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25日

    第111章·決策

    深夜，丹陽城，臨時搭建的議事堂內(nèi)。

    堂內(nèi)此時鴉雀無聲，唯有火把燃燒的響動。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天華劍宗的袁鴻。

    “不可盡信，邪道一向詭計多端，或許這只是他們放出的煙霧彈?！?/br>
    隨行的執(zhí)法長老孟長風(fēng)附議道：“以我對邪道的了解，他們絕不會將自己的計劃如此明白地告訴敵人，這不像他們的風(fēng)格，至于最終該如何決策，唉，都是有利有弊。”

    云嵐宗的蕭清風(fēng)道：“我贊同袁小友的看法，邪道之話不可信，他們擺明就是聲東擊西?！?/br>
    蕭清風(fēng)之女蕭雨珊去年從西域往回時，便是中了邪道的詭計，才會落入?yún)菨尚裰郑运麑π暗滥鞘呛拗牍恰?/br>
    “雖說陳術(shù)玄是八十年來的第一個承天境，但我們也有這么多朝廷與正道的人士，他來強(qiáng)攻，怎么看都是一個昏招。”

    說話的是天策府的供奉柳元，此時他正抱肩輕嘆，目光還掃了凌楚妃一眼，觀察凌楚妃的反應(yīng)。

    而凌楚妃正托著美腮，若有所思，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柳元的目光。

    與此同時，沐穎同樣指尖輕敲桌面，這是她沉思的習(xí)慣，目光卻停留在梵音寺眾僧的身上，耳聞堂內(nèi)多數(shù)人都不信張術(shù)玄的強(qiáng)攻之說，她開口問道。

    “悟賢大師有何看法？”

    悟賢雙眸微閉，搖頭道：“此事關(guān)乎太大，老納不敢妄言?！?/br>
    沐穎見這老僧又是什么也不說，玉臉上表情十分玩味。

    “悟賢大師是一代高僧，必定見多識廣，今夜探查之時，我見到邪道中有一瘦小丑陋的佝僂老頭，名喚無骨長老，不知悟賢大師可知道此人？”

    聽到沐穎相問，堂內(nèi)爭論的眾人也都饒有興趣，紛紛側(cè)耳傾聽。

    悟賢說道：“不僅知道，老納還與此人交過手?！?/br>
    沐穎感興趣地道：“哦，那得好好聽聽。”

    “二十多年前，黃泉宗在河?xùn)|道與河北道以活人煉尸，為害一方，當(dāng)時天玄宮與蔽寺聯(lián)手，經(jīng)過數(shù)月時間，方在一次圍剿中誅滅大部分黃泉宗歹人，也是在那次，老納與他們交過手，最終他們的宗主左無靈與無骨利用尸海大陣逃往西北的荒漠之中，消失十多年，沒想到無骨會出現(xiàn)在嶺南。這無骨乃是黃泉宗的二號人物，當(dāng)年便是神念境的修為，如今蟄伏十多年，想來必是有備而來?！?/br>
    沐穎道：“今晚我還看到無骨將一個拳頭大小的精致小球交給徐鴻，我猜想應(yīng)該跟張術(shù)玄入魔有關(guān)，不知大師可否知道那是什么？”

    “無骨擅長煉尸控尸，老納猜想那小球便是控制張術(shù)玄的法器?！?/br>
    “啪！”

    悟賢剛說完，只見一人拍桌而起，朗聲大怒。

    “這群邪道真是歹毒，肯定是趁我?guī)煾灯凭程撊踔畷r偷襲，用什么邪門道法控制了我?guī)煾?，我龍慶煌若不手刃他們，枉為玉龍山的大弟子?！?/br>
    因為張術(shù)玄的入魔，玉龍山一派，尤其是張術(shù)玄名下的弟子一直抬不起頭，此時聽到沐穎與悟賢的話，龍慶煌果斷將師傅入魔的原因全都推到邪道身上。

    同時他還要慢慢地找回自己在派內(nèi)，甚至正道中的地位。

    這一席義憤填膺的話果然奏效，堂內(nèi)眾人紛紛響應(yīng)，都大罵邪道陰險，同時也替張術(shù)玄惋惜。

    “如果悟賢大師猜測不錯，那徐鴻手里的小球必定是控制蔽派掌教的關(guān)鍵，若我們到時以此為突破點(diǎn)，或許有奇效?！?/br>
    在眾人情緒高亢時，宋缺則冷靜地指出關(guān)鍵。

    沐穎道：“若徐鴻一直不現(xiàn)身呢。”

    宋缺擺手道：“那就沒轍了?！?/br>
    沐穎無奈地笑了笑，對一直沒有說話的陳卓說道。

    “陳院長，當(dāng)時只有我與你兩人聽到邪道的談話，你有什么想法？”

    一瞬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陳卓身上，陳卓猶豫片刻，終于開口回答。

    “我贊同全力守衛(wèi)丹陽。”

    堂下一時言論四起，有贊同的，也有反對的。

    凌楚妃一直靜觀堂內(nèi)的議事，未發(fā)一言，但所有人當(dāng)中卻屬她的壓力最大，因為她清楚地知道，無論爭論多久，這種情況下不可能得出一個結(jié)論。

    最終還是要有一個人作出決策。

    而這個人必定是她凌楚妃，雖然她還很年輕，但她是皇家的郡主，是無憂宮的圣女，更是此次事件朝廷的統(tǒng)帥。

    權(quán)力越大壓力也越大，一旦決策錯誤，后果不堪設(shè)想。

    此時聽到陳卓的話，雖然沒出她的意料之外，但還是問道。

    “陳院長，你的依據(jù)是什么？”

    陳卓略想了想，道：“邪道進(jìn)行的是祭獻(xiàn)魔主的儀式，我相信他們不會輕易改變線路?！?/br>
    陳卓還想說這也是他的直覺，但生怕別人覺得他過于感性，便只說儀式之因。

    袁鴻道：“陳師弟，若我們判斷錯誤，將全部防御力量都集中到丹陽，其他各城可是無人可守，那時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br>
    “對呀，若邪道真是聲東擊西，又要死上千人?！?/br>
    眾人再次爭議不斷。

    “我贊成陳院長的話。”

    一片爭議聲中，一聲清脆的贊同直接將眾人之聲蓋過，正是玉龍山的宋缺。

    “我贊成的理由并不是邪道儀式的理由，而是邪道根本沒把我玉龍山掌教的命當(dāng)回事，邪道如此殘忍，我猜他們要用蔽派掌教來屠殺我們這些修行之人，普通百姓已經(jīng)滿足不了他們了。”

    此言論一出，全場靜默。

    隨后神監(jiān)司的呂秀才怒道：“邪道這也太不把我們當(dāng)回事了，難道我們這么多人還勝不了一個承天境嗎？”

    宋缺道：“邪道自然知道這些，但一個不怕死的承天境足以讓我們死傷慘重?！?/br>
    聽到宋缺說邪道要用張術(shù)玄跟朝廷與正道換命，龍慶煌心中大駭，冷聲對宋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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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師弟，這只是你的猜測而已，掌教是八十年來的第一個承天境，既然邪道已經(jīng)控制住，又何必讓掌教與我們死拼。”

    宋缺還未回話，一個極為好聽的女子聲音響起。

    “我贊成宋公子的話?！?/br>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一個極為貌美的女子款款站起，正是坐客玉龍山的薛瑩，她此時邊踱步到宋缺身邊，邊說道。

    “小女子有幸見過張掌教幾面，知道承天境絕非凡人之力，邪道那些宵小使用卑鄙手段能控制得張掌教一時，卻控制不了一世，如今小女子猜測，邪道對張掌教的控制變?nèi)?，所以不得不利用最后的時間來力拼我們正道人士?！?/br>
    薛瑩依舊春風(fēng)拂面，笑盈盈地看著宋缺，眉目間皆是柔情。

    宋缺則嘴角微揚(yáng)，若有所思。

    龍慶煌看著兩人眉來眼去的，好生難受，硬是從嘴間擠出話來。

    “薛姑娘的話看似有理，終究只是猜測，我當(dāng)然相信師尊的修為，但事關(guān)重大，僅憑猜測，出了事誰也擔(dān)不起后果。”

    可是說完就后悔了，自己本來是希望薛瑩所言為真，那樣的話張術(shù)玄還有可能掙脫邪道控制，只怪自己一時意氣用事，將自己推到了一個尷尬的位置。

    “既然大家各持意見，那便請郡主決斷?！?/br>
    薛瑩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那位千姿百媚的景國第一美人身上。

    凌楚妃秋波流轉(zhuǎn)，依次掃過堂內(nèi)眾人，當(dāng)掃到陳卓時，陳卓對她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沉默片刻，她最終輕嘆一息，喃喃說道：“若邪道真是聲東擊西，我們也無法應(yīng)對，所以只能相信無骨之言，眾志成城，堅守丹陽。”

    仙音一落，堂內(nèi)再次議論紛紛，好不聒噪。

    永明郡主美眸低垂，似是很難做出這個決定，她目光掃向陳卓，見陳卓正關(guān)懷地看著她，彼此心意盡在不言之中。

    便在此時，一個蒼勁之聲說道：“既然郡主做出決策，我天華宗必定全力支持朝廷行動?！?/br>
    說話之人正是孟長風(fēng)，他是當(dāng)前天華宗眾人里最有資歷的前輩，此言一出，立刻穩(wěn)定了堂內(nèi)眾人的爭議。

    梵音寺悟賢道：“梵音寺全力支持?！?/br>
    隨后玉龍山代掌教秦玉山也說道：“玉龍山也全力支持?！?/br>
    凌楚妃是無憂宮圣女，代表著無憂宮，如此，來援的江湖四大宗門皆表態(tài)支持，其他的中小宗門也紛紛支持。

    凌楚妃看著眾人的支持，玉臉卻很淡然，她知道，此時不是該高興之時，反而壓力劇增，集結(jié)大半個天下的力量，若是自己判斷錯了，那將如何。

    “永明感謝眾英雄的支持與信任，天下有眾英雄真乃景國之幸，蒼生之幸?！?/br>
    確定全力守城后，接下來便是商討如何守城，朝廷與正道雖然兵強(qiáng)馬壯的，但面對的可是能夠翻云覆雨的張術(shù)玄，還有邪道的眾高手，即便力量占優(yōu)，若不部署妥當(dāng)，傷亡必定不小。

    眾人商議之時，梵音寺里站起一個高大和尚，向眾人建議。

    “蔽寺有一個天音困魔陣，或許能困住張掌教。”

    沐穎定睛一看，此人她很是熟悉。

    今年年初，她長期駐扎在玉龍山南麓的安城，當(dāng)時城內(nèi)最特殊的便是這個和尚，此人已經(jīng)在安城住了差不多一年，日間經(jīng)常往返山上山下。

    一番調(diào)查之下，發(fā)現(xiàn)此人正是悟賢的師弟悟法，是梵音寺的長老級人物，執(zhí)著于探尋佛法與道法的真諦，因此常在玉龍山與張術(shù)玄交流。

    凌楚妃問道：“天音困魔陣？悟法大師可否細(xì)說？”

    悟法道：“過去一年，我簡居玉龍山下，時常與張掌教探討修行一事，因此當(dāng)日張掌教入魔誤殺門中七名弟子之時，我剛好在場，當(dāng)時便覺得張掌教身子所散發(fā)的氣息有些詭異，至今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依我之見，蔽寺的天音困魔陣或許有效?！?/br>
    凌楚妃道：“丹陽城只是一座普通江南小城，既沒有濃郁的靈氣，也沒有上佳的地勢，會不會影響法陣？”

    “郡主放心，該法陣并不需要大量靈氣，也不依托地勢，憑的是本寺眾僧的吟誦之法，而且并不會損傷被困之人的rou身，如果順利，或許能將張掌教的魔意除去，還他清明?！?/br>
    張術(shù)玄雖然是身不得已，但畢竟已經(jīng)屠殺了一千多人，按理已經(jīng)吞不得他生還于世。

    玉龍山也明白這一點(diǎn)，所以盡管是掌教，而且是承天境，也不

    敢多說什么。

    如今聽聞梵音寺完陣不僅能困住張術(shù)玄，或許還能還他清明，眾人不禁又議論紛紛。

    凌楚妃問道：“悟法大師，貴寺布陣，需要什么支持？”

    “施法之時，吟誦僧人只能靜坐，所以需要郡主令人守護(hù)好我們。”

    “這個自然，不知道有多少吟誦僧人？”

    “五百多人。”

    聽到此言，眾人一片嘩然。

    凌楚妃疑惑道：“貴寺一行我看也才二十來人，如何短時間找這么多人？”

    這次回答的卻是住持悟賢：“本次蔽寺其實(shí)來了五百多僧眾，只是多數(shù)都在外打探，是以郡主未曾見到?！?/br>
    凌楚妃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若有所思，目光悄悄望向沐穎，見沐掌司臉上的表情與自己無異。

    她即刻明白沐穎肯定也注意到梵音寺的反常。

    本次張術(shù)玄一事，江湖各宗門幾乎都派了援手，除了玉龍山，最多的也才不過數(shù)十人。

    而梵音寺地處北方，派出的人手卻是各派之和。

    這一點(diǎn)凌楚妃并不點(diǎn)破，商議一直到子時，最終確定以梵音寺的天音陣為主的防守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