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9日

    第二十二章·姑姑

    校門口此刻有挺多來上學的學生了，我一個人獨自逆著人流還是有點矚目的。

    出了校門，就看到了路口對面停著的一輛白色汽車，即便對方的車窗緊閉著，我都能想象得到駕駛座上的人此刻淡如止水的面容。

    因為陳宏元的出現(xiàn)，讓我心情并不是那么好，一方面是因為那人可能對任沐雨有著歪心思，另一方面，就是昨天早上mama找他辦事，而最后mama回了他一句沒空。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工作之內(nèi)的事，沒有往里去想，但現(xiàn)在，我大概明白了，他最后跟mama說的事，大概就是請mama吃飯，只是mama拒絕了，一個男的請女的吃飯，原諒我的狹隘，但我真不覺得能有什么好想法。

    爸爸在我還沒出生就去世了，而mama獨身了十六年，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再嫁，但如果可能的話，我并不愿意看到那一幕，更何況還是那種衣冠禽獸。

    想著事，我也已經(jīng)走到了車門前，我拉開了后面的車門，并沒有去副駕駛座，冷戰(zhàn)了三年，以至于現(xiàn)在的我，還是有那么點不敢直面她。

    剛拉開車門，準備進去之時，車內(nèi)突然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坐前面來。”

    我抬腳的動作一頓，沒有回話，帶上車門，繞過車后來到了副駕駛座，手抓住把手，拉開了面前的車門。

    我視線微微低垂，但還是看到了駕駛座上的那道纖窕倩影，并不是平日里的西服襯衫搭配，而是回到家才會換上的純黑色流線吊帶睡裙，裙邊勾勒著纖纖細腰，露出藕白的手臂微曲著搭在轉(zhuǎn)盤上，安全帶繞過酥胸系在身上，把前胸繃的緊緊的，就如隨時可能呼之欲出一般，充滿著少見的妖嬈。

    我只看了一眼就立馬挪開了視線，而mama也是悄顏望向另一邊的窗外，留給我一道平淡的側(cè)顏和雪白的玉頸，香肩瘦削卻圓潤，就如最完美的溫玉般，光滑細膩。

    聽我開門進來她也沒回頭看我一眼，所以我并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但我也能想象得到她不會有什么表情，或許唯一的表情波動就是皺眉。

    坐在副駕駛座上，帶上車門，車內(nèi)很安靜，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而她也沒有開車，只是依舊把視線停留在窗外。

    氣氛就是那么微妙和沉默，這就是三年來平日里的相處模式，從未變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到mama似乎轉(zhuǎn)頭看了過來，我此刻也是微微扭頭看向窗外的，但我還是清晰的感覺到了某種視線的注視，我身體有些僵直，呼吸都慢了幾分。

    我根本不知道m(xù)ama在看什么，只是我莫名感覺她的視線愈發(fā)的凌厲，而且好像一直在盯著我臉上看。

    “你昨晚在哪？”也不知道那道視線注視了我多久，才突然響起了一句不冷不熱的聲音。

    我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昨晚在哪的事，所以我下意識就撒謊了，“在同學家?！?/br>
    “把臉轉(zhuǎn)過來?！眒ama語氣依舊平淡。

    我有些遲疑，但還是微垂著眼皮轉(zhuǎn)過臉，我能看見mama此刻黛眉微微皺著，眼眸帶著點冷厲，以及內(nèi)里難以掩飾的疲憊，眼帶都有些重，這種狀態(tài)讓人看上去都有些心疼，她俏臉不施粉黛，就連微薄的唇彩都沒有涂上，雖然還是那般冷艷俏麗，卻能看出其臉蛋有些不正常的蒼白，

    我知道m(xù)ama昨晚是熬了一晚的，她今天這種蒼白的面色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平日里只知道工作都沒什么休息，身體本就不好，昨晚的熬夜，算是雪上加霜。

    心里的愧疚讓我不敢與mama那波瀾不驚的眼神對視，視線微微低垂著，望著自己的鞋底。

    “你昨晚在哪？”mama又重復著剛剛的問話。

    我是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昨晚發(fā)生的事，說自己昨晚和美女老師一起困在綜合樓里嗎？

    但我也真不好意思在繼續(xù)撒謊了，只能含糊其辭道，“昨晚給老師去綜合樓送文件，不小心停電鎖在里面了?！?/br>
    mama盯著我看了好一會，才繼續(xù)道，“就你一個人？”

    “就我一個人?！?/br>
    “就你一個人？”mama莫名的再次重復的問了句。

    我有些心虛，但面色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很是鎮(zhèn)定，肯定道，“就我一個人?！?/br>
    mama看了我一會，也沒說話了，只是沒多久，她慢慢的俯身，俏麗的臉蛋一點點的往我身前湊，如墨青絲披在身后，微微輕飄，眼波淡然如水，卻氣勢迫人，離得近了，一縷縷專屬于mama身上散發(fā)出的淡雅清香彌漫在鼻尖，讓我都不敢用力呼吸，只小心的控制自己呼吸的頻率。

    mama淡然的悄顏湊到我的面前，與我飄忽的視線對視著，那無暇如白雪般的純凈臉頰近在眼前，讓我甚至都能數(shù)得清mama眼上那微微細長的睫毛，能看得見那如雪肌膚的水嫩，以及充斥在鼻尖那專屬于她身上的香味，瘋狂的刺激著我的神經(jīng)。

    我眼神幾乎是下意識的躲閃，不敢與她直視著，或許是樣貌氣質(zhì)的出眾，以及做慣了領(lǐng)導者，mama身上總有讓人自慚形穢的氣勢，我也是如此。

    “你一個人？”mama盯住我微微躲閃的眼神，又一次的重復著，這有些冰冷的語氣，就像是知道事實的真相一樣。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我還是沒有說出實話，輕輕嗯道

    ，“嗯。”

    mama又盯了我一會，突然抬起了手臂，根根纖白的玉指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又一次朝我的胸口伸了過來。

    我愣了愣，莫名想起了前天晚上mama纖手在我胸口撫摸的場景，那時mama的臉蛋也離的很近，溫熱的手心撫摸在胸口時那讓人心跳加速，以及胡思亂想的感受至今也還記憶猶新。

    只是，現(xiàn)在又看見mama再次做出這種舉動，我突然反應(yīng)了過來，mama該不會是以為我又和人打架了，昨晚才沒有回家的吧？那要是這樣，明明mama很擔心自己還不說出實情……

    就在我以為自己知道了mama為什么一直重復問話的根源，mama的手心卻是搭在了我的右肩上，拉住了我一邊的衣領(lǐng)，往旁邊扯了下，露出了整個右肩和半個胸口。

    我當時整個人都愣住了，因為沒了衣服遮蓋，右肩冰涼涼的，但外表的冰涼感與面前發(fā)生的事情帶給我的震驚壓根不值一提，mama脫我衣服干什么?。?/br>
    就算是以為我打架又受傷了也不至于直接脫我衣服吧？

    我驚疑的視線移到了mama臉上，mama俏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撥動，發(fā)現(xiàn)我看著她，她也很快抬眼看向了我。

    我都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只見mama薄唇微張，清冷的語句從那張小嘴里溢出，“這是什么？”

    “??？”我還沒回過神，愣愣的與她對視著。

    mama眉頭一皺，眼神示意我的脖子，“這是什么？”

    我有些訝異的低頭，先是看到了五根纖細白嫩手指抓著我的衣領(lǐng)，然后就是自己的肩膀，本來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的我，當把視線停留在被mama撥開衣服的裸肩時，頓時就傻了，我裸露的右肩上，莫名出現(xiàn)了兩排不深不淺的細小牙印。

    看到這兩排牙印，我還有些呆愣，但也很快就回想起了昨晚任沐雨失禁后，惱羞成怒的在我肩膀狠狠咬了一口的事情，當時都咬破皮了還挺疼的，只是過后我漸漸把這事給忘了，

    經(jīng)過了一晚的愈合，牙印其實已經(jīng)不怎么明顯了，但怎么也是被咬破了皮，那兩排印記還是能看清的。

    我整個人都傻了，這怎么解釋，說這是我們班的班主任老師咬的嗎？

    我伸手抓住自己的衣領(lǐng)微微擋住牙印，“這個，我，我也不知道?！?/br>
    mama的視線停留在我臉上半晌，終于是松開了我的衣領(lǐng)，只是臉蛋又往我胸口湊了湊，很快她的半個身子似乎都壓了過來般，鼻尖幾乎都抵住我的胸口。

    只見mama秀鼻微聳，在我胸口輕嗅了兩下，像是嗅到了某種味道，眉頭一皺，仰起臉蛋看了我心虛的表情一眼，便重新坐回了身，手重新搭在轉(zhuǎn)盤上，沒在說話。

    mama的舉動讓我心跳微微加速，昨晚任沐雨可被我抱著睡了一晚，我身上不可能不沾上她身上的香味，而我也根本不能確定這會時間，我衣服上屬于她的香味散掉了，mama剛剛的皺眉，也很明顯嗅出了我身上屬于女人的香氣。

    可我也沒從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特別的情緒，她的神情從一到終都是那般冷冷淡淡，好像對什么事都不上心一樣，唯一的表情波動，也只是微微皺眉，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她對我昨晚沒回家，以及很可能是和一個女的在一起是什么樣的態(tài)度。

    “安全帶?！眒ama聲音一如既往清冷的，也沒轉(zhuǎn)頭看我，語氣很平常的吩咐了句。

    我心情有些七上八下的，所以也沒回話，順從的系上了安全帶。

    只是過了好半天，mama都沒有開車，又重新像原先那般扶著輪盤望向窗外，車里很安靜，隱隱約約能聽見車窗外人流的嘈雜聲。

    晨陽已經(jīng)升起，散去清早的薄霧，讓點點陽光的余暉透過車窗撒進車內(nèi)，mama沒開車也沒說話，我也只能沉默著繼續(xù)坐著。

    時間就在這種沉默的氛圍里流逝著，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內(nèi)突然響起了電話鈴聲，緊接著就是手機震動感在腿上傳來，我的電話響了。

    來了電話，我本還有些慶幸，畢竟這樣就能不用再繼續(xù)沉默下去了，只是，在我拿起手機，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之后，整個人都傻了，來電的是姑姑，自從爺爺去世之后，mama和姑姑的關(guān)系一直很差，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所以我也不知道昨晚姑姑給我打電話是不是mama告訴她的，但就算是，我也實在不太敢在mama面前接聽姑姑的電話。

    來電提示音已經(jīng)響了一輪，而這時，mama也再次轉(zhuǎn)回頭看向我視線在我屏幕上掃了一眼，很明顯她是看到了，不過掃了一眼后她就回過了頭，什么也沒說。

    我偷撇了她一眼，聽著還在繼續(xù)響鈴的手機，最終還是摁下了接聽。

    “姑姑。”我開口喚了聲。

    “嗯，小宇啊?！笔謾C里傳出一道輕柔的女音，聲音里充滿了成熟溫柔，話語流出，就如春風拂面，輕撫人的心田，讓人身心舒暢。

    “剛剛姑姑在開早會，手機關(guān)機了?！惫霉寐氏雀医忉屃司?。

    都還沒等我回話，姑姑的聲音緊接著就又傳了過來，“你現(xiàn)在在哪呢？”

    “在學校。”我微微側(cè)身，靠著車窗。

    姑姑語調(diào)溫婉，“現(xiàn)在在學校嗎？那昨晚呢，怎么聯(lián)系不到你人？”

    “我……昨晚，昨晚出了點意外?！?/br>
    “和雪瞳吵架了嗎？”

    “啊？沒有?！蔽叶疾恢拦霉檬窃趺吹贸鲞@個結(jié)論的

    “是嗎？”姑姑輕笑了下，“沒有就好，雪瞳昨晚給姑姑打電話，都把姑姑嚇到了呢?！?/br>
    “只不過她打電話是來找你的，問你在不在姑姑這，”

    邊說著，姑姑的語調(diào)一轉(zhuǎn)，“你可是半年多沒來過姑姑家里了，嗯……肯定不可能在我這的?！?/br>
    “我……”我不知道怎么接口。

    “你啊，”姑姑笑了笑，“沒事就不能來一趟姑姑家嗎？”

    “那，那我過些天去看看您?！蔽覊旱椭曇艋氐馈?/br>
    “嗯……叫雪瞳一塊來吧，你奶奶也好久沒見你們了?！?/br>
    “啊？好……”

    “我不去。”我都還沒回話，身邊就傳來mama清冷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話。

    “嗯？雪瞳在你旁邊？”姑姑顯然是聽見了mama的聲音，疑惑的問了句。

    “在的?！蔽遗ゎ^看了眼，mama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姿勢不變，但剛剛的話自然是她說的。

    我還以為mama剛剛故意轉(zhuǎn)頭是不想聽我和姑姑的電話，沒想到還是在一旁偷聽，心里有點怪怪的感覺。

    姑姑柔婉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把手機給你mama，姑姑跟她聊兩句。”

    “??？”我看著mama的側(cè)顏，而mama剛好也轉(zhuǎn)頭看向了我，與我對視著。

    我微微偏開視線，把手機遞給了她，只是mama并沒有接，我只好開口說了句，“姑姑的電話?！?/br>
    mama又很平淡的掃我一眼，伸出了白皙的手兒，手上冰涼涼的觸感一閃而逝，手機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mama的手心中。

    mama并沒有刻意避諱我，所以我還是能聽見電話那頭姑姑的聲音，“雪瞳?！?/br>
    “嗯。”mama不冷不熱的應(yīng)了聲，也沒客套的打聲招呼。

    “昨晚干嘛掛我電話？”姑姑根本不在意mama的語氣，聲音依舊平和。

    “事情問完了?！?/br>
    “事問完了就沒其他說的了嗎？”

    “沒?！?/br>
    mama話語還是那么簡短，就如在敷衍人一般。

    “還生我氣?。俊?/br>
    “沒有。”

    姑姑的聲音溫溫柔柔，還帶著些奇怪的寵溺味道，“你啊，每次都這樣，你知不知道你這種性子是很容易得罪人的，像你公司的那些合作商，很多就是被你這種性子給勸走的，還有啊，你要是性子好一點，也不至于現(xiàn)在還和小宇鬧矛盾，現(xiàn)在你倆都還冷冷冰冰的，哪像個母子啊，就跟個陌生人一樣?！?/br>
    聽到姑姑突然提起我和她，我有些沉默，或許姑姑說的也的確不錯，和mama之間的關(guān)系僵到現(xiàn)在，和她性子的關(guān)系也很大。

    mama就這么安安靜靜的握著手機側(cè)耳聽著，期間一話沒說，也沒什么表情變化，直到姑姑話說完之后，她才很敷衍的嗯了聲，“嗯?！?/br>
    “昨晚你是不是又和小宇鬧矛盾了？”姑姑莫名的又問了mama一遍。

    “沒?！?/br>
    “你啊，懶得說你，昨晚小宇一夜沒回家，你是不是也一晚沒睡？”

    姑姑的話讓我心里更為愧疚，或許自己對自己親生母親的了解還不如姑姑吧。

    mama沒有搭這個話茬，偏了偏頭，“還有事嗎？”

    “過幾天來家里聚一聚?！?/br>
    “沒空?！?/br>
    “你來不來？”姑姑呼呼道。

    “不來?！?/br>
    “那我就去你家！”

    “隨你?！?/br>
    “嗯?。械谜f你。”姑姑像是被mama氣到了，很是不滿，但聲音傳入耳中還是如常的婉柔。

    而mama語氣卻一直都是那么冰冰涼涼的，如果換做別人估計早就受不了了吧，也就姑姑一直都是那么溫溫柔柔的。

    “沒事我掛了。”

    “你掛了干嘛？”

    “有事。”

    “你還想去上班？”

    “嗯?！?/br>
    “今天休息一天，不能去上班了！”姑姑語氣有些重，但還是聽得出其中的關(guān)心之意。

    mama沉默了一下，最后還是輕輕的嗯了聲。

    對面的姑姑滿意輕笑了聲，“那拜拜，好好休息知道嗎?！?/br>
    “嗯?！?/br>
    mama也沒禮儀性的回一句，就這么輕嗯一聲掛掉了電話，手機隨手遞回給我，視線更沒在我身上多停留半秒。

    其實我對mama和姑姑之間的事知道的很少，只知道她們關(guān)系突然就變得很僵，雖然我并不知道姑姑和mama她倆這種性格是這樣能鬧僵的，但就是這么莫名其妙的變成這樣了，mama從不主動聯(lián)系姑姑，姑姑也不會聯(lián)系mama，只是我倒是看得出來，姑姑還是很關(guān)心mama的，至于mama，她的性子好像一直都是那樣，對誰都是愛答不理，冷冷冰冰的表現(xiàn)。

    “坐好?！?/br>
    “??？”我還在沉思著，mama突然的一句話讓我沒反應(yīng)過來。

    “坐好?！眒ama重復了一句，然后汽車緩緩啟動。

    沉思被打斷，我也沒去多想了，靜靜的坐著，車內(nèi)無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