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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步深淵(45)

    2023年1月1日

    【第四十五章】

    五菱銀色面包車平穩(wěn)的行駛著,走出了那段泥土路明顯安靜了許多,一車幾人安靜無語著。

    「清雯,中午了咱們一會找個地吃個飯再回家吧!」

    幾小時的走動讓趙詩婷小聲的胃鳴聲,早餐吃的也是油條豆?jié){這種不太頂飽的東西。

    江清雯從樓里出來時一直不知道再想著什么東西,她安靜的看向窗外,似乎對身邊的說話無動于衷。

    「清雯?」

    趙詩婷用小手戳了戳她的側(cè)腹,彷佛按進(jìn)了一塊海綿,肋下的癢癢感讓她一激靈,挺直了上身。

    「嗯好?!?/br>
    多年后的李村街道并沒有太大變化,只是道路的兩側(cè)比以前多了很多的平房商鋪。

    馬上中央從以前的泥土路被現(xiàn)在的水泥板路所代替,有些坑洼沒有及時修復(fù),不過在密流的人群人以及四處可見的拉客三輪車中依然黃土飛揚(yáng),兩邊的商鋪掛匾顏色各樣,只是樣式比城里簡樸很多,大多只是單純的顏色板加幾個大字,商鋪前很多個人用三輪車組成的小攤,白色的泡沫飯盒若隱若現(xiàn)的冒著蒸汽,前面用毛筆寫著扭曲的幾個字「盒飯4元,」

    臨近中午飯點(diǎn),他們吆喝的格外來勁。

    「小伙來兩份盒飯?!?/br>
    張娟從單肩藍(lán)色肩包里拿出老式扇貝形狀的老焉色錢包,數(shù)著零錢,馬海穿著個黑色長袖,晴綸褲,兩個袖子一道道波浪紋,被洗滌的變形,駝著背在她身后跟著,醬油色的鹵蛋禿毛腦袋四處打探著。

    兩人一早就出發(fā)了,客車前程故意開的很慢,因為要攬客,本來如果開車本來一小時的路程,生生快兩小時才到。

    農(nóng)村畢竟不比城里,街頭上中老年人居多,其余的一般都是小伙子,也比較少,大多數(shù)都去城里打工了,女娃就更為稀少,導(dǎo)致這里的彩禮一路飛高。

    「好嘞,大娘這是和老伴出來熘達(dá)了?」

    鄉(xiāng)下人比城里熱情許多,街里鄰右的一般都互相串門,有事沒事見面都會問一句吃了么,陌生人也喜歡主動搭個話,有個熱乎勁。

    趙娟本來臉上帶著客氣的笑容,瞬間變成個大冷臉,眼睛瞪著小伙子臉先扭到一側(cè),狠狠的瞟了他一眼。

    「這是我兒子!」

    「呦,不好意思大娘,我眼拙,屋里有地方來屋里吃吧?」

    小伙子尷尬的笑了笑,趕忙點(diǎn)頭哈腰表示歉意。

    「不用了,我們自己找地方!」

    這條主街道西面方向有兩個岔路,一個到李村,一個到剛囤,兩個地離得很近,記憶一下回到四十多年年,那時候和馬海他爸就是自己去剛囤賣自己家種的菠菜相識的,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兩人也陰陽兩隔這么多年,時光的流逝令人唏噓,張娟從回憶里醒來看了看身邊的馬海,一點(diǎn)都看不出當(dāng)年他爸的模樣,嘆息的搖了搖頭。

    「老姐,麻煩問一下這里是有個姓胡的你們都叫道人的是嗎?」

    兩人湊近村口,看到對面走來個老太太,看起來能八十多了,胖胖的拄個拐,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了,留著短發(fā)到脖子,似乎在飯后遛彎。

    「你們干嘛的?」

    老太聽完警惕的掃了兩人幾眼。

    「我們聽他算命準(zhǔn)的很,我這不,帶兒子來看看,我這兒子一直找不到媳婦,可愁死我了……」

    老太太盯著兩人幾秒,似乎感覺兩人的樣子不像是說謊,順手往回指了指,「這個路走到頭那個院子就是,別和別人亂說聽到?jīng)]???」

    「放心放心不會!」

    張娟滿口答應(yīng),馬海也跟著呆笑著點(diǎn)了幾下頭。

    「媽,俺看電視,能人不都是住山上,那種,這也不像……」

    兩人一路東走到最后一件大院,馬海在門口嘟囔著,這和他的印象完全不同。

    「你懂啥,這叫大隱隱于市!」

    院子門口是用磚混合水泥堆砌成的紅色院墻,中間涂著黑色油漆的鐵門半掩,門邊因磕碰掉漆露出的鐵皮泛著黃色銹跡,一扇緊閉著,另一扇打開了四十五度,看起來和普通的村民院無異,兩人進(jìn)院,中間還是那種熟悉的紅土路,兩邊因久未大理長滿了小臂長短的雜草。

    「有人在嗎?」

    母子倆站在房門門口,門框的木頭已經(jīng)被腐朽成了黑色,用于固定的鐵釘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只留下個個窟窿,對開的門已經(jīng)打開,能看到正對門口的泛黃佛像,房前的玻璃窗緊閉,滿是灰塵,已經(jīng)看不清屋內(nèi)。

    半響,一個深沉的男聲傳來。

    「進(jìn)來。」

    張娟邁過小臂般長短的門檻,前屋空空如也,只有一個紙質(zhì)佛像,隨著兩人的腳步灰塵四起,她轉(zhuǎn)身對馬海把食指貼在嘴前,比了個噓聲的姿勢,向左廂房走去,沒有門,只有個被褥一樣的灰黑色門簾,在經(jīng)常被手翻動的地方有幾處被磨得發(fā)亮.因玻璃上的灰塵阻隔,屋內(nèi)有點(diǎn)暗,不那么明亮,一個男人盤腿坐在炕上,身上穿著類似武當(dāng)山道士一樣的藏藍(lán)色道服,頭發(fā)向后梳成了個小辮,最為顯眼的是留著標(biāo)志的八字胡,看起來應(yīng)該有六十有余,雖面容老態(tài),卻目光如炬。

    擺著個小桌子,兩人進(jìn)來并沒有抬頭,翻動著手上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書籍,時不時屢一下下巴處的細(xì)胡,對面的墻壁上貼著一章碩大的八卦圖。

    最^.^新^.^地^.^址;

    &65301;&65363;&65302;&65363;&65303;&65363;&65304;&65363;&65294;&65315;&65296;&65325;

    「大師你好,我想來幫兒子算下姻緣?!?/br>
    張娟雙手合十微微弓腰,像是拜佛一樣的姿勢。

    胡大師沒有抬頭,只是挑起雙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后的馬海,「姓名生辰?!?/br>
    「馬海,1968年X月X日中午12點(diǎn)左右,我記得太清楚了,生他時候正好大熱天的中午,哎呀那個罪遭的呦……」

    「嗯,……」

    胡大師閉著右手手心朝上,五個指頭不斷的搓試著,面前母子兩人看的一臉急切,張娟從雙手合十到現(xiàn)在的在胸前緊握,她緊張的很,生怕算出來的是個光棍命。

    氣氛肅靜,只能隱約的聽到道士那手指摩擦的沙沙聲,與不遠(yuǎn)處誰家的黃狗汪汪的叫聲,幾分鐘和幾天一樣漫長,急的她手心冒汗。

    「火命怎么起個水的名字?」

    道士眼睛還未睜開,干裂的嘴唇先動起來。

    「我們不知道啊,他爸爸喜歡海就隨便起的,當(dāng)時不知道還有這些說法……」

    「腿被鄰居打斷的吧。」

    道士眼睛仍未睜開,但說的張娟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對,對??!」

    大師終于慢慢睜開眼睛,看著馬海,目如利劍,彷佛能看到人內(nèi)心的最深處。

    「改名字,相親?!?/br>
    說的張娟一頭霧水,「大師他就是相不到,所以才來算的,那名字怎么改呢?」

    「那就繼續(xù)相,名字,我建議取安字,屬土,與命相生,與水克之,寶蓋下的女字,也有火屬性,與本命相似,帶有定女之意?!?/br>
    胡大師手撫白色長須,轉(zhuǎn)頭看向墻壁上那八卦圖,語氣不急不慢中氣十足,似沉浸其中,說的兩人一陣煳涂,完全聽不懂。

    「那大師是不是把名字改了,相親,我兒子就能有老婆了,我就能抱孫子了??」

    稀里煳涂的張娟只能撿著自己能聽懂的問了一下,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師沒有一口否定,燃起了她的希望。

    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大師輕搖了下頭。

    「是,也不是,他的未來我看的很模煳,變數(shù)很多,可以確定的是你兒子有女人運(yùn),但究竟如何,老夫不敢妄言?!?/br>
    雖然沒有得到明確的答復(fù),起碼大師說兒子是有女人運(yùn)的,就讓她一下希望變大了許多,難得的喜悅沖上心頭。

    「那大師你能算出和我兒子的女人叫什么名字張什么樣子嗎?」

    「老夫只提供因,不提供果?!?/br>
    胡大師搖了搖頭,繼續(xù)低著頭翻看著用布繩串起的書籍。

    「謝謝大師!」

    張娟興奮的老臉血?dú)馍嫌浚B著給胡大師鞠了三個躬。

    「200塊足以。」

    「那肯定那肯定,如果我兒子真的有女人了,我們會再上門道謝的!傻兒子快給大師鞠躬!」

    張娟看馬海和個木頭一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使勁拍了下他的肩膀,給本就干瘦的馬海怕了一個踉蹌。

    「謝謝胡,胡大師?!?/br>
    馬海咧著紫紅的厚嘴唇彎腰鞠了幾躬,一直嘿嘿的笑著,嘴邊的法令紋深的能夾死一只蒼蠅,老態(tài)的形象怕是比老道還要蒼老。

    走出房外,世界再次恢復(fù)明亮,秋季的太陽不似夏季那般炙熱,溫和的照著大地,帶來一股溫?zé)?,兩人行走在雜草叢生的小道間。

    「媽,那大師說俺有女人了嘿嘿……」

    自打出門馬海就一直呲個黃牙自個笑著,像是中了大彩票。

    張娟厭惡的看了他一眼,不過心中確實(shí)挺高興的,總算是有一個念想,總比看不到希望要強(qiáng)得多,這兩百花的值了!步伐都比來的時候輕快很多,看來只能硬著頭皮帶他去相親了,看兒子這個傻樣看來還得她到時候cao心。

    「以后和女人相處的時候記得告訴媽,媽給你出謀劃策!」

    「好好……那媽咱們現(xiàn)在回城里嗎?」

    「明天上午回去吧,順便去看看你爸,估計又亂的不行了,一會我去村里竄竄門?!?/br>
    今年的清明有事沒有回去,借著這次機(jī)會張娟尋思正好也給自己放個假,平時在城里不是做飯就是看孩子收拾屋子,其實(shí)她也有點(diǎn)喜歡以前農(nóng)村的生活,只是被自己這個兒子的風(fēng)聲搞的沒有臉待下去,張娟每年基本清明和國慶會回來兩次,清明是給丈夫掃掃墓,國慶是回來上之前村里的朋友家嘮嘮嗑,打打麻將,只是現(xiàn)在孩子上學(xué)有課,女兒又休不了幾天又要去看店,不然她就在朋友家住幾天了,現(xiàn)在老了,她唯一的一個愛好就是打麻將,但每次回來都要回自己農(nóng)村的院子里簡單收拾收拾塵土,他家房子本來就比較殘破,加上兒子的作風(fēng),根本沒人租那個院子,這么多年一直空著,白瞎了這么多年的租金錢,每次想到這就心疼的不行。

    「那俺呢?」

    馬海這么多年是除了給父親掃墓,會經(jīng)

    過以前他們院前的小道以外,就再也沒回過村里,主要當(dāng)年和于曼的事情鬧得全村都知道了,沒給他送派出所就萬幸了,哪還敢公然的回村,比過街老鼠還人人喊打,不過多年過去了,村里老人相繼過世,中年人有的也移居城里了,年輕人也進(jìn)城打工了,村里相當(dāng)于換了一批血液,當(dāng)年的事情只有個別老人還知道,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沒人提了。

    「一會我給你到街上找個旅店,你去休息,不是昨晚才下的夜班?」

    「哦好俺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