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罵天咒地的人，可和此處一比，卻實在是文雅之處了?？磥砦乙呀?jīng)闖入下等兵士的營地。

    一堆篝火上正烤著一只兔子，十幾道視線，餓虎一般地盯著兔子，突然一人按捺不住地伸手去拿，其余幾人立即開始搶，我還未看清楚怎么回事，兔子已分崩離析。

    各人急急往嘴里送，一個人大罵道：“你們這幫孫子，還沒熟就搶。”另一人截道：“有的rou吃，你就笑吧！還計較這么多干嗎？一個月沒有聞見rou味了，現(xiàn)在就是塊生rou我也能吃下去。”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一人一面仔細地舔著骨頭，一面道：“你去做校尉大人的狗吧！我看校尉大人的狗似乎每天都有一塊rou吃?！北娙擞指呗暥?，一人“呸”的一聲吐出口中的骨頭，摸了摸肚子笑著說：“忍一忍，回了長安想吃什么都行，娘的！老子還要去落玉坊叫個娘們好好唱一曲，老子也當(dāng)一回豪客大爺。”一旁的人笑嚷：“去落玉坊有什么勁，只能看不能摸，不如去娼妓館爽落。天香坊還敢借酒裝瘋占個小便宜，落玉坊你敢嗎？聽說落玉坊的坊主護短護得厲害，只要姑娘自己不愿意，任你是誰都休想，多少王侯公子打落玉坊姑娘的主意都落了空，恨得牙癢癢，偏偏人家背后有娘娘撐腰，只能干瞪眼。剛拿命換來的榮華富貴，我可不想為個娘們就沒命享受。”眾人笑著點頭，說起哪家娼妓館的姑娘模樣標(biāo)致，摸著如何，話語不堪，不能再聽，我忙悄悄離開。

    原來落玉坊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jīng)得罪了很多人，我長嘆口氣。真要讓那些公子們得到，也不過兩三夜工夫就甩到腦后，可因為得不到，偏偏惦記不休，甚至生恨。

    正低頭默思，忽覺得有人盯著我看，抬頭望去，李敢和公孫敖一行人正隨在霍去病身后而行。李敢滿面納悶地仔細打量著我，見到我的正面，一驚后望向霍去病，霍去病看了他一眼，嘴邊噙著絲淺笑，有些無可奈何地向我搖搖頭。

    公孫敖看李敢停了步子，也看向我，仔細看了幾眼后，方約略認(rèn)出我，臉帶不信之色看向霍去病，看到霍去病的神情，不信立即化為驚訝。我轉(zhuǎn)過臉，匆匆轉(zhuǎn)入帳篷后，該來的事情果然躲不過。

    “睡下了嗎？”霍去病摸黑進了帳篷，輕聲問。

    我回道：“沒有?！彼麖谋澈髶ё∥?，“怎么一個人坐在黑暗中發(fā)呆？”

    我沉默了一會，輕聲說：“公孫敖將軍看到我，似乎不大高興的樣子?！?/br>
    霍去病道：“他這次出了這么大的漏子，按律當(dāng)斬，回朝后，有眾人求情，雖然不會死，但貶為平民肯定是無法避免的。當(dāng)年若非他，舅父早死在館陶公主手中，舅父一直對他心懷感激，一定會設(shè)法幫他再建軍功，讓他再次封侯，可他也肯定高興不起來。再說，就算不高興，關(guān)他何事？我們自己高興就行?！?/br>
    我靠在他懷里，掰著指頭笑道：“我就一個人，可你呢？姨母是皇后，一個姨父是皇上，另一個姨父是將軍，舅父是大將軍，你的繼父也是朝中重臣，再加上你姨父、舅父的親隨們，我這十個指頭根本不夠算。”

    霍去病胳膊上加了把力氣，我嚷痛，他佯裝發(fā)怒地說：“讓你再胡思亂想！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別人的話說得順耳不妨聽聽，說得不順耳我才懶得聽。何況，你還有西域的狼群，我還怕你一不順心就跑回西域，哪里敢讓人給你半絲氣受？”

    我轉(zhuǎn)過身子，趴在他的肩頭，“我覺得你對長安城里的權(quán)利之爭也不是很喜歡，我們不如跑掉吧！塞北江南，大漠草原，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是不是更好？”

    他沉默了好一會，方緩緩說道：“看來長安城真的傷著了你，以前的你總是一往無前，似乎前方不管什么，你都敢爭，都敢面對，現(xiàn)在卻只是想著躲避，連長安都不敢回?！?/br>
    我心里愧疚，強笑著說：“大概只是心有些累，我……”

    他捂住我嘴，“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也不用趕著解釋。正如你所說，我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外祖母和母親都是低賤出身，衛(wèi)家的女子連嫁人都困難，母親姨母舅父都是沒有父親的，我也是個私生子。若非姨母，我只怕還頂著私生子的名聲在公主府做賤役，也說不定和舅父年幼時一樣，實在活不下去時，跑到親生父親家牧馬，被當(dāng)家主母當(dāng)小畜生一樣使喚，吃得連家中的狗都不如?！?/br>
    霍去病次談及自己的身世，平常的倨傲在這一瞬都蕩然無存。我心中疼惜，緊緊環(huán)住他的腰。他笑著搖搖頭，“沒有姨母，舅父再有本事只怕也不會有機會一展身手，而沒有姨母和舅父，我再有雄心壯志，也不可能十八歲就領(lǐng)兵出征。這些事情，司馬遷那幫人沒有說錯。玉兒，我自小的夢想雖然在接近但還未實現(xiàn)，再則，太子現(xiàn)在才八歲，年紀(jì)還小，根基不穩(wěn)，雖有舅父，可舅父現(xiàn)在處境尷尬。我從小受惠于家族蒙蔭，不可能只受不報，等我做完我該做的一切，我一定陪你離開長安。而且皇上的脾性……”他輕嘆口氣，“其實古往今來，真正聰明的臣子只有一個范蠡，于國家危難時出世，收復(fù)殘破的山河，盡展大丈夫的志氣，心中的理想實現(xiàn)后，又逍遙于江河湖海間，創(chuàng)造了另一番傳奇的人生，他的一生竟比別人兩輩子都精彩?！?/br>
    我道：“我明白了。等匈奴再無能力侵犯大漢，你從小的心愿實現(xiàn)時再說其他。”

    霍去病笑著低頭在我臉頰上親了下，“你這是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我笑哼道：“你若愿意把自己比作雞狗的，隨你！不過別拿我比，我可要好端端地做我冰雪姿花月貌的美人?！?/br>
    他大聲笑起來，我忙去捂他的嘴，“公孫敖和李廣將軍他們的帳篷可就在附近?！?/br>
    他卻仍舊毫不在意地笑著，我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點了燈，開始鋪被褥?；羧ゲ⌒粗颐Γ半m說各睡各的，可我有些想你，我們不做那個……就親熱一下?！?/br>
    我紅著臉啐道：“整日都不知道想些什么？”

    霍去病嘻嘻笑著湊到我身旁，湊在脖間輕嗅，一手恰捂在我胸上，低聲喃喃道：“食、色，性也，不想才不正常。若不是怕你有孕，我實在……嗯……”我身子軟在他懷中，鋪了一半的被褥被我們扯得凌亂不堪。他忽地停住，頭埋在我脖間，僵著身子，只聽到急促的喘氣聲，好一會后，粗重的呼吸才慢慢平穩(wěn)，他抬起頭，笑道：“一回長安立即成婚，否則遲早忍出病來。”

    我輕觸著他的眉頭，很是心疼。衛(wèi)氏一門，從皇后到大將軍都是私生子，他也是個私生子，眾人不敢當(dāng)著他們的面說什么，背后卻議論不斷。他雖然現(xiàn)在毫不在乎，可小時候只怕也一再疑惑過自己的父親為什么沒有娶母親，為什么別人都有父親，可他沒有；所以如今再不愿自己的孩子將來被人議論，不愿意讓孩子未成婚前就出生。

    他握住我的手指，湊到唇邊輕吻了下，迅速放開我站起，隔著我一段距離，凝視著我道：“玉兒，你有時候真是魅惑人心，看到你這般的姿態(tài)，我真正明白為什么會有君王要美人不要江山了?！?/br>
    我無意之舉，卻被他說得好像我刻意挑逗他一樣，我啐了他一口，立即起身整理被褥，板著臉，再不理會他。

    他默默看了會我，笑問道：“我看你晚上吃得少，今夜又睡得有些晚，半夜大概會餓，命廚子烤一些羊小腿rou送來？”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搖搖頭，“不用，倒是有件事情想和你說。我今夜聽到普通軍士說吃不飽呢！言詞間好似校尉高不識養(yǎng)的狗都比他們吃得好?；噬锨皫兹詹皇莿偹土耸畮总囀澄飦黻麆谀銌?？如果軍糧不足，反正已經(jīng)快回長安，那些食物肯定吃不完，不如……”

    霍去病笑著俯身幫我把褥子捋平，“起先我們說話時，你提到高祖皇帝手下的韓信，文帝景帝手下的周亞夫，夸他們軍紀(jì)嚴(yán)明，這些都不錯。韓信手下的士兵被韓信訓(xùn)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