事情?!?/br> “那個糟老頭這么器重你,是因為你在床上把他哄得服帖嗎?jiejie,你也教教我唄,你知道這種技能對我這類人來說可是剛需?!?/br> 蒲鶴引看著已經(jīng)將腦袋湊到自己肩頭的枝如蟬,沉默了許久,才再度開口:“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我討厭你這樣說話?!?/br> “那jiejie說說自己喜歡哪樣的?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br> 蒲鶴引沉默地推開枝如蟬的頭,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你不再是我認識的枝如蟬,你現(xiàn)在整個人都讓我討厭?!闭f完她抬腿朝門口走去,踩過滿地被她踢散的紙幣。在走到門廳之前,她停了下來,不回頭地說:“順便說一句,我也不再是你認識的蒲悠了,現(xiàn)在的我是蒲鶴引?!?/br> “鶴引,鶴引。糟老頭子給你取的?他還真是器重你啊。那么我也順便告訴你吧,雖然聽起來沒差啦,但我也不是之前那個‘枝如蟬’了,現(xiàn)在我是‘枝如嬋’,女單嬋。畢竟沒有人會愿意和蟬zuoai。你說是吧?!敝θ鐙日f完,自顧地笑起來。 “就是這樣。我討厭你這樣?!逼漾Q引猛地轉(zhuǎn)過身,看著在床上笑得躺倒的人,“你為什么要如此作踐自己?” “鶴引jiejie別生氣啊,我只是說出了事實而已。如果這也算作踐自己,那你該質(zhì)問的對象是生活,你問問它,它為什么要這樣作踐我?!?/br> “你明明可以不這樣。你明明可以更自尊,就像以前的你。” 從她們談話伊始,枝如嬋一直笑嘻嘻的臉現(xiàn)在扭曲了一下,笑容從她臉上隱去?!拔抑两裼浀媚阋郧罢f我幼稚,說我不現(xiàn)實的樣子??涩F(xiàn)在我現(xiàn)實了啊,我變得和你一樣現(xiàn)實,可你現(xiàn)在要和我說比起眼前的我,你更喜歡以前的我?” “我……” “之前,你以我幼稚為借口拋下我,一個人走了,現(xiàn)在你又要以我現(xiàn)實為理由,扔下我,一個人走掉嗎?”枝如嬋說著,從床上下來,走到蒲鶴引跟前。六年前,她就要比蒲鶴引高半個頭,如今蒲鶴引踩著高跟鞋才堪堪和她的凈身高持平。 在枝如嬋逼人的注視下,蒲鶴引不自覺地挪開了目光,支吾著說:“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不等她說完,枝如嬋攥住她的衣領(lǐng),將她拉扯得失去平衡,撲倒在枝如嬋懷里,然后順勢被枝如嬋拋在床上。床墊發(fā)出一聲悶響,蒲鶴引來不及反應,枝如嬋便不由分說地壓在她身上,吻住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