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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削弱朝廷戰(zhàn)爭潛力的想法也毫無意義,大明各省單是軍戶籍貫的人都數(shù)以百萬計,你能殺多少? 緊接著一些常規(guī)的法令也陸續(xù)頒布,除了對朱雀軍內部重申軍紀不得擾民犯罪等,安民榜文也張貼出來,新的統(tǒng)治者對當?shù)毓佘娻嵵仄涫碌刈隽嗽S多承諾,以安人心,讓百姓各安其事。這些事張寧都沒有過問,全是參議部日常做出了安排;張寧再次感覺到自己組建這個衙門的重要作用,著實為他減輕了許多負擔,很多他一個人想不到的事,官員們自己就能按照規(guī)矩辦了。 或許張寧覺得自己需要“創(chuàng)造性”的做法,到常德后又頒布了一道不同尋常的法令,名曰“軍民同等”。下令治下各府縣,取消軍戶籍貫,軍戶一律改為民籍,今后可以科舉、經商等不受限制。 這道法令在此時實際上非同一般,以往的軍戶實質上就是二等民,可能比賤籍好也不會太多,不僅在社會上受到歧視,也受很多限制,不能科舉不能經商,而且世襲,和半奴隸差不多。明證就是軍戶的子女婚嫁一般也是同樣籍貫的人,出身民籍的人不太愿意和他們聯(lián)姻,人們不想自己的子孫世世代代無出頭之日。 太祖言“吾養(yǎng)兵百萬,不費百姓一粒米”,夢想是好的,現(xiàn)實卻事與愿違,大明立國才不到六十年,軍隊戰(zhàn)斗力已每況日下,同時很快就衍伸出無數(shù)的問題。 張寧與諸文官議事時,在一篇文章里論述,認為軍籍就是一個弊政。他認為國家武備是自上而下每個人的責任,沒有理由只讓一部分人既負擔兵役又出軍糧,這種說法是不公正的;公正的做法是上到宗室貴族,文官士大夫,下到黎民百姓,都應該為武備出力。 政令幾乎沒有任何阻力,和辰州一樣,常德在城破的那日起就處于朱雀軍的統(tǒng)治下,以前的官吏沒有任何話語權只能屈服于鐵蹄下仰仗鼻息生存;而朱雀軍內部無論文官武將,日常理政軍務為要,這種政策和他們利益沒有什么沖突。只不過有幾個有點見識的文官知道軍制實際是出自太祖之手,算是一個“祖制”,不過既然張寧身為太祖的子孫都違背祖制,下面的人并非大儒、誰也懶得管了。 其實在張寧看來一種過于不公平的政策,就算憲章祖制也無法長久。明中期以后就出現(xiàn)了嚴重問題,因為以前是通過壓榨軍戶來維持國防,很快府兵敗壞軍費難以維持,轉而無奈由國庫負擔,結果就拖累了整個財政,軍費成了國庫開銷最大的一項;大明朝的財政問題,張寧認為軍制也負有一定的責任。 但是廢除了朝廷既定的國策,他又沒能設計出一種新的制度來代替;不過眼前這個問題還不是問題,他面對的是如何打敗強敵,而不是怎么治理國家。 張寧站在常德府的城頭上,久久眺望著視線中的河流、原野、山脈,若有所悟地想一個人的眼睛確實也是身處的位置決定的;僅僅幾年以前,他從來不真正關心這些事,看到的只是自家如何過日子而已。 第二百五十九章奇術之源 常德之戰(zhàn)后,那些與此有關的人都需要向皇帝上奏解釋,而現(xiàn)在朱瞻基仍在揚州。 從揚州發(fā)出的各部公文都批注了“行在”二字,也造成了朝政日常的一些不便。不過陪在宣德身邊的孫貴妃好像挺喜歡這里的,不僅山水園林風景秀麗,氣候也比京師更濕潤,孫貴妃覺得對自己皮膚好;也許最讓她滿意的還是在揚州,離開了三宮六院無數(shù)的女人,心里踏實一點,雖然在京師皇上也最寵她,但畢竟那些競爭者著實就在眼皮底下。 朱瞻基日常處理事務的地方有兩個,都在北城河邊一個叫“徐林小筑”的園子里面。這處園林是江浙一個姓徐的鹽商在洪熙年間建造,當他得知皇帝御駕親征到揚州時,主動上書貢獻出自己的園林作為朱瞻基的行宮。朱瞻基接受了他的好意,并因此省去了一筆開支;明朝皇帝到江浙來主要花費還是軍費,和后來滿清皇帝南巡動輒以千萬兩的耗費沒法相提并論……這種事在大明朝廷是難以想象的。 一座較大的樓閣里是朱瞻基與大臣商議軍務政務的地方,內有許多六部官吏當值;后面的幾處湖邊水榭則只有內侍宦官走動,朱瞻基在這里私下接見一些人。 比如錦衣衛(wèi)的人、東廠的人,他處理的事不是所有都可以在朝廷里公開。 現(xiàn)在朱瞻基在水榭里見的人就是錦衣衛(wèi)南鎮(zhèn)撫司的陸僉事,陸僉事剛剛從湖廣過來,身上的風塵仆仆也未去盡,就趕著來面圣了。 錦衣衛(wèi)的人不是時時都說文官的壞話,很多時候他們還是比較務實的。陸僉事這回的言論就挺支持于謙,他表示不知撤軍是否做得對,但當時在戰(zhàn)陣上確實難以取勝,并提供了一些證據(jù)……這些真憑實據(jù)也是陸僉事在這次差事中主要的作為。 不管怎樣,錦衣衛(wèi)的人在士林名聲很臭,他們不會故意幫著文官說話,所以陸僉事的說辭應該還是可信的。 這時內侍把一副長長的木匣子抬進了水榭,司禮監(jiān)掌印王公公親自下令宦官們把匣子打開,只見里面是兩枝嶄新的火槍。陸僉事躬身道:“微臣到湖廣后,一面聯(lián)絡北司給的名單,一面重新安排人手,勸降了張寧叛賊中負責為他打造兵器的偽官和工匠數(shù)人。之后召集了一些人手,下令降官仿制出叛賊使用的火器。這種火器稱為火繩槍,便是叛賊主要的兵器;整體不難制造,只有槍管較費時日,要先用鐵不斷鍛打成精鐵皮,鍛裹成管之后還需用鋼鉆鉆進打磨,鉆成一枝槍管需要一月時間,稍有不慎便可能出現(xiàn)炸膛等差池,報廢無法使用。” 陸僉事見皇帝在聽,便又繼續(xù)說道:“這種大火繩槍射程可達一百多步,有效射程約百步可穿鐵甲。所謂百步穿楊的神兵恐有不實,但賊軍以三段擊戰(zhàn)術,整列步軍齊放,對我步軍威脅極大。戰(zhàn)陣之上,鉛彈無跡可尋,鐵甲不能阻擋,被擊中者慘不忍睹,又聲大如雷、徒增聲勢,故幾次步軍交戰(zhàn)官軍幾乎都是一觸而潰。” “還有這種火藥請皇爺過目,是以各料加水用木舂,晾干打碎以竹篩,可得米粒狀之物。以微臣察之,米粒藥攪拌均勻不會因顛簸分層,也能防風吹散,防潮也有效用?!标憙L事一并呈上了自己的戰(zhàn)果,“賊軍還曾使用過圖上的炮,或稱之為子母炮,不過微臣記得幾年前鄭公公提到過的弗朗機人船上的炮,與之仿佛相似……臣以此斗膽猜測,建文余孽是否在海上有所活動,并和弗朗機人有所勾結,從夷人手中學到的這些火器?” 朱瞻基當即下令道:“把人和東西就送南鎮(zhèn)撫司,讓他們試造,若是可用,則交兵部議決成批制造?!?/br> 陸僉事又道:“據(jù)降人交代,賊軍用炮時另有‘銃規(guī)’,只可惜他們都不懂,微臣盡力把其它的東西也打探清楚。” 叫皇上點頭,并有贊許之意。陸僉事心下高興,知趣地跪拜告退。 王狗兒忙吩咐道:“來人,把東西都抬下去放著罷?!?/br> 朱瞻基不動聲色地坐著,手指輕輕放在于謙的奏章上。陸僉事的論述讓他心里多少體諒于謙,但并沒有因此對湖廣的人滿意:雖有諸多理由,但不戰(zhàn)而逃放棄府縣,實在考慮欠妥;另外在戰(zhàn)事的描述中,常德騎兵一部于城外被劣勢賊軍突襲擊敗,又和火器有什么關系?恐怕武陽侯薛祿本身作戰(zhàn)也有問題。 朱瞻基不是一個猶豫不決的人,哪怕是看起來很復雜的事,他也能三下五去二處理。這時他從諸多考慮中很快清理出幾個關鍵點:臨陣換人反而不利;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