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門戶之見】(上)
張揚抓起了姜亮面前的二鍋頭,僅剩的那一點兒被他一口喝了個干干凈凈。 姜亮道:“別介啊,酒咱有的是!”他又叫了一瓶,不過這次是一斤裝的。他看出來了,張揚心事重重,雖然不清楚張揚為什么要查他生父的資料,可他能夠斷定這件事給張揚不小的震動,朋友之間有些話根本不用多說。 根據(jù)姜亮查到的資料,張揚內(nèi)心中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大概的輪廓,許常德和沈靜賢之間素有曖昧,后來兩人珠胎暗結(jié),生下了蘇國澤,自己的生父張解放因為許常德的緣故認(rèn)識了沈靜賢,并察覺了許常德和沈靜賢交往的事情,他利用掌握的秘密要挾沈靜賢就范,jian污了沈靜賢,并致使沈靜賢產(chǎn)下一女,也就是現(xiàn)在的蘇媛媛,沈靜賢因為張解放的長期糾纏,暗下殺心,下毒殺死了他,在那個動亂的年代,因為證據(jù)不足,所以真相一直掩埋到現(xiàn)在。如果真的是這樣,自己這個親爹死的是一點都不冤枉??蓮垞P對許常德和沈靜賢之間的關(guān)系還是想不通,根據(jù)陳崇山所說,沈靜賢和他的大兒子陳天重才是一對,就算陳崇山反對,沈靜賢難道會因愛生恨和許常德走到一處?自己父親的死是不是和許常德有關(guān)?在沈靜賢毒殺張解放的過程中,許常德有沒有參予?許常德在整個過程中是不是一個策劃者? 張揚抿了口酒,辛辣而苦澀,其實查出真相又如何?許常德已經(jīng)死亡,沈靜賢如今也只剩下了半條性命,一個整天活在仇恨和折磨中的女人生不如死,就算她好端端的,張揚也不可能去為生父報仇。也許上天注定這段恩仇最終要到他的身上來了斷,許常德間接死在了他的手中,許嘉勇也死了,在此之前,張揚從未想過自己和許家之間還有這么多的舊怨。 姜亮道:“想開點!” 張揚笑了:“我沒見過我爸!” 姜亮道:“見過,只是你不記得了?!?/br> 張揚道:“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重要嗎?是好是壞都改變不了他是你父親的事實! 這個問題張揚留給了母親,第二天一起前往東江的途中,在中途休息站休息的時候,張揚和母親來到僻靜之處,小聲道:“媽,你人不認(rèn)識一個叫沈良玉的女人?” 徐立華茫然搖了搖頭。 “沈靜賢呢?” 徐立華仍然搖頭。 張揚從母親的表情上并沒有看出任何的異樣,這讓他相信母親并沒有說謊,母親只是一個平凡的家庭婦女,她不善于掩飾自己的情緒。 “媽,我爸是個怎樣的人?” 徐立華愣了一下,她有些錯愕道:“為什么忽然問這些?” 張揚道:“我遇到了一個熟人,他說過去和我爸一個廠的,和我們家住的很近,說我爸生前脾氣不好,經(jīng)常打你?!睆埓蠊偃诉@番話只是信口胡謅,只是他胡謅到了點之上,張勝利生前的確對徐立華不好。 徐立華嘆了口氣道:“那就是我的命,他喜歡喝酒,性情有些暴躁,當(dāng)年對我的確不是太好,可是在有了你之后一切都改變了,他很疼你,自從有了你之后,他就再也沒有打罵過我,每天下班回來,都圍在你的身邊逗你玩,他對你的愛是無私的。” 張揚點了點頭,他相信母親的話,虎毒不食子,張解放對他這個親生兒子應(yīng)該沒有任何私心。 徐立華又道:“算了,事情都過去了這么多年,我不想提,你也別問了,無論別人怎么看他,你都要記住,他是你爸,他對你好就足夠了。” 張揚道:“他埋在哪里?” 徐立華咬了咬嘴唇:“骨灰送回老家了?!?/br> “媽,我老家在哪里?”張揚一直都以為自己是春陽人。 徐立華嘆了口氣,如果不是兒子問,她真的不想再提,前夫留給她的記憶是痛苦和不幸,和他相比趙鐵生要好的多,徐立華道:“荊山市西山縣盧家梁小石洼村!” 張大官人頭腦一陣眩暈,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上,五雷轟頂,搞了半天自己的老爹也跟這幫知青有關(guān)系,難怪他會來到江城,難怪他會成為江城機(jī)械廠的司機(jī),他和許常德肯定早就認(rèn)識。 徐立華再不想回憶這件往事,轉(zhuǎn)身向吉普車走去,張揚一個人站在那里,腦子里亂糟糟一團(tuán),短短的時間內(nèi)意外的事情接二連三的落在他的頭上,當(dāng)年的事情抽絲剝繭般漸漸浮現(xiàn)于他的眼前,這些人的愛恨情仇他已經(jīng)知曉了大半,只是在調(diào)查之初,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生父也和這群人有關(guān)系。李同育呢?李同育為什么要威脅沈靜賢,他知道什么?他當(dāng)年和小石洼村有沒有關(guān)系? 張揚暗下決心,等以后有了時間,一定要再去小石洼村走一趟,他要把整件事情搞個清清楚楚。 臨近東江的時候,老道士李信義打來了電話,為了打這個電話,他專程從清臺山跑到黑山子鄉(xiāng),李信義的語氣很急:“張揚,小妖找你沒有?” 張揚微微一怔:“沒有??!” “你還在春陽嗎?” 張揚向周圍看了看道:“就快到東江了!” 李信義嘆了口氣道:“她昨天來了,晚上我去墓地的時候,看見她睡在那里。” 張揚內(nèi)心一震,他不由得想起昨天經(jīng)過青云竹海祭掃安老陵墓的時候,聽到竹林內(nèi)的動靜,當(dāng)時只是看到了一只野兔,難道那時候安語晨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她藏身在竹林中窺探著自己?張揚感到一絲不祥之兆,他低聲道:“道長,小妖現(xiàn)在哪里?” 李信義道:“昨晚我們爺倆兒聊了一夜,她叫我爺爺來著,我琢磨著是不是你把這件事告訴她了?!?/br> 張揚越發(fā)斷定安語晨當(dāng)時就藏身在竹林之中,自己和杜天野的對話被她全部聽去。 李信義道:“我探查過她的脈息,極其微弱,時緩時急?!?/br> 張揚擔(dān)心道:“那你為什么要放她離去?” 李信義道:“她說去找你,我還以為你們已經(jīng)見面,可等她走后,我琢磨著有些不對,所以給你打這個電話?!?/br> 張揚道:“道長,你別著急,我馬上聯(lián)絡(luò)她!” 張揚掛上電話馬上給安語晨打了過去,鈴聲響起之后,安語晨很快就接通了電話,從她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異樣,安語晨的聲音透著開心:“師父,找我有事?。俊?/br> 張揚道:“你到了春陽為什么不找我?” 安語晨道:“李道長找你了?我是想找你,可我打算晚兩天再過去。” 張揚道:“為什么?” 安語晨笑道:“你以為你很重要啊,我來到內(nèi)地就得把一切事情都放下去見你?南林寺廣場有我的投資,江城有這么多家學(xué)校,我不都得看看?還有,再過幾天就是清明了,我爸爸、叔叔他們?nèi)家^來給爺爺掃墓,我提前過來就是為了安排這件事,等清明過后,我才能抽出時間去你那里,給師父大人請安?!?/br> 張揚將信將疑:“你沒騙我?” 安語晨道:“神經(jīng)啊,我騙你什么?就你那智商,我至于嗎?” 張揚笑了起來:“寒磣我是不是?你身體怎么樣?” 安語晨道:“不太好,最近感冒了,一直在咳嗽,這兩天恢復(fù)了一些?!比绻舱Z晨說自己沒事,張揚反倒不會相信,這正是安語晨的聰明之處。 如果不是張揚要陪同家人前往東江,他肯定會折回頭去見安語晨,雖然接到她的電話,可見不到她人心里還是覺著有些不踏實。 安語晨道:“你清明過后要老老實實呆在南錫等我,到時候至少要抽出一周時間陪我到處轉(zhuǎn)轉(zhuǎn)?!彼€是一如從前那般霸道。 張揚笑了起來,這才是他認(rèn)識的小妖,這才是過去的小妖:“好,我盡量把工作安排好,爭取24小時陪護(hù),吃飯、上廁所、睡覺都陪著你?!?/br> 安語晨笑罵道:“滾你!你是我?guī)煾竾啠瑸槔喜蛔?!?/br> 張大官人放下電話,心情舒坦了許多,從安語晨電話中的表現(xiàn)來看,她應(yīng)該沒什么大事。張揚又給李信義回了一個電話,老道士一直都在電話旁等著他呢,張揚把安語晨的情況告訴他,李信義一個勁的說那就好那就好,血脈相連,他對這個孫女兒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疼愛。 張揚并沒有看到電話那頭的安語晨,安語晨放下電話就哭了起來,她坐在黑山子鄉(xiāng)中學(xué)的旁邊,望著張揚曾經(jīng)住過的宿舍,回憶著在清臺山和張揚相識的情景,一幕一幕,如此熟悉,卻又顯得如此遙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