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23日

    【第12章】

    小馬本來很難入睡——雖然他平日里他有午睡的習慣——他就蜷在床上不停默念：不要再胡思亂想，絕對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要聽mama話，要聽mama話，絕對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或許是太過專注，念過千百遍后，他還真睡著了。

    秀華這邊，這會兒已經(jīng)冷靜了許多，遠沒有早上酒醒后那樣心悸。

    兒子想到的、沒想到的她都已經(jīng)處理過了，如今只剩一件事亟待解決。

    此刻站在廚房內(nèi)收拾著碗碟，她又嘆了口氣。

    從早上到現(xiàn)在，她一直在嘆氣，半天時間，可能已經(jīng)嘆出了往年一整年的氣。

    早上給李姐發(fā)去今天不用來上班的短信，過后不久，李姐便不停發(fā)來問詢的回信。

    秀華心里煩躁，又怕兒子在她面前露出馬腳，便干脆編了幾個嫌棄她工作不好的理由將她辭退。

    小馬起床前，李姐又打來電話，非要求著要見面談?wù)?，這會兒臨近午后約定的時間，去還是不去，去了要怎么解釋，秀華心里便犯了難。

    ……還是去吧。

    對于李姐，曾經(jīng)的‘槐花jiejie’，秀華抱有深深的愧疚，不是無緣無故將她辭退那么簡單。

    小時候，秀華真的很喜歡‘槐花jiejie’，喜歡她身上香香的氣味，喜歡她甜甜的聲音，整天纏在她身邊。

    當年撞破她和酒廠的技工偷情，當時只是很傷心，覺著心愛的jiejie被玷污了，身上不再香了，看到那個赤身裸體的男人叫嚷著要來‘抓’自己，便哭著鬧著跑回去和大人們告了密。

    從那以后，隔壁樓里經(jīng)常傳出讓人膽戰(zhàn)心驚的哀嚎，不分白天黑夜，響徹整個糧食局的宿舍區(qū)。

    白襯衣的領(lǐng)導(dǎo)們出面，不管用；綠衣裳的警察上門，也不管用。

    因為在那個年代，李姐的丈夫有了萬試不爽的理由。

    有一天晚上回家，小秀華看到李姐哭嚎著沖下樓，身上只捂著一件破衣裳，完全遮不住漆黑的下體和亂抖的rufang，裸露的皮膚上血痕遍布，看著就很駭人；李姐的丈夫手里拿一條皮帶，只穿一條短褲追在后面叫罵，幸虧是父親將他擋住，奪下皮帶，狠狠甩在地上。

    面對父親的呵斥，那個惡毒的男人往往會表現(xiàn)得很順從，總會委屈地哭訴他遭到多大的不公，可回頭對妻子就是另一副霸道的面孔，父親也拿他沒有辦法。

    秀華長大后聽說，其實在出軌前，李姐就一直有被家暴，甚至肚里的孩子都差點流掉。

    事發(fā)之后，她的丈夫變得更加肆無忌憚，每天堂而皇之地折磨她、凌辱她，直到大半年過去，精神病院的護士車開到了廠區(qū)里將她接走。

    一些牙尖的女眷常常笑說，李姐就是個不知羞恥的瘋女人，每天在屎尿里打滾，還在上班時間跑到車間里去對著男人們自慰，真是天生的賤種……事隔多年，再次與李姐相見時，秀華才知道，李姐當時并沒有真瘋，是被折磨得受不了，只能靠裝瘋賣傻來逃避無盡的毒打和侮辱。

    整件事最惡心的地方，就是那個家暴的男人很快娶了新的老婆，然后等過了幾年他第二個孩子出生，每到傍晚，夫妻倆就會抱著孩子在宿舍樓下散步。

    鄰居們會和這一家三口熱情地打招呼，就像一切都沒發(fā)生過。

    秀華自己也會叫那個男人‘張叔叔’，為此，她時常感到臉紅……而槐花jiejie的女兒，叫張婉熙，就是她無話不談的好友。

    ……再次和‘槐花jiejie’相見，是一個偶然。

    五年前，本來負責在家照顧小馬的婆婆生了急病，秀華便拾起了家務(wù)。

    因為馬天城常年不著家，她要一面照顧兒子，一面還要去醫(yī)院照應(yīng)，很是受累，于是去家政網(wǎng)上尋找新的煮飯阿姨，赫然發(fā)現(xiàn)多年未見的李姐。

    秀華當即發(fā)去消息約定見面，見到真人，秀華才驚訝于她比起照片上看起來還要滄桑不少，盡管照片上的樣子，已經(jīng)和年輕時嬌美的模樣判若兩人。

    那天，秀華和她聊了很久，終于當面道了歉，并且將憋了許多年的話吐了出來，惡狠狠地罵了那個禽獸般的男人。

    李莉倒看得很開，說她當年也很喜歡你這個整天都纏著自己，不叫阿姨，嘴巴很甜，一直jiejiejiejie叫的漂亮小meimei。

    李莉還說，她是自作自受，從來沒有怨恨過誰，這些年和家人斷絕了關(guān)系，一直一個人生活，過得挺好。

    她很想要這份家政的工作，擔心受到精神問題的影響，認真和秀華解釋她沒有瘋病，秀華只能用苦笑來掩蓋內(nèi)心的愧疚。

    也有些話，秀華沒能說出口。

    這些年，她一直搞不懂，為什么李姐的娘家人像死絕了一樣，從頭到尾都沒漏過面？還有李姐這人為什么要那么懦弱？第一次挨打就應(yīng)該選擇反擊或者離婚，而不是像做賊一樣出軌那個同樣可惡的‘jian夫’——是男人，又算不上男人，事后就做了縮頭烏龜，一點擔當都沒有。

    最近這幾年，‘槐花jiejie’就變成了秀華口中的‘李姐’，盡職盡責，將家政的工作做得很好。

    除了給去極高的薪水，秀華也在明里暗里在幫忖她，并試圖拉近她和女兒的關(guān)系，盡管結(jié)果不甚理想……婉熙從小受欺負，只有秀華愿意和她當朋友。

    童年的遭遇，難免讓婉熙對自己的生母抱有很強的怨念，母女兩個隔閡太深，秀華也無能為力。

    越去過去的事，秀華就越發(fā)對李姐感到愧疚。

    踟躕了好一陣，眼看時間已經(jīng)不能再拖延，她解開圍裙，離開廚房，悄悄出了門。

    那時她還沒有意識到，這次會面，即將徹底改變她人生的走向。

    ……今年氣候反常，臨近十一月，菁嶺北面大部分地區(qū)已然寒潮肆虐，而菁嶺以南的廣袤大地上依舊時常出現(xiàn)如炎夏般濕熱的天氣，今日亦是一輪驕陽當空，無情地炙考著昶南城的大地。

    秀華穿過家門的馬路，踏入路旁不遠處一片銀杏林。

    熱辣的陽光透過繁盛的枝葉，在冒著熱氣的草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杏林再往下是一條小河，周六炙熱的午后，大路之上車輛寥寥，河邊步道也沒有行人。

    靠岸位置垂立著一排年長的楊柳，幾只躲避烈日的白鷺藏在茂密的枝頭小憩。

    秀華透過樹影遠遠望去，在約好的石橋下的涵洞里，看到那個滄桑的身影。

    李莉穿著一件花布衣，佝僂著身體，動作顯得很焦慮。

    她不過五十出頭，兩鬢卻已經(jīng)斑白，像一位年逾花甲、半截身子已經(jīng)入土的老人。

    她也看到了秀華，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掙扎，渾身上下都透著卑微的氣息。

    秀華能理解，婉熙對她成見很深，時至今日，照面都不會打招呼。

    可能是害怕老無所依，她想趁著還能勞動，多攢點養(yǎng)老的積蓄吧，總之，她是可憐又可悲的女人。

    秀華快步走向橋洞，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平常。

    她打算拿出說辭，好好安撫眼前這個被命運捉弄的可憐大姐——未曾想，她剛剛站進陰涼的橋洞下，李姐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都是我不好！你打我罵我，你打死我……我都認！」

    「李姐，你這是……」

    秀華趕緊彎腰下去攙扶。

    她哀嘆一聲，固執(zhí)地垂著頭。

    ……河道水勢凌厲，白色的浪花沖刷堤岸，泛起清涼的水霧。

    秀華面色凝重，蹙眉沉聲，繼續(xù)好言相勸：「起來吧，不管什么事，起來再說。你再這樣……我也只好給你跪下?！?/br>
    「別、別！我起來！」

    看到秀華要跪，李姐慌亂間趕忙站起來。

    秀華對她投去安心的微笑，捧起她那雙如枯樹皮般有著厚厚一層老繭的手，盡量用舒緩的語調(diào)去安慰她：「嗯，我們站著說話。」

    而李莉看秀華的眼神，則很像一位關(guān)心女兒的老母親，「秀秀，要不你去和天城談?wù)?，現(xiàn)在還來得及，吶？」

    「我和他談干什么？」

    秀華嗅到了隱情的味道，凝視著李莉，「李姐，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是、是熙熙她，她……」

    李姐有些結(jié)巴，似乎很難開口，「都是我不好……你千萬別怪熙熙，都是我不好！」

    「……熙熙？」

    秀華放低聲音，緩緩開口：「李姐，請你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告訴我。你大可放心，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不怪你和熙熙?！?/br>
    「秀秀，我真的很感激你一直幫我……」

    李莉糾結(jié)一陣，終于肯說出緣由。

    「你知道，熙熙一直不肯認我，所以那時候她找到我，我、我……我真的很開心……」

    清澈的河水淌出嘩嘩聲響，橋下的氛圍涼爽怡然，水草的氣味格外清新。

    秀華靜靜聽著李姐說道事情的緣由，不知不覺間抱起了雙臂，側(cè)頭盯著河道內(nèi)拍打著橋墩的青色激流，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丈夫確實出軌了。

    不過不是和那個所謂的前女友劉謹玲，而是她的好閨蜜，李姐的女兒——張婉熙。

    事情要從一年前說起。

    張婉熙一直不待見李姐，卻在一年前主動找到她，要求她去辦一件事。

    李莉很開心，只要能和女兒和好，不管是要求她都愿意答應(yīng)，就算要她去死她也不會猶豫。

    只是她沒想到，婉熙是要她向女婿撒謊說，再之前的幾天時間，她們母女兩個是在一起。

    從女婿的反應(yīng)中，李莉猜到，婉熙有了外遇。

    鑒于自身早年的經(jīng)歷，李姐很彷徨，卻又不得不竭盡所能替女兒掩飾。

    然而，那僅僅是一個開始。

    之后張婉熙便經(jīng)常借著和母親出行的名義去幽會情夫，還特地拿李莉的身份信息在昶北市郊租到了一間別墅作為密會的場地，直到將近半年過去，她像是突然醒悟那般，和情人斷絕了關(guān)系。

    李莉還高興了一陣，但她很快發(fā)現(xiàn)那只是假象——婉熙有了新的目標，不是別人，正是秀華的丈夫。

    據(jù)李莉所知，在最初幾次密會之后，馬天城就拒絕再和張婉熙來往。

    而張婉熙不愿放棄，契合不舍地向馬天城發(fā)動攻勢。

    ……艷陽斜射水面，粼粼波光倒映在秀華的臉上，宛若幾只淺金色的小魚兒在跳動。

    她靜靜聽著李姐繼續(xù)說起緣由，「…

    …我有勸熙熙，能不能不要那樣？那不對……可她就是不肯聽我的，還讓我在家里裝監(jiān)控監(jiān)視你……」……監(jiān)控？聽到這里，秀華腦袋嗡地一聲長嘯，心情瞬間提緊！「什么監(jiān)控??？」

    她扭頭急喘兩下，瞪向李姐大聲吼道：「你裝在哪了！你……你們都看到了什么??？」

    李姐被突如其來的暴怒嚇到，慌忙擺手搖頭作出解釋：「不、不是的秀秀！我沒有裝！我騙她說家里已經(jīng)裝了監(jiān)控，你每天都要檢查，她就沒再讓我裝！真的沒有！她后來只讓我去給你車子裝了個定位裝置，然后叫我盯著你，每天跟她匯報！」

    「喝——！」

    秀華閉眼低頭，長嘆一口氣，略微放松緊張到快要爆炸的心情。

    「秀秀，秀秀！你相信我！」

    李姐滿面愧意，著急得像是要哭出來，「我也不想那樣！我不想……我真不想！」

    「抱歉。李姐，我信你。是我激動了?！?/br>
    秀華回想著昨夜做下的錯事，腦子里又不斷冒出在餐館和張婉熙說笑時的場景。

    沉默片刻，秀華大概有了猜測。

    她面色凝重，偏頭繼續(xù)盯著河道，輕輕地問：「李姐，你們昨晚是不是跟著我？」

    「……是，是的。你去找天城，熙熙就叫上我和她一起跟著你，后來你去了酒吧，我在車上聽到，熙熙有給天城打電話，問他你們夫妻是不是又在吵架……「李姐咽下一口緊張的唾沫，繼續(xù)說道：「他們聊了一會兒，熙熙就約天城見面，天城答應(yīng)了……熙熙臨走前叫我繼續(xù)跟著你，有情況，隨時匯報……后面我就看到你和一個男人出來……今早我接到你的短信，我知道你心情很不好，想了好久……我，我真不想再騙你！對不起，秀秀，我對不起你！」

    秀華靜靜盯著橋墩下被流水沖刷的青石臺，白皙冷艷的面龐看起來很平靜。

    只在平靜的外表下，她內(nèi)心如鋼鉆、似刀擰。

    顯然張婉熙非常了解自己的性格，故意拿馬天城和「姘頭」

    偷會的事情來刺激自己，為的就是攛掇自己去興師問罪，破壞夫妻間的關(guān)系。

    一想到昨晚差點失身……不，是已經(jīng)失身，憤怒的火焰就在秀華心間熊熊燃起。

    不過她還是低估了閨蜜惡毒的程度。

    若她知道閨蜜不是單純地借題發(fā)揮，而是指使男人給自己下藥的幕后黑手，恐怕當時就會生起殺心。

    「……秀秀，你沒事吧？」

    李姐很擔心。

    秀華抽回視線，轉(zhuǎn)頭看向李姐那張滿是細紋的瘦削臉龐，恍然間，還是那個笑起來甜甜的、聞起來香香的槐花jiejie。

    「謝謝你能告訴我，謝謝。」

    她強作笑顏。

    沉默片刻，李姐低頭致歉：「是我沒能勸住熙熙，我應(yīng)該勸住她……」

    「我不怪你?！?/br>
    秀華平靜地問，「馬天城，是不是現(xiàn)在還在熙熙那個別墅那兒？」

    李姐拽著雙手蹙著眉，默默點了點頭。

    「地址，請給我。」

    「秀秀……你想過去？」

    「嗯?！?/br>
    秀華陰冷的目光中蘊涵著凌人的怒意，「地址。」

    李姐忽然一把拉住秀華的手臂，「……可不可以別去找他們？你和天城好好談?wù)?，我也熙熙好好談?wù)?，吶？?/br>
    「沒有必要?！?/br>
    秀華苦笑一聲，「現(xiàn)在說什么都已經(jīng)晚了?！?/br>
    李姐一聽更加著急，墊著一雙腳不停蹭著地面，著急道：「不晚，不晚！你給天城打電話吧！說了他就懂了！」

    秀華看著她腳上那雙穿了許多年，連后跟都磨平一截的運動鞋，無奈地搖搖頭，無法理解李姐的思路。

    「既然你肯告訴我，干嘛又要攔著不讓去？」

    「你聽我說，是這樣的！」

    李姐以為沒將事情說清楚，蹙眉仰著曬黑的脖子，很著急地再解釋：「昨夜熙熙在電話里有提到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喝酒，就是暗示天城，你要跟別的男人好！天城一定是誤會你了！你跟他好好聊聊，把話說清楚就沒事了！」

    「……不是，你……」

    秀華輕嘆一聲，「李姐，你讓我靜靜。」

    秀華認為，李姐還是太天真了。

    任何事情都改變不了馬天城出軌的事實。

    關(guān)鍵還在于他如今的態(tài)度——拋開昨晚那些扎心的污蔑，只論最后那句‘你找你jian夫，我找我的yin婦’，當時聽來是氣頭上的話，現(xiàn)在看，明擺著是意有所指。

    可笑的是，這話恰恰是從他這個jian夫口里說出來。

    就說昨晚他知道了自己在酒吧和男人喝酒，不說前來阻止，居然就答應(yīng)了和張婉熙見面……？他心里什么想法，再清楚不過。

    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去挽回他，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秀秀？秀秀，秀秀！」

    李莉喊了小半天，急得直跺腳，「我知道你有氣，可……可哪有不吵架的夫妻！趕緊給天城電話吧！」

    看著李姐著急的模樣，秀華心里五味雜陳。

    再一想，大概其也明白

    了她的意思，可能在她心里，覺得男人出軌不算大事。

    也可能……她不希望自己將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田地。

    的確，捉j(luò)ian沒有什么意義。

    事情鬧大對誰都沒有好處，雖說絕不可能和馬天城重歸于好，但考慮到許多家庭內(nèi)外的牽絆，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還是很有必要繼續(xù)維持下去。

    畢竟昨晚離開馬天城辦公室前，自己也說過不會再管他這種話，心中確實有氣。

    就是不知道李姐想過沒有，跟自己捅破親生女兒的jian情，她們母女的關(guān)系將來會變成什么樣？她應(yīng)該想象得到，張婉熙會恨上她，可能自己這邊也不會念她的好。

    ……無論如何，李姐不惜違背自己親生的女兒也要選擇對自己誠實這一點，讓秀華很感動。

    這個女人做事欠妥，本性卻是極好，想必這半年幫著女兒欺騙自己，內(nèi)心也在經(jīng)歷著極大的煎熬吧。

    秀華平靜地吸進一口氣，心中已有決定。

    她再度輕輕捧起了李姐的手，微笑著說：「好，我聽你的，不去找他們。我也不想跟馬天城再說什么。我和他就是面子上的夫妻，感情早淡了，熙熙對他有意思，那就看他自己怎么想，我無所謂……我想通了，不管他了！說破了這件事，對大家都沒好處，你我揣著明白裝煳涂就行，就當沒跟我提過?！?/br>
    「秀秀，你，真的這么想？」

    「嗯。這樣最好。不過我想問問，你覺得小劉這人怎么樣？」

    當下應(yīng)該先安撫好李姐，后面再從長計議。

    不過秀華隱約覺得這事哪里不對，很不對。

    「秀秀，你問這個……」

    李姐不知秀華為何突然問起女婿。

    「你放心，就看你的面子上，我絕對不會背地里去找熙熙麻煩。我是覺得小劉人挺好的，按理說……熙熙不應(yīng)該整天想著別的男人?！?/br>
    想到自己的當年犯下的錯事，李莉羞愧地低下了頭。

    做母親的不守婦道，做女兒的有樣學樣。

    「抱歉，我沒別的意思。」

    秀華輕輕拍下她的手背，柔聲安慰道：「今早我給你的短信也請別在意，我是昨晚喝多了酒，早上起來亂發(fā)脾氣。以后你照常來家里做事，只是關(guān)于熙熙要你監(jiān)視我這一點……」

    「不會，不會了！我不會再監(jiān)視你，我也沒臉再去你家！」

    李姐低下頭，伸手摸出褲兜里的一張卡片，遞給秀華，「這是家里的門禁卡，我還給你！

    」

    秀華猶豫了片刻，接在手里，蹙眉問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暫時沒考慮過，我、我不要緊。只要你好好的，其他都不打緊……」

    「我當然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br>
    秀華溫柔得撫摸下她蒼老的手背，想了想，說：「那這樣，你還是別告訴熙熙，工資我再照常發(fā)給你，回頭我在樓里給你租一間房，你搬過來住，然后每天假裝每天到我家來上班就行?！?/br>
    李姐慌忙擺手，「不用，不用！我不值得你對我這么好！」

    「聽我的，這里環(huán)境好些，我也能照應(yīng)到你。另外關(guān)于馬天城和熙熙他們……我也有一些事情今后想找你幫忙。工資是應(yīng)該的，房子就當是我給你額外的報酬吧?！?/br>
    秀華的好意，讓李莉百感交集，「需要我的地方你開口就是，不管什么事我都會做！怎么還能要你花那么多錢去為我租房子！」

    秀華柔聲道：「是我的心意，你不要推辭了。不管別人，我永遠當你是我的好jiejie。」

    李莉滿臉彷徨，盯著地面搖頭，「不可以，不能這樣子……」

    「好了，別說了，就這么定了?！?/br>
    秀華輕嘆一聲，瞟見李姐身后、在陽光直射下變得奪目耀眼的河水，突然感到很累，真的很累，就連做出臉上的微笑都要使出莫大的氣力。

    「回去吧，我們都回去?；仡^我再聯(lián)系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