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大俠】第三十四章·絕計字數(shù)：107752020年1月6日雙手掩面嗚嗚哭了一陣，埋首在張紅菱的柔軟酥胸中灑下一片不要錢的熱淚，袁忠義覺得戲份已經(jīng)做足，便咬牙切齒擦去淚痕，憤憤問道：“你們兩個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張紅菱輕柔撫摸著他的后背，小心掩飾著心中的得意，柔聲道：“你走了沒幾天，白蓮jiejie身子就虛了，我將她接到咱們府里，之后就一直在這兒照料，等你回來，可不知道那邊都出了什么事?！睆埌咨弴@道：“我去吊唁時，找?guī)熃銈儐栠^，可誰也說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

    本來說是含蕊身體虧虛太過，想用藥滋補，拼命給你生個娃娃，不料藥性過烈，承受不住，一命嗚呼。但后來林香袖出面檢舉，說賀仙澄用了她自己調(diào)制的猛藥，故意為含蕊替換了鎮(zhèn)痛用的普通麻心丸，導(dǎo)致藥性攻心。許門主親自查驗之后，出手將賀仙澄打傷，關(guān)入房中交給多名弟子輪流看守。險些……就要當(dāng)場清理門戶。”袁忠義沉吟片刻，疑惑道：“許門主為何沒有動手？賀仙澄若是如此惡毒，這種蛇蝎美人，豈能留在世上！”張紅菱幫腔道：“就是，她連你如此鐘愛的女子，自家?guī)熋枚寄芟率侄練?，咱們袁家可不能讓她繼續(xù)禍害下去?！睆埌咨彾拘员还α︽?zhèn)壓下去，身上總算有了些力氣，挪一挪屁股，坐在床邊道：“許門主說是賀仙澄與你有婚約，不能你不在的時候就將她處死，但我覺得，另有別的緣故?！睆埣t菱馬上便脆生生道：“還不是她有個好堂兄，湊巧到了茂林。”“她堂兄？”袁忠義仔細思索一番，想起賀仙澄似乎提過，恍然道，“愴然獨行賀伯玉到了？”“嗯，頂著個西南四劍仙的名頭，許門主也只能把他當(dāng)作貴賓。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得意的，李少陵不還是一樣被一箭射死。”張紅菱憤憤講道，“袁郎，我看就是那個賀伯玉包庇，你武功應(yīng)該不輸給他，一定要給含蕊jiejie討個公道！”嘖，這聲含蕊jiejie叫得到挺親熱，不知道的還以為真是好姊妹呢。說白了，不過是覺得有了個好機會，借刀殺人罷了。

    袁忠義并不說破，順?biāo)浦圩龀鲆桓绷x憤填膺的模樣，沉聲道：“紅菱，你在這里照顧好白蓮，許門主她們，可還在將軍府？”“嗯，飛仙門后面來的那些，都住進去了?？刹簧偃四亍！薄拔疫@就過去?！痹伊x抬手揉了揉眼，看似擦淚，實則運出幾分內(nèi)息，將眸子周圍血絲激粗，造成雙目通紅悲憤至極的假象。

    這里距離將軍府極近，袁忠義展開輕功大步狂奔，轉(zhuǎn)眼就到了門外。

    衛(wèi)士都已認得這位少年名俠，也都知道他與飛仙門之間的事，并不攔阻，只是齊聲高喊：“袁少俠歸來，速速來人迎候！”兩個丫鬟一溜小跑迎出來，身后還跟著兩個飛仙門的女弟子。

    那兩個女弟子裝束熟悉，模樣卻眼生得很，看來是后頭才來的增援。

    袁忠義跟著她們往許天蓉那里趕去，路上旁敲側(cè)擊打探幾句，無奈兩個少女年紀(jì)不大嘴巴卻很緊，分毫不露口風(fēng)。

    不多時，他便看到了守在門外神情頗為忐忑的林香袖。

    “見過師姐夫。姐夫如此模樣，想必……是已知道了吧?！绷窒阈渖袂轺鋈唬H為哀婉道，“還請姐夫節(jié)哀，包師姐她……走得并不痛苦?！痹伊x胸膛欺負，劇烈喘息，緊要牙關(guān)用力點了點頭，才道：“含蕊……的靈位呢？”“暫且供在師父住處，姐夫這邊請?！痹伊x跟她進去，許天蓉仍在內(nèi)室，廳堂供桌后，端端正正擺著一塊靈牌，上書“飛仙門弟子包氏含蕊之靈位”。

    袁忠義大戶出身，一眼便望出這些江湖人不拘小節(jié)慣了，牌位也是胡亂湊字，狗屁不通。但此時此刻，不是指出這些不足的時候，便往前一撲，雙手扶桌，以額觸案，凄厲呼喊道：“含蕊……含蕊——！”“智信，人死不能復(fù)生，如今天氣炎熱，尸身不能久存。你是含蕊認定的夫君，我特地為你留了一塊空靈牌，看你……是不是愿意做他的陽上人?！痹S天蓉立于內(nèi)室門口，語調(diào)哀戚，柔聲問道。

    “多謝真人成全，含蕊離世，這牌位……自當(dāng)由我來立！”包含蕊孤苦無依，也沒得生辰八字，袁忠義拿過牌位，噙著熱淚拿過筆墨，一揮而就，寫下“先室包氏閨名含蕊生西之蓮位，陽上人，夫袁忠義。”他雙手捧住靈牌，跪地向許天蓉叩首，道：“真人，含蕊已是我袁家亡妻，還請真人允諾，讓我?guī)Ш锘厝?，供奉于佛堂，日夜香火，不敢斷絕?！痹S天蓉眼眶泛紅，道：“香袖，你與智信走一趟，將你師姐的靈位……送去夫家吧?！彼L嘆一聲，抬手扶額，顫聲道：“智信，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問，香袖會告訴你的。此事是她發(fā)現(xiàn)，我近日心力交瘁，你就……先向她打聽吧?！薄笆??！痹伊x含恨起身，手捧靈位，大步向外走去。

    林香袖倒也乖覺，跟出門外，就輕聲細語講了起來。

    原來此事說早倒也并不算早，發(fā)生的時候，西南一線的探子已經(jīng)回報了不少好消息，都是在說袁忠義神勇無敵，單槍匹馬攪得蠱宗人心惶惶潰不成軍。

    包含蕊連日服用補藥滋養(yǎng)，甚至不惜下了些會折壽的猛藥，就是想培養(yǎng)陰宮，將來好為袁忠義留下一男半女，也算死而無憾。

    可其中有些藥性極烈，適逢包含蕊來了月事，痛苦不堪，整晚哀鳴難以入眠。

    賀仙澄于心不忍，主動說起要用麻心丸為她鎮(zhèn)痛。

    起初效果頗佳，包含蕊安靜下來不再鬧騰，但沒兩天，林香袖就發(fā)現(xiàn)，賀仙澄為包含蕊用的麻心丸，并非單純口服，而是配合著熏烤煙霧。她偷出殘余送給門主檢驗，才發(fā)現(xiàn)那藥并非飛仙門此前所用的方子。

    許天蓉連夜過去質(zhì)問，賀仙澄卻推說一概不知。他們進去檢驗，就見包含蕊氣若游絲，唇角溢血。許天蓉急忙運功幫忙療傷，卻為時已晚。

    賀仙澄出言狡辯，許天蓉哪里肯信，將她打傷捉去，召集趕來的師姐妹，聯(lián)合審問。

    最后斷定她是因妒生恨，決定暗暗下藥殺人，只是礙于賀伯玉已到，又有一個未婚夫正在外奔波，為國盡忠，便只將她關(guān)押看守起來，等待最后定奪。

    前因后果了解一番，袁忠義濃眉微皺，緩緩道：“林師妹，此事……你不覺得有些蹊蹺么？”林香袖一怔，明眸半抬，奇道：“哪里蹊蹺？”“于情，仙澄與含蕊一起經(jīng)過患難，師出同門，有張紅菱這個平妻在，她們倆不是該一心對外么？于理，仙澄是大，含蕊是小，仙澄身子康健結(jié)實，養(yǎng)兒育女無憂，含蕊虧虛得很，吃了那么多補藥，都未必能有一兒半女，仙澄除掉她，能有什么好處？”袁忠義邁入府中，命令下人收拾佛堂，今后除非死光，否則絕不準(zhǔn)斷了主母的香火。

    過去將牌位擺放妥當(dāng)，拉過蒲團跪下叩首，等到起身，袁忠義帶著林香袖走到院中，皺眉道：“林師妹，這里頭的異樣，許真人就不曾留意到么？”林香袖略一思忖，輕聲道：“師父應(yīng)該也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才會格外仔細盤問。不過關(guān)起來賀仙澄后，師父也對我說過，說賀仙澄自幼就非善類，心機深沉，為謀利益不擇手段。此前師父還當(dāng)她只會為了家國大義才會布置陰謀，沒想到她對同門師妹，共奉一夫的姐妹，也能下陰毒手段。師父覺得之前失算，對你不住，才會有些愧疚，不愿面對姐夫你。想來，咱們都被賀仙澄給騙了?！绷窒阈湟呀?jīng)不再稱呼賀仙澄師姐，可見飛仙門內(nèi)對這罪人的態(tài)度算是大局已定。

    袁忠義點了點頭，故意做出滿面恨意，道：“好，那就讓我見見賀仙澄，讓我問問她，為何要如此心如蛇蝎！”林香袖快步領(lǐng)路，口中道：“我們關(guān)著她，本就是留給姐夫你做最后決定。

    不過你這會兒要見她，恐怕還要一個人點頭才行。他擔(dān)心你怒火攻心傷他堂妹，已經(jīng)在將軍府守了好些天?！蹦钦f的自然便是賀伯玉。

    袁忠義見到賀伯玉的時候，暗暗吃了一驚。

    堂妹生死難料，西南戰(zhàn)事又風(fēng)起云涌，不論私利還是大義，都該是他正頭疼的時候。

    可這位自號愴然獨行的劍仙，正在院子里調(diào)戲丫鬟。

    茂林連年戰(zhàn)亂，那丫鬟模樣還算標(biāo)致，身子骨也凹凸有致，必定早已不是處子，袁忠義體內(nèi)陰元充沛，便懶得在此類女子身上多生枝節(jié)。

    可賀伯玉興致不錯，正將那丫鬟摟在懷中，親臉摸手，滿面堆笑。

    看模樣，真不覺得他有多擔(dān)心自家堂妹。

    是胸有成竹么？

    袁忠義略一沉吟，將神情調(diào)整成略帶怒氣的哀傷，大步走過去，一拱手道：“在下袁忠義，見過賀兄?！辟R伯玉側(cè)目一瞥，在懷中丫鬟rou墩墩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將她推開，擺手道：“去忙吧，莫要妨礙本公子同妹夫說話。”袁忠義心中微感訝異，傳聞中西南四劍仙都是些大氣穩(wěn)重的俠義之士，就是偶有放浪形骸之舉，也不曾聽過誰在女色上有什么劣跡。

    “智信啊，”賀伯玉笑嘻嘻站起，在他肩上一搭，道，“我meimei說了不少你的事，我相信，你是聰明人，不會跟那幫瘋婆子一樣，冤枉我家仙澄的，對吧？”袁忠義暗暗皺眉，隱隱覺得不對，口中道：“賀兄，冤枉不冤枉，并非只言片語可以表明，不知能否行個方便，讓我去見見仙澄，問清其中的來龍去脈？”“換了旁人，那我是一定要戒備三分，可妹夫你又不是什么外人，去吧去吧?！辟R伯玉哈哈笑道，“不過妹夫你和仙澄單獨相處孤男寡女，千萬留意不要干柴烈火情意綿綿才好?！痹伊x望著他肩后佩劍，忽然覺得那里不太對勁。

    杜太白，李少陵，平時都不會把劍背在身后。頂級劍客，任何情況都要讓劍柄在自己最順手的位置。

    他皺眉道：“賀兄，你這把劍……背在后面，會不會不太方便？”賀伯玉也皺起眉頭，道：“哎，此地又不是什么危機四伏之處，我與剛才那位小妹相談甚歡，豈能讓劍柄硌到佳人?！绷窒阈洳⑽锤M來，飛仙門看守此地的弟子也都在院外，袁忠義本還以為這賀伯玉不是什么善類，可實際接觸之后，倒覺得和曾經(jīng)的自己頗為投緣似的。

    此時不宜深究，他一拱手，道：“有勞賀兄費心，我這就去看望仙澄了。”“你去你去，這里有我守著，沒人敢給你們小兩口搗亂?！边@腔調(diào)中透出一股猥褻之意，讓袁忠義心中更覺不妙，暗想該不會是哪個擅長易容的yin賊到了，假扮成賀伯玉的模樣，將賀仙澄染指了吧？

    那他這一趟滅蠱宗、收圣女、虐蠱師的成就感，當(dāng)下就要大打折扣。

    他加快幾步，敲了敲門，高聲道：“仙澄，你在里面么？”喀拉一聲，門閂抬起，吱呀打開，賀仙澄略顯憔悴的蒼白面孔出現(xiàn)在縫隙之中，看見是他，總算浮現(xiàn)一絲喜色，向后讓開，如釋重負道：“智信，你總算回來了。你若再耽擱幾天，我……怕是頂不住了。”袁忠義邁進門檻，徑直走去內(nèi)室，坐在床邊。

    賀仙澄上好門閂，蓮步輕移跟進，拉過梳妝鏡前的凳子，緩緩坐下，幽幽嘆了口氣。

    他沉默片刻，緩緩道：“你不覺得……該對我有個交代么？”賀仙澄微微抬眼，輕聲道：“智信，你不必這么詐我，我看得出，你并沒相信許天蓉她們的蠢話?！彼湫σ宦暎溃骸翱珊锼懒?。我相信哪一邊，就看你到底怎么說了。”賀仙澄眉心微蹙，道：“包含蕊對你能有多重要，你對外人演戲也就是了，對我何必還裝出這副長情模樣。先不說包含蕊并非我所殺，就算這次她沒事，將來等她累贅時，我一樣會為你解決這個麻煩?！薄澳氵@話說的，倒讓我有幾分相信，含蕊的確是你下毒害死的?！辟R仙澄略顯焦躁，道：“你就算動動腦子，也該知道含蕊是我拿來對付張紅菱的最佳人選，我巴不得靈丹妙藥養(yǎng)壯了她，給你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叫張紅菱頭疼去?！薄扒槔淼氖虑椋瑢ΤＨ伺d許有用，對你……明人不說暗話，仙澄，你是用常理能猜度的人么？”賀仙澄長長出了口氣，雙肩略垮，道：“這不可能是我干的?！薄霸嘎勂湓敗！薄鞍锼烙趶娦樾耐柽^量。智信，我手上那瓶強效麻心丸，已經(jīng)在你身上了?！彼?，“我總算知道為何師父一心想要將我名正言順除掉，原來，強效麻心丸的事……她早就察覺了。這一手連環(huán)計，用的當(dāng)真是老辣?！薄霸趺粗v？”“我此前是門主繼任者的最佳人選，飛仙門上下都清楚得很，如果師父那時出手，最惹人懷疑的就是她。她正當(dāng)壯年，如今飛仙門漸漸做大，她怎么舍得拱手讓人?！辟R仙澄壓低聲音，顯然擔(dān)心隔墻有耳，飛快講述道：“所以一發(fā)現(xiàn)你這個變數(shù)，她就想出了之后的連環(huán)計。先將我拿來與大安搶人，令我有了婚約，從此再無染指飛仙門門主位子的可能，那么此后我就算出了什么事，她也沒有算計我的動機。”“可她想必也知道我對飛仙門不會死心，強效麻心丸何等好用，她煉藥多年豈會不知。恰好包含蕊體弱，明面上在你心中又是極為重要。那么，她動用強效麻心丸，經(jīng)林香袖之手嫁禍于我。明里，包含蕊是我照顧，林香袖又是人證，我難辭其咎。暗里，真要調(diào)查下去，強效麻心丸的事敗露，這藥此前唯獨我一個人能煉出，師父只要咬死不承認，那我就是跳進江里，也洗不清一身的冤屈?！彼袂轭H為難過，低頭道：“只可惜她千算萬算，唯獨漏了一樁，我與你合謀之時，已將手頭的強效麻心丸，都交了出去。也虧我命不該絕，機緣巧合到了救星，讓我能堅持等到你回來這里，聽我自證清白。”“外頭那個，不是你自己請來的保鏢？”賀仙澄譏誚一笑，道：“那若真是我堂兄，我早請他為我把事情鬧大了?！薄澳枪徊皇琴R伯玉？”她點了點頭，“那是蓮峰春紅柳鐘隱，西南有名的yin賊，易容改扮極其精通。

    他多半是此前與我堂兄湊巧碰到，跟著記下模樣，改頭換面，過來……想打我的主意?！薄澳闶侨绾巫R破的？”袁忠義皺眉道，“其他人為何看不出來？”“我堂兄自號愴然獨行，平素就不愛與人交際，我?guī)熼T中也沒幾個真與他多說過幾句話的?？磕橋_過他們，自然不難?！辟R仙澄似乎還心有余悸，輕聲道，“但我與堂兄見面，從來都有暗語互對，這人只是想來伺機偷我的身子，三言兩語，就全是破綻。我知道他是個假貨，但當(dāng)時孤立無援，唯恐師父打著清理門戶的旗號殺人滅口，就只好與他辛苦周旋，將他當(dāng)作真貨，說些好聽話兒哄著他，竭力自保。他晚上來探過我三次，智信……不瞞你說，我從被關(guān)到這兒，就沒睡過一個整覺，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要醒轉(zhuǎn)弄出聲響，把yin賊嚇退。我……真不知道還能堅持幾天?！弊钚抡一?x65B0;袁忠義沉思片刻，照說，賀仙澄的言辭，才算是符合情理。可正像他之前所說，這女人，并不能用常理猜度。

    “仙澄，眼下這情況，就算我相信你說的，咱們好像也沒有破局良策啊?！彼挂纯矗R仙澄會不會露出馬腳，“我與含蕊的事人盡皆知，為了你一面之詞主張徹查，對我的名聲，顯然多有不利?！彼従徴酒?，面上沒有任何神情，淡淡道：“許真人造成的這個局面，對我而言，于情于理，最好的應(yīng)對方式，都是順?biāo)浦?，怒而將你殺死在這屋中。我手腳足夠麻利的話，將你先jian后殺，也未嘗不可。”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他沉聲道：“如此一來，沒人知道我的底細，我也就沒了后顧之憂，不是更好？”賀仙澄面色如常，并未有幾分驚慌，道：“我并不是你的后顧之憂。這一點，我很早就已對你表明。你殺了我，飛仙門的一切，都將與你漸行漸遠。我能幫你得到的，一定會讓你覺得值得。”袁忠義微微頷首，道：“好，那如果我把寶押在你身上，你倒是說說，咱們該怎么做？”賀仙澄略一猶豫，輕聲道：“若要按我的計劃，茂林郡不是久留之地，你最好裝做極其憤怒的樣子，主張帶我回飛仙門，在那邊對全部飛仙門弟子公布我的罪行，再當(dāng)眾處死，以儆效尤。我?guī)煾赶氡夭粫磳Α！薄叭缓竽兀俊薄澳莥in賊沒有得手，自然會要求隨行。有這么一個方便的嫁禍對象，智信，該怎么做，難道還要我教么？”她眸中寒光流轉(zhuǎn)，道，“你此行拿到多少蠱宗的寶貝，我不問。我相信那足夠?qū)Ω对S天蓉她們。此次上一代的門人來了不少，那些師伯師叔，出嫁的未出嫁的，都還徐娘半老，姿色猶存，你若有興趣，不妨一網(wǎng)打盡。只要最后留下柳鐘隱的人皮面具等東西做證據(jù)，將他毀尸滅跡，飛仙門最有資歷的便是我，其余弟子還不知道茂林發(fā)生的事，我趕回去將強效麻心丸所需的東西帶上，之后……飛仙門也就沒什么再留著的價值了。你若喜歡好看的姑娘，我就幫你挑出些貌美的，為你圈養(yǎng)起來。強效麻心丸只要入了心，她們就再也不會反抗了?！边@幾乎已是攤牌。

    賀仙澄似乎已被許天蓉逼入了絕境，所以她只能反戈一擊，心狠手辣。

    這背后有什么陰謀詭計，袁忠義其實并不太關(guān)心。

    他更在意的，是兩條路各自能帶來的好處。

    殺掉賀仙澄，死一個絕色佳人，換來一些背后的安全，和飛仙門門主的信任，若是將來關(guān)系穩(wěn)定，娶一個模樣標(biāo)致的弟子作為小妾，興許還能隔三差五收到一些上好的藥物。

    而若是按賀仙澄的打算來做，死一些半老徐娘，死十幾個年輕姑娘，其中最美的林香袖，比起賀仙澄也差了三分，都能先jian后殺，不需要太過心疼。至于之后，飛仙門是西南最有名的女子門派，標(biāo)致少女必定不少，強效麻心丸這東西拿來對付武林高手沒個屁用，但用來控制實力較差的部下，算是個好寶貝。真要將飛仙門連根拔除，那邊存放的頂級藥物，也落不進外人口袋。

    當(dāng)然，其中還有張紅菱這樣的變數(shù)。不過隨機應(yīng)變，不也挺有趣的。

    算來算去，他還是傾向于幫賀仙澄。

    但話不能直接這么說。

    他閉目做出深思狀，等了片刻，緩緩開口道：“仙澄，相信哪一邊，對我來說其實都差不多。如今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人脈和名望，從這個角度看，其實幫你的話，我更虧些。當(dāng)然，咱們這關(guān)系，按理說是不該斤斤計較的?？墒聭B(tài)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你我的婚事，怕是沒指望了吧？”賀仙澄心領(lǐng)神會，微笑道：“這個無妨，婚配這樣的虛名，我本也沒什么興趣。不做你袁門賀氏，并不妨礙我作你袁忠義的女人。我雖不喜以色事人，但很多時候，我也很慶幸，自己生了一副好皮囊。這世上做主的終究還是男人，生的美些，畢竟還是方便?！薄斑@種事，口說無憑?！辟R仙澄微微蹙眉，道：“可你是興師問罪來的，能在這里呆多久？時間真長了，跟你一起來的不會起疑么？”袁忠義拿出撒賴口氣，道：“我也不是不能快些。這會兒其實正合適，你要是忍不住痛叫出來，我出去可以說沒忍住揍了你。”賀仙澄輕輕嘆了口氣，竟真的起身將腰帶一扯，卸下淡青留仙裙，松開褻褲系繩，垂手捏住，往前挪了兩步，柔聲道：“智信，你若不會耽擱太久，那……便將我的童身取了去吧。痛我能忍住，你不必擔(dān)憂?！彼蛄恳蝗?，從枕畔取來一方帕子，坐下遞給他道：“不過留下落紅的話，林香袖帶人來打掃時恐怕會看出什么，你用這帕子墊住，事畢帶走?！痹伊x笑道：“是要我留個紀(jì)念么？”賀仙澄眼波微微一蕩，輕聲道：“你若不想留著，尋個地方丟了便是。女子貞cao，本也是破了便不值錢的東西?！痹伊x將帕子一攥，丟回給她，起身道：“那便暫且讓你繼續(xù)值錢著吧。免得你破落了，我再動別人的心思。等飛仙門的事情大局已定，我再讓你心甘情愿好好伺候我?！辟R仙澄拾起裙子，雙手理順，莞爾一笑，道：“我不太會，到時還得你多加指點才好。”袁忠義在門內(nèi)醞釀片刻，整好情緒，扭臉皺眉問道：“外面那個yin賊，當(dāng)真不必我處理一下？”賀仙澄指了指隔壁，道：“你能幫我睡個整覺，那是再好不過。但此人還有用，當(dāng)下殺不得。不如你說要盯著我，出發(fā)之前也住在這個院子里。有什么異動，你將他嚇走就是。擅長易容改扮的小賊，大都膽小得很，不禁嚇。真正靠武藝的yin賊，可不是這種做派?！薄昂?，那我就去催催許真人，咱們盡早出發(fā)?！薄皩α?，”賀仙澄在懷中一摸，掏出先前他留下那顆凈血丹，柔聲道，“飛仙門也有不少厲害毒物，這東西，你留著以防萬一吧?！薄安槐??！痹伊x淡淡道，“我將蠱宗拆了個七零八落，蠱師、圣女一起殺了，想靠毒物害我，那是白日做夢。”賀仙澄聞言微微一震，旋即綻開一個欣喜笑容，收回凈血丹，道：“看來我還是小瞧你了。智信，你如此進步神速，再過些日子，我怕是真的只能心甘情愿做你背后的女人?！薄澳窃俸貌贿^?！彼乘谎?，緩緩道，“我這人最看重的，就是心甘情愿四個字?！辟R仙澄微笑道：“我倒覺得，還是有用更重要些。”袁忠義不再多言，開門離去。

    賀伯玉仍在院中坐著，遠遠瞥來一眼，遙遙抱拳。

    袁忠義緩緩邁步，仔細端詳了他片刻，鉆過院門，讓林香袖領(lǐng)路，帶往許天蓉處。

    他忽然生出一個念頭。

    若是蓮峰春紅柳鐘隱易容改扮的時候總是這么不謹慎小心，他是如何在西南武林不乏名俠的狀況下活到這會兒的？

    一個能暗地跟蹤賀伯玉做出精巧易容的yin賊，會蠢到讓他這個素不相識的人也覺察出不對勁么？

    如此一來，此事就有兩種可能。

    要么，賀伯玉本就是這種私下放浪形骸的性子，柳鐘隱恰恰是為了不露破綻，才做得那么明顯。

    要么，那其實并不是柳鐘隱，而是賀伯玉本尊。

    可若是賀伯玉本尊，直接護住自己堂妹就是，何必還要大費周章，讓賀仙澄以為來的是個yin賊呢？或者說，又何必要讓賀仙澄在此事上隱瞞扯謊，留下致命破綻呢？

    他踏出幾步，心底忽然一亮。

    嫁禍！

    如果沒有柳鐘隱這個身份存在，賀仙澄恐怕很難說動他直接對飛仙門門主出手。有了柳鐘隱，他袁忠義辦事就少了幾分顧忌。

    恐怕賀仙澄早從包含蕊受yin辱的事情上就猜出，他喜歡將罪責(zé)推給旁人，才會有此一誘。

    袁忠義心中暗忖，這要不是真的柳鐘隱，那賀仙澄真正想要的結(jié)局，會是什么？

    他樂陶陶用手上的邪蠱在路上襲擊了飛仙門的所有人，大肆蹂躪jianyin之后，去找賀伯玉，當(dāng)那是個yin賊，準(zhǔn)備出手殺死嫁禍……若他沒有防備，賀伯玉突然顯露真實武功，他豈不是要當(dāng)場沒命？

    如此一來，賀伯玉成了識破陰謀，為飛仙門諸女報仇，揭穿袁忠義真面目的英雄，賀仙澄便可將所有黑鍋往袁忠義身上一丟，順利執(zhí)掌飛仙門！

    袁忠義想到此處，后背一涼，暗道一聲好險，之前漏算了這個可能，真是不夠謹慎。

    不過賀仙澄如果心機深沉到這等地步，那恐怕包含蕊，八成真是她殺的。

    依她先前所說，許天蓉一旦離去，對飛仙門下手的機會便很難再等到。

    而袁忠義并沒聽她的，在十天內(nèi)趕回。

    留下許天蓉的最好方法，就是制造一起叫她不得不等待于此的事端。

    而強效麻心丸，他才不信賀仙澄只有十顆在身，真的全交給了他。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袁忠義繃著臉跟在林香袖身后，心中已在狂笑。

    盡管還是推測，他卻更希望自己的推測就是真相。那樣的話，賀仙澄反而更有了叫他留在身邊合作的價值和興趣。

    他很想看看，自己徹底征服她后，能得到什么。

    至于到底賀仙澄所說是真，還是他最后的推測命中，就等到塵埃落定，能確認那到底是柳鐘隱還是賀伯玉的時候，再看答案吧。

    主意已定，袁忠義到許天蓉身前跪下痛哭，按照賀仙澄的計劃，裝作悲憤難忍，求許天蓉帶他們上飛仙門，當(dāng)著所有弟子面清理門戶，以慰包含蕊在天之靈。

    許天蓉勸說兩句，便嘆息允下，修書數(shù)封，請茂林騎兵送往飛仙門支援的各處，令管事弟子十日之內(nèi)回到白云山，宣布要事。

    為了照顧飛仙門的聲望，此事在城內(nèi)只說有所誤會，不再提及詳情，也不把賀仙澄講成罪人。

    袁忠義早早做出鋪墊，告訴許天蓉，蠱宗此次受創(chuàng)極重，知道飛仙門在背后提供了幫助，可能會有瘋狂反撲，然后順理成章，把偽裝成蠱宗解毒丸的五顆醉蠱交給許天蓉，六顆迷心蠱交給林香袖，算是放下了釣大魚的長線。

    自稱心情憤懣，需要冷靜一下，袁忠義策馬狂奔，往北騎去，在隱蔽處拴好馬匹，悄悄跳進藤花和云霞的院子，仔細叮囑一番后續(xù)應(yīng)該如何行動，往素娜嘴里撒了泡尿，將兩個半推半就蠻女?dāng)[在一起，日了一個多時辰，盡興出精，一身輕松折返。

    大安與蠻族的和談本也沒什么誠意，戰(zhàn)端不久便可能再起，茂林郡的守軍神情，看著都凝重了許多。

    這情形下聽說飛仙門的諸位仙姑要走，守將自然有些著急，親自登門挽留。

    但許天蓉本就已經(jīng)耽擱夠久，便只答應(yīng)留下幾個門人協(xié)助處理城內(nèi)疫病和傷病，去意已決。

    袁忠義并不想帶著張家那倆義姐妹一起上路，畢竟此行要出大事，他不太愿意讓大安義軍的人知曉。

    張白蓮性子直率，頗識大體，聽說袁忠義是要去飛仙門處理私事，其中涉及門派臉面，不便參與，就不再強求，只是請袁忠義為她再發(fā)了些功，將毒性多鎮(zhèn)住些時日，約定之后在北方城鎮(zhèn)再會。

    張紅菱卻極不情愿。

    她被賜婚背后隱藏的目的，就是與飛仙門賀仙澄一爭高下，拴住年輕英杰袁忠義的心。

    此次賀仙澄犯下大錯，她心中竊喜，但也知道賀仙澄精明能干，不敢就此大意。所以便想跟去白云山，親眼看未婚平妻被當(dāng)場處決，才能安心。

    之后就算許天蓉還存著招攬的心思將女弟子安插過來，再怎么說，也難拿到妻位。張紅菱大可以做出寬宏大量的姿態(tài)，賞一個如夫人的頭銜，安安穩(wěn)穩(wěn)做袁家主母。

    袁忠義只得承諾，白云山上一有結(jié)果，便飛鴿傳書，通知她自己下一站目的地，到時候勞煩她帶著張白蓮一起趕來，與他團聚。

    一切安排妥當(dāng)，他趕去將軍府，打著監(jiān)視賀伯玉，免得他帶堂妹私逃的旗號，順利住進賀仙澄隔壁，等飛仙門眾人收拾行裝。

    飛仙門盡是女子，時值亂世，多人一起出行，便不適合騎馬拋頭露面，免得惹來麻煩。

    等到備足馬車，裝好吃喝，已是兩天之后。

    這兩天袁忠義沒做別的，除了默默練功，就是找賀仙澄商談，將計劃一步步細化，順便觀察那個賀伯玉，想要提前了解一點虛實。

    偏偏還不好分辨，賀伯玉行為怪異舉止輕浮，夜里還真的嘗試潛入賀仙澄的房間，袁忠義將他嚇退之際，倒是看出他輕功十分不錯，像是yin賊應(yīng)有的本事。

    趁著賀伯玉遠逃，袁忠義還悄悄摸入他房中，沒想到，竟然真在床下找到了一些像是維持易容改扮所需的材料邊角。

    他便又隱隱覺得，自己可能犯了先入為主的錯。他初見面便認定賀仙澄心機深沉精于算計，那么一有疑點，便會懷疑她做了什么手腳。

    可實際上賀仙澄此前就被許天蓉算計，真論心機，怎么也該是許天蓉那塊老姜更辣。

    他自我警醒，不能全靠直覺，便智子疑鄰，辦出蠢事。

    若是一人一騎，策馬疾奔，往白云山不算路途遙遠。但若是女子們大都擠在馬車里，僅有袁忠義和賀伯玉兩個男人騎馬左右跟隨，腳程便不會太快。

    賀仙澄所坐的馬車，足足有三個前輩同在，六只眼睛盯著。

    其中有許天蓉嫁了人的師姐李行霜，師妹宋蘿，也有尚未嫁人，仍守著飛仙門的師姐田青芷。

    加上與許天蓉同車的兩個出嫁師妹趙蜜、鄧攏翠，飛仙門能隨時召集的上一代高手，便算是集齊。

    袁忠義暗暗估量，這幫人里，武功能和許天蓉一較高下的，也就是那個不肯嫁人似乎還抱有什么幻想的田青芷，會九霄心法的另一人便是她。

    不過此人和許天蓉不合，將來隨機應(yīng)變，保不準(zhǔn)還能撈到些好處。

    至于其余美婦，對他而言就只是一些行走的元陰皮囊罷了。再怎么風(fēng)韻猶存，嫁人多年有兒有女，cao進去保不準(zhǔn)都要漏風(fēng)，哪里比得了林香袖她們青春年少風(fēng)華正茂，屄兒定是緊嫩銷魂，值得一jian。

    四輛馬車，不到二十人，夜里只要謹慎一些，是能一次性全部解決的數(shù)量。

    袁忠義騎在馬上隨口和賀伯玉閑聊，心里已經(jīng)在選擇最合適的下手良機。

    不能太遠，否則蠱宗報復(fù)的借口便不那么好使。

    也不能太近，起碼要等茂林那些護送的騎兵撤回去。

    頭一晚在一處鎮(zhèn)子落腳，袁忠義覺得時機不好，便安然入睡。

    次日到了大城，許天蓉頗為大方帶著眾人住進客棧，也沒有下手機會。

    等到七月二十七，下午才行了不到一個時辰，濃云蔽日，悶雷滾滾，轉(zhuǎn)眼下起大雨，他們只得離開危險山道，辛苦兜轉(zhuǎn)良久，才找到一處荒棄村落，搬下行裝暫且住進了那些已經(jīng)無人的廢屋。

    袁忠義幫忙搬東西時張望一下環(huán)境，看向賀仙澄，對她使了個眼色。

    不必再等了，就是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