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秋雨chūn聲

    十六歲的墮民少女穆真真端著一盆水上樓，腳步放得很輕，但在靜夜里依然能清晰聽到腳下樓梯板發(fā)出輕微的“嘎吱嘎吱”聲，上到二樓廊上一看，聽禪居三棟小樓這時只有少爺那間臥室還有燈光，少爺還在等著她呢——

    穆真真自覺雙頰紅得發(fā)燙，心“怦怦”亂跳，放慢了腳步，少爺方才讓她把衣服放到明rì洗，可她還是洗掉晾好了，她不習慣把一堆衣服泡在盆里過夜，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害羞，想拖延一會，雖然與少爺已有肌膚之親，但那次是在船上，這回是四平八穩(wěn)的臥室大床，想想都面紅耳赤、心跳得不行啊——

    門虛掩著，穆真真用腳尖推開門，把盛滿水的木盆放在粗面架上，沒聽到少爺?shù)膭屿o，轉(zhuǎn)頭看時，原來少爺已經(jīng)睡下，紅纻絲錦被，白綾臥單，紅緞帳用帳鉤勾起未放下，少爺睡得很香，繡枕歪到一邊——

    臥室靠樓廊這一邊有一張小榻，平時穆真真一個人就睡這小榻，可今夜這墮民少女為難了，站在床前看著少爺?shù)乃?，少爺平時臉上總帶著溫和的笑意，這時睡著了卻抿著嘴，很嚴肅似的——

    穆真真回身拴上房門，吹熄了燈盞，在黑暗里悄立片刻，輕輕脫了木屐，上了少爺?shù)拇?，不好意和少爺睡一頭，也沒動纻絲錦被，怕吵醒少爺，就那樣蜷著身子和衣睡在少爺腳邊，起先心亂發(fā)燥睡不著，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沉沉睡去——

    外的雨早已停了，不時有檐漏滴在階前水洼上，瑟的一聲，顯得這黑夜格外的靜。

    ……

    雖然夜里睡得晚，但天sè微明時，張原依然醒來了，兩腿一蹬，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右腳卻蹬到一具綿軟的**，隨即便聽到穆真真“啊”的一聲——

    張原坐起身一看，昏暗中穆真真也坐起來了，叫聲：“少爺——”就待下床，張原一把將她拽過來，按倒，隔衣捉住雙峰，輕笑道：“看你往哪里逃?！?/br>
    穆真真睡夢中被少爺踹醒，身子還是酥軟的，被少爺這么一壓，又捏住了兩處要害，渾身更是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了，大腿被少爺胯下堅勃之物硌著，穆真真呼吸驟然急促，有些喘喘的，說道：“少爺，天亮了——”

    “還沒亮?！?/br>
    “已經(jīng)有點亮了，少爺?！?/br>
    “又不是在國子監(jiān)中，怕什么，誰讓你昨晚遲遲不上來，害我苦等?！?/br>
    穆真真紅著臉不吭聲了，看著少爺迫近的臉，淡淡曦光下雙目如星，熱熱的鼻息噴到她臉上，穆真真害羞地閉上了眼睛，頭卻微微一仰，四唇相印，yīn陽魚活潑潑游動糾纏，好半晌才分開，還喘喘的說了一句：“少爺還要去焦老爺那里呢?！?/br>
    張原伸手在穆真真右腋下解絆扣，口里說道：“不要啰嗦，晚點去又何妨?！?/br>
    絆扣比較緊，好一會才解開一粒，張原現(xiàn)在比較急sè，不及解其他，就從這缺口伸進手去，雖然還隔著一層，不過手感已經(jīng)好很多——

    穆真真咬著嘴唇，喘息急促，自己扭著手將右衽衣衫解開，然后任憑少爺動作，抱著少爺?shù)哪X袋低低嬌吟，感覺到下面的長裙被撩起、腿被分開，她昨夜浴后未穿底褲，所以裙下就是裸的了，還聽到少爺說了一句什么小雨潤如酥，暈暈乎乎問：“少爺說什么？”

    張原“嘿”的一聲：“沒什么——真真，別說話，我，來了?！?/br>
    仿佛被杠桿撬起來一般，穆真真小衫敞開的上身向上拱起，雙峰怒峙，從喉底發(fā)出一聲深沉的嘆息，身子向上拱到極限然后慢慢軟下去，同時伸手緊緊抱住少爺?shù)难?，口里卻道：“少爺說得真好——”

    這話沒頭沒腦，張原奇怪了，百忙之中抽空問：“我說什么了？”

    穆真真喘微微道：“就是少爺說汪名士的那些話，婢子聽了心里好快活?！?/br>
    張原“哦”的一聲，心道：“女子心真是怪，都這時候了卻想到別的事去，不夠認真啊，而對于男子，這關(guān)頭就是天塌下來也讓高個子先頂一會，我張原也不例外?！闭f道：“不許說話了，別走神?！?/br>
    穆真真果然不再說話，雖在極快活時也是緊咬牙關(guān)，只是嬌哼聲抑制不住——

    半夜秋雨，一室chūn聲。

    ……

    張原洗漱下樓已經(jīng)是卯時末，三兄張萼在院中斗蟋蟀，見張原出來，笑道：“介子，火氣很大吧，你看大兄也是，還擁著素芝未起床，憋得太久了，真是可憐——”

    張原不和張萼扯這些，問：“三兄今rì做什么？我等下要去澹園。”

    張萼道：“我回國子監(jiān)去，那里有幾個狐朋狗友，熱鬧好玩——對了，若李雪衣來請我們喝花酒，你一定要派人通知我，若撇了我自顧去享樂，那兄弟沒得做了。”

    張原笑道：“弟豈敢，三兄干脆在聽禪居等著，說不定傍晚就要請我們?nèi)?。?/br>
    張萼道：“那我午后再出來?！眹颖O(jiān)對于他們這些納粟監(jiān)生而言，好似自家菜園子，隨意出入。

    用了早飯，張原帶了穆真真和武陵步行去澹園，焦?jié)櫳灰姀堅銌栕蛞古f院之事，張原略略的說了，焦?jié)櫳@訝道：“汪然明這人我在杭州見過，自詡名士，風流放蕩，喜流連青樓jì院，詩畫有點小名氣，還寫了一部擬話本小說集子，叫《歡喜冤家》，頗涉yín詞，蘇州綠天館刊行的，綠天館是蘇州最大的書局，就是汪然明開辦的?！?/br>
    張原也是訝然，《歡喜冤家》這部小說集子他讀過，署名西湖漁隱主人，全寫男女之情，偷|情、騙|jiān、私奔等等，描摹世相世情筆墨頗為老到，當然，和三言二拍沒法比，說道：“我在蘇州聽拂水山房社的范文若說綠天館主人是一徽商，卻原來就是這汪然明?！毙睦锏溃骸澳蔷驼?，汪汝謙不是人甲，還有戲，我的翰社書局就踩著他的綠天館崛起吧?！?/br>
    這rì上午張原就在澹園協(xié)助焦老師整理《國朝獻征錄》，《國朝獻征錄》其實就是半部明史，上起洪武，下迄嘉靖，各宗室、戚畹、勛爵、內(nèi)閣、六卿、才子、義人的傳記、行狀、方志，甚至神道碑、墓志銘，各種材料搜羅齊備，焦竑中狀元后曾在翰林院待了好些年，就是編國史，所以人稱焦太史，這些資料都是那時搜集的，張原通過閱讀這些材料，對明代政治、經(jīng)濟、以及各sè人物可以有全面的了解，對張原來說，四書、《chūn秋》經(jīng)義這些科舉課程對他來說已沒有再下苦功學(xué)習的必要，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逐漸轉(zhuǎn)向?qū)嵱弥畬W(xué)，要獲取大量的時政信息，幫助焦老師編史是目下最好的選擇——

    張原便向焦竑提出這一請求，焦竑喜道：“如此甚好，待顧祭酒回來，老夫向他說這事。”

    張原又道：“學(xué)生曾患有目疾，不能久視，還請老師安排兩個人為學(xué)生念誦這些史料?！?/br>
    焦竑道：“這個好辦，你安心在此編錄就是?！?/br>
    在澹園用了午飯，焦竑照例要小睡半個時辰，張原即帶著穆真真和武陵去南京內(nèi)守備府拜會太監(jiān)邢隆，邢隆一早得了柳高崖的稟報，見到張原就大笑道：“張公子英雄救美，佳話啊?！?/br>
    張原道：“全仗邢公公撐腰，公公手下的柳掌班辦事得力。”

    邢太監(jiān)頗感愉快，一直欠著張原的情，受人之恩心里其實不是很舒服的，說道：“這算得什么，昨rì張公子來去匆匆，雜家有一事忘了和你說，鐘公公離開金陵時留了五百兩銀子在雜家這里，說是那rì答應(yīng)了為你出資梳攏那個舊院名jì——”

    鐘公公實在太夠意、太熱心了，張原慚愧道：“晚生還在國子監(jiān)讀書，沒想過那些尋花問柳的事，這次幫助那曲中女郎也是有緣故的，華亭陳眉公曾托晚生照顧那女郎?！?/br>
    邢太監(jiān)卻不聽張原解釋，笑道：“張公子年少有才，風流一些正合適，那五百兩銀子雜家晚邊讓人送到你住處。”又道：“經(jīng)此一事，那女郎不會要你這梳攏之資了吧，或許會便宜些？”

    張原汗顏，太監(jiān)們好奇心就是重啊，道：“晚生怎好要鐘公公的銀子，傳出去讓人笑話?！?/br>
    邢太監(jiān)道：“豈有此理，難道雜家好生吞鐘公公留給你的銀子，放心，這事不會有別人知道?！?/br>
    張原不再多說，便即告辭，出大門時見柳掌班候在外面，過來道：“張公子，那些廢王庶民不敢再出現(xiàn)在舊院了，幾個名字犯諱的被責打四十杖，勒令即rì改名，以后不許再以五行部首取名——這些人雖已是庶民，以前也多有不法之事，但見官還從沒受過杖責，這回是重罰了?！?/br>
    張原作揖笑道：“全仗柳大人為民除害，在下方才在邢公公面前也贊柳大人辦事果敢。”

    柳高崖甚喜，連說：“張公子過獎?！?/br>
    張原回到澹園，繼續(xù)整理《國朝獻征錄》，傍晚時回聽禪居，卻見三兄張萼正在院子里與兩個陌生漢子說話，這兩個漢子是民信局的，說有會稽商氏女郎寄給張原張公子的書信和衣物，有寄物清單，請張原一一點收后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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