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只緣身在此山中】(下)
張揚心說你裝啥?你也是安家人,安家的那點事你不清楚?。靠赊D(zhuǎn)念一想,李信義從小就和安志遠失散,和安家人也沒有什么聯(lián)系,安家的那些事他自然不會知道,張揚于是將安家女性往往活不到二十的事情說了。 李信義聽得眉頭緊鎖,他對安語晨這個孫女兒感覺也是很不錯的,雖然他是個出家人,可親情畢竟沒有放下,想想安語晨這么年輕就要面臨死亡,心中也不好受。 陳崇山做了個筍燒rou,菜端上來的時候,那位姓喬的中年人也和老婆一起來到了峰頂,站在不遠處向這邊張望著,張揚看到他,笑著揮手道:“老喬,過來?。 ?/br> 老喬帶著妻子一起溜達了過來,他對陳崇山的石屋很感興趣,想在這兒拍幾張照片。 張揚拉著他坐下來,給他倒了杯酒:“既然來了就喝兩杯!” 老喬倒也爽快,點了點頭道:“那就喝兩杯!”他妻子提醒道:“老喬,你有糖尿病,醫(yī)生都不讓你喝酒!” 老喬笑道:“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幾十年,我連這么點愛好都沒有了,活著還有什么意?糖尿病不能喝啤酒,誰說不能喝白酒啊?” 他妻子嘆了口氣:“你啊!” 李信義道:“這位施主說話很有道理,我看你有些道緣!” 老喬笑道:“能跟道長遇到就是有緣!”他拿起個窩頭咬了一口:“真香!老婆,你嘗嘗!”他遞了個窩頭給妻子。 陳崇山道:“喜歡吃就多吃點,回頭我再貼一鍋!” 老喬點了點頭,隨即又嘆了口氣道:“喜歡吃,可惜也不敢多吃,這糖尿病除不了根,離不開藥,我這飯量本來就大,每天都處于饑餓狀態(tài)中?!?/br> 常海龍笑道:“我看過一篇國外的報道,饑餓狀態(tài)才是人生存的最佳狀態(tài)?!?/br> 老喬道:“我寧愿撐著不愿餓著!”他端起酒杯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來,咱們干上一杯!” 雖然說著今朝有酒今朝醉,老喬還是很注意的,喝了二兩酒就適可而止,糖尿病主要是飲食控制,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他圍著石屋拍了幾張照片,聽說陳崇山寫得一手好字,欣賞了陳崇山的幾幅墨寶,很喜歡,不過他和陳崇山只是萍水相逢,自然不好意找人家討要。 老喬的目光望著墻角旮旯處的那堆廢紙,那都是陳崇山丟棄的墨跡,他走過去,撿起了一張:“這幅字寫的不錯,陳先生也不要了?” 陳崇山焉能看不出他的意圖,哈哈笑道:“你喜歡?。俊?/br> 老喬點點頭,上面是一行字——只緣身在此山中。筆力蒼勁,力透紙背,他非常喜歡,紙張都爛了,上面沾了不少的污漬,老喬心中暗自惋惜,這么好的字居然被扔在垃圾堆里。 陳崇山道:“你喜歡,我就給你寫一幅!” 老喬以為自己聽錯了:“真的?” 陳崇山笑道:“你是張揚的朋友嘛,我送你幅字又有什么?”他當即取出筆墨紙硯,現(xiàn)場揮毫給老喬寫了幅只緣身在此山中。 老喬得了這幅字,如獲至寶,左看右看,欣喜非常。 張揚一旁道:“老喬,看來你也懂得書法,要不露兩手給我們看看!” 老喬實話實說道:“我從小練過字,可惜始終都寫不好,為了這件事,我老爺子沒少揍我!可能我沒那種天份,挨了這么多頓打,到現(xiàn)在字寫得還是丑的很,沒辦法見人!” 他妻子笑道:“你還算有些自知之明?!?/br> 老喬將字收好,向陳崇山他們告辭,陳崇山送了他一些曬干的冬菇,說是對糖尿病有好處,老喬連聲道謝,他找出一個打火機送給陳崇山,來而不往非禮也,陳崇山也只能收了。 因為常海龍要留在山上拍日落的景色,張揚他們只能在山上多留一會兒,等常海龍拍完,夜幕已經(jīng)降臨,陳崇山擔心他們摸黑下山會遇到危險,建議他們當晚就在山上留宿,他的石屋當然住不下這么多人,不過李信義的紫霞觀房間多得很。 李信義把偏殿打開,幾個人一起動手打掃,足足弄了近兩個小時,這間屋子方才干凈,床鋪就是門板。 常家三兄妹吃過晚飯就撐不住了,畢竟他們的體力無法和張揚相比,他們先回去休息。 李信義和張揚、陳崇山一起在院子里飲茶賞月,在青云峰之上,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一種混淆古今的感覺。李信義道:“上次那些拍電影的掏錢幫我修了一部分,可紫霞觀的多數(shù)建筑都沒有修繕,再不維護,我看大殿都要塌了?!?/br> 陳崇山道:“縣里不出錢,咱們自己弄吧,修修補補應(yīng)該還能撐些日子。” 張揚道:“你們別發(fā)愁,這件事我來解決,如果縣里不愿意撥款,我讓市財政撥款!” 李信義知道他有的是辦法,笑道:“其實我就是說給你聽的!” 張揚道:“你用不著說給我聽,只要把這件事跟安家說一聲,準保他們掏錢幫你把道觀翻修一遍?!?/br> 李信義瞪了張揚一眼,他可不想向安家的那些晚輩開口。 陳崇山道:“其實紫霞觀有不少的古跡,建筑、木雕、石雕、還有藏經(jīng)洞中的壁畫!” 李信義嘆了口氣道:“藏經(jīng)洞中的壁畫損毀的相當嚴重,現(xiàn)在連顏色都看不出來了?!?/br> 這句話剛好被起來去廁所的常海龍聽到,他學藝術(shù)出身,對這些事情很感興趣,湊了過來道:“李道長,你這紫霞觀里還有壁畫?” 李信義道:“后院藏經(jīng)洞里,想看,我?guī)氵^去!” 常海龍和張揚對此都很有興趣,常海龍是抱著欣賞藝術(shù)的目的,張揚純粹就是好奇心作祟,李信義取了提燈帶著他們來到藏經(jīng)洞前,藏經(jīng)洞入口處過去有一間房,后來因為年久失修而坍塌,李信義為了保護洞口,在外面臨時搭起了一個草棚。常海龍看到眼前狀況不由得感嘆,這春陽的文物保護工作實在太差了。 李信義舉著提燈走在最前面,常海龍緊跟了上去,打開手電筒,這手電雖然不大,可是亮度很強,李信義好奇的看著常海龍手中的電筒:“這么小居然這么亮?” 常海龍道:“美光牌的!” 李信義道:“現(xiàn)在高科技的東西太多了!”他提醒張揚他們留意腳下,藏經(jīng)洞內(nèi)面凸凹不平。 走了十多米,前方就寬闊起來,李信義舉起提燈,兩側(cè)的墻壁上可以看到一些壁畫,常海龍搞藝術(shù)出身,他仔細觀賞著墻上的壁畫,從藝術(shù)的角度來看,這些壁畫的價值應(yīng)該不高。 陳崇山已經(jīng)來過藏經(jīng)洞多次,自然不會感到什么稀奇。張揚卻對這些壁畫產(chǎn)生了興趣,他發(fā)現(xiàn)這壁畫繪制的竟然是一套打坐吐納的內(nèi)功心法。張揚不由得想起陳雪修煉的精純內(nèi)功,她曾經(jīng)說過,她修行的內(nèi)功就是得自于李信義,看來老道士的藏經(jīng)洞里還是有不少的好東西。 只可惜藏經(jīng)洞的壁畫殘缺不全,他們四人在里面呆了半個小時后,就出來了,常海龍道:“壁畫雖然有些歷史,不過繪畫的工匠水平應(yīng)該很普通,實際的價值并不高?!?/br> 陳崇山道:“紫霞觀雖然有些歷史,可是名氣并不算大,清臺山又不是道教名山,所以道教文化算不上突出?!?/br> 李信義道:“也不盡然,紫霞觀還是出過高人的,傳說張?zhí)鞄熅驮谧舷加^中修行過。” 張揚笑道:“這倒可以做一些文章,在紫霞觀前方立一座張?zhí)鞄熛?,我聽說現(xiàn)在很多城市都在修建佛像,一個比一個建得高,一個比一個建得大?!?/br> 常海龍道:“南錫不就搞了個青銅站佛,據(jù)說是亞洲最大的青銅站佛,等站佛建好之后,又增添了一個旅游亮點。” 張揚道:“咱們也搞個亞洲最大的張?zhí)鞄熛?,不,要搞就搞世界上最大的,順便把那幫吉尼斯的請過來,弄個吉尼斯人證,保管揚名世界,這樣,清臺山就可以圍繞道教文化做文章!” 李信義聽得直搖頭:“紫霞觀是清凈的地方,你們想用世俗氣把我這片凈土給沾染了嗎?” 張揚道:“李道長不妨好好考慮一下,財源滾滾哦!” 李信義道:“錢財乃身外之物,不是為了修繕道觀,我才不會去想這些俗物呢!” 他們走出了藏經(jīng)洞,夜空一碧如洗,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咋看上去宛如籠上一層銀霜,李信義打了個哈欠道:“夜了,我去安歇!” 常海龍也去了偏殿。 張揚和陳崇山一起返回他的石屋休息。 陳崇山道:“聽說你前些日子病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在北京養(yǎng)了一段時間,還見到陳雪了!” 陳崇山關(guān)切道:“小雪怎樣?” “挺好的!”張揚說完頓了一下又道:“她懂得武功!” 陳崇山笑道:“她小時候跟李道長學過一些基本的東西,應(yīng)該是道家的養(yǎng)生之術(shù),武功談不上。” 張揚點了點頭道:“剛才我在藏經(jīng)洞內(nèi)看到的壁畫好像就是練氣吐納的功夫!” 陳崇山道:“我聽李信義說過,紫霞觀的前幾任主持都身懷武功!” 張揚曾經(jīng)親眼見識過李信義的武功,他點了點頭道:“李道長也是真人不露相,我看他也是一個武林高手?!?/br> 陳崇山笑而不語。 張揚道:“清臺山的開發(fā)遇到了點麻煩,這次我回去會向市里面好好反映一下。” 陳崇山嘆了口氣道:“旅游開發(fā)是好事,不過如果開發(fā)受阻,還不如讓清臺山回歸過去的樣子,只有自然的東西才是最美的東西,清臺山的山水一旦成為商品,就會失去昔日的靈秀?!?/br> 張揚明白陳崇山對清臺山的感情,他低聲道:“就算安家不愿投資清臺山,想要投資清臺山的商還有許多,發(fā)展旅游經(jīng)濟已經(jīng)是大勢所趨,需知時代會向前發(fā)展,絕不可能回頭?!?/br> 陳崇山笑道:“政治上的事情,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不過我覺著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把腳下的這片土地當成撈取政績的資本,而是要真正熱愛她,只有這樣,才能讓這方山水變得更美!” 常海龍本想拍攝清臺山清晨日出的情景,卻沒想到清晨上了大霧,整個山嶺都籠罩在白茫茫的霧氣之中,常海龍的拍攝計劃只能告吹。 張揚本想早點下山,可霧這么大,他害怕迷,加上身邊還有常家三兄妹,萬一有什么閃失也不好,于是就選擇耐心在山上等著,直到中午霧散了,這才和常家三兄妹告辭離去。 張揚原定要把母親接走,回到春陽家里才知道,繼父趙鐵生因為受涼感冒了,母親徐立華必須要留下來照顧他,張揚給趙鐵生診了診脈,確信他沒什么大事,又去藥店抓了藥給他送回去,經(jīng)過連番折騰之后,張揚回到江城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多鐘。 途中常海龍就提出去南林寺進香,他每次來江城都忘不了這件事,常海心知道哥哥這是在還愿,上次他在南林寺許下的愿望兌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