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七章【都有一本賬】(中)
項誠道:“還山,以趙永福的性情未必甘心就這么算了,我看這件事可能還會再起風(fēng)波?!?/br> 宮還山道:“張揚這小子真是個刺頭,不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他用雙倍的土地換藺家角的那塊地,這么好的條件,他居然不同意,項書記,我看他根本就是想借著這件事制造事端?!?/br> 項誠道:“制造事端也罷,真的在意那塊土地也罷,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搞得滿城風(fēng)雨了,肯定沒那么容易收場?!?/br> 宮還山道:“項書記,您真的打算這件事就這么算了?任由張揚胡作非為?” 項誠道:“最早牽線的是宋書記,張揚這么干,等于給宋書記難堪。” 宮還山道:“宋書記到現(xiàn)在為止對這件事都沒說一句話。” 項誠道:“沒說是因為他不方便說,我們過去說得太多,在外人看來這件事成了我們和張揚之間的矛盾,其實我們是對事不對人,我們圖什么?還不是為了北港以后更好的發(fā)展,我們希望能夠和平解決這件事,能夠達到一個共贏的結(jié)果,可是這小子軟硬不吃,非得要把這件事鬧大,非得要跟泰鴻拼個你死我活?!?/br> 宮還山道:“對于他這種不顧大局觀,只顧自身利益的行為我們應(yīng)當(dāng)給予嚴肅批評甚至處理。” 項誠道:“已經(jīng)夠亂了,我們就別跟著添亂了。” 宮還山微微一怔,項誠的態(tài)度是他沒有想到的,他本以為項誠會因為這件事而大發(fā)雷霆,可是項誠卻突然表現(xiàn)出意興闌珊,大有放手不管之勢,宮還山感到奇怪,不過他很快就想透了一件事,項誠在市委書記的位子上注定要走到底了,還剩下一年多的時間,向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提升空間,政績對他來說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泰鴻這件事成功與否對他已經(jīng)沒有太大的影響。可自己卻不同,他必須要一個亮眼的政績來鞏固自己的地位,項誠一天沒有把市委書記的位置讓給自己,就一天存在著變數(shù),誰也不能肯定,這個位子一定會屬于自己,畢竟覬覦這個位子的有很多人。 宮還山道:“項書記,如果我們在這件事上不做任何的反應(yīng),那么以后別人會認為張揚已經(jīng)失去了控制,濱海失去了控制……” 項誠看了宮還山一眼:“還山,你別著急,斗爭的主角并不是我們,我們可以表明自己的立場,但是絕不要輕易參與到斗爭中去,張揚這小子最大的強項就是死纏爛打,而且不惜一切,泰鴻想把我們推到前面,我們要是站出來和張揚去爭,豈不是讓外人笑話?無論你心里怎么想,北港和濱海都是一個整體,我們之間的矛盾如果激化,甚至公開化,讓上頭看來,首先會認為我們的領(lǐng)導(dǎo)能力有問題,你明不明白?” 宮還山現(xiàn)在才明白了項誠的本意,項誠不是要不聞不問,而是他不想沖到矛盾的第一線,不想和張揚發(fā)生正面沖突,在這種時候,回避矛盾,將斗爭的焦點集中在泰鴻和濱海之間,他們只需要做一個旁觀者,無論他們心中多么偏向泰鴻,在表面上都要做出公平公正的樣子,項誠在政治手段上的確比自己要老道得多。 宮還山還是有些擔(dān)心的,他低聲道:“項書記,可是泰鴻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而放棄在北港的建廠計劃?” 項誠低聲道:“趙永福是個從不服輸?shù)娜耍@件事鬧得這么大,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濱海遇到了阻礙,今日焦點這件事上十有八九是張揚在背后cao作,你以為趙永福會輕易咽下這口氣?” 宮還山道:“那……豈不是還要有大事發(fā)生?” 項誠道:“不管他們怎么斗,我們首先要擺正自己的心態(tài),一碗水端平了,不要讓別人說閑話?!边@是項誠今晚才悟出的道理,無論張揚還是趙永福都是不好對付的,這兩人遇到一起,必然要分出一個勝負,既然戰(zhàn)爭已經(jīng)打響,自己就沒必要摻和進去了,萬一被流彈誤傷,那可就劃不來了,狗咬狗一嘴毛,無論他們最終是誰勝利,對自己都沒什么損失,想透了這個道理,項誠的內(nèi)心頓時變得坦然起來。 姬若雁也看到了今日焦點,她氣得身軀發(fā)抖,重重將手中的酒杯頓到了茶幾上。 梁康被嚇了一跳:“干什么發(fā)這么大的火?” 姬若雁指了指電視機屏幕:“央視怎么播出這樣的新聞,根本是在損害我們泰鴻的名譽。” 梁康搖了搖頭,攬住姬若雁的肩頭道:“我真是不明白,為什么你們一定要藺家角那塊地,北港這么大,可選擇的地方多了,你們卻非得挑中這么一塊麻煩的地方?!?/br> 姬若雁道:“趙總定下來的!” 梁康道:“和氣生財,做生意一定不能帶著怨氣,張揚這個人什么樣你比我還清楚,他活著就是為了斗爭?!?/br> 姬若雁不屑道:“一個縣處級干部而已,真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嗎?” 梁康端起紅酒喝了一口道:“我可不這么認為,一個人的能力不僅僅要看他的官位,還要看其他的附加值?!?/br> “你很看重他!” 梁康道:“我跟他交過一次手,我沒占到便宜,如果給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我不會選擇這樣的人做敵人?!?/br> 姬若雁道:“并不是我們要跟他作對,這場紛爭根本是他主動挑起的!” 梁康把玩著酒杯,看著杯內(nèi)的紅酒搖曳出美妙而變幻的曲線,低聲道:“真的這樣嗎?趙總選擇藺家角,事先不會不做調(diào)查,藺家角土地的所有權(quán)一部分屬于北港,一部分屬于濱海,在你們的規(guī)劃內(nèi),要把屬于濱海的十平方公里土地劃入你們的建設(shè)范圍,而在濱海方面的規(guī)劃中,藺家角的土地卻是保稅區(qū)的一部分,如果北港把這塊土地給了你們,濱海方面就不得不改變他們的保稅區(qū)規(guī)劃。在本質(zhì)上,泰鴻是在要求濱海犧牲自己的利益成全你們?!?/br> 姬若雁道:“選擇藺家角是我們綜合考察后的結(jié)果。” 梁康道:“一個明智的企業(yè)家絕不會選擇一塊有爭議的土地,你們的談判方是北港,而選擇的地塊卻涉及到濱海,此前你們不可能沒有考慮到因此可能產(chǎn)生的麻煩,據(jù)我說知,最早的時候,你們選定的建廠地址在新港以南,從企業(yè)發(fā)展的前景來看,那片土地更大,未來的擴展性更好,可是為什么會突然改變?” 姬若雁秀眉顰起道:“你什么意?難道你認為是我們泰鴻在故意制造事端?你究竟站在誰的立場上?” 梁康道:“你不要生氣,我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分析這件事,我的立場和你們是相同的,因為我準備投資鋼管廠,我和泰鴻在未來會擁有共同的利益,正因為如此,我才更關(guān)注這件事,若雁,你做企業(y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應(yīng)該清楚,在生意場上,決不能因為個人的愛恨而影響到對局勢的正確判斷,生意就是生意,不能摻雜任何的感情因素?!?/br> 姬若雁猛然甩脫開梁康搭在自己肩頭的手臂,怒道:“你根本就是站在張揚的角度上說話,你怕他是不是?” 梁康道:“若雁,我是就事論事!” 姬若雁道:“沒人請你投資鋼管廠,我一個人也左右不了泰鴻的決定,這件事是綜合考慮的結(jié)果?!?/br> 梁康咬了咬嘴唇道:“若雁,我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 “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我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我!”姬若雁的情緒明顯有些激動。 梁康嘆了口氣:“在你心中始終放不下趙國梁,事情過去了那么久,為什么你還走不出來?如果那樣,你這輩子都無法真正得到快樂……” 姬若雁尖聲道:“你住口!我的事情不要你過問!” 梁康表現(xiàn)的出奇的冷靜,他輕聲道:“旁觀者清,當(dāng)局者迷,既然你們聲稱如果北港不愿意將藺家角劃給你們,你們就放棄建廠的計劃,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在堅持?是不是有些前后矛盾?無論泰鴻擁有怎樣的實力,你們以為就一定可以在和地方政府博弈中占到上風(fēng)?”他搖了搖頭道:“我決定放棄鋼管廠的投資!一個可以拿企業(yè)利益去冒險的領(lǐng)導(dǎo)者,絕不是一個可以信賴的合作伙伴。” 姬若雁道:“悉聽尊便!” 梁康起身離開了她的房間,走到門前,他停下了腳步:“若雁,很多事我早就清楚,我不說,是因為我不忍心傷害到你,我忍耐是因為我期待你的醒悟,現(xiàn)在看來,或許我對我們之間的感情抱有太多的希望。” 姬若雁道:“今天以后,或許我們之間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彼倪@句話說得相當(dāng)絕情。 梁康點了點頭,他已經(jīng)沒有說下去的必要。當(dāng)房門在梁康的身后關(guān)閉,姬若雁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淚水從她的雙眸中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