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傳(1)翠月樓的骯臟勾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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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2月28日 1、翠月樓的骯臟勾當(dāng) 清晨,阿迷寨子里,雞犬相聞,又是平靜而忙碌的一天開始了。 萬彩云從睡夢中醒來,感覺有些渾身酸痛。 昨晚趴在她身上發(fā)泄的男人,強(qiáng)壯有力,像是有永遠(yuǎn)也使不完的勁,折騰得她頭昏眼花。 不過,這同時也讓她感到十分受用,整個阿迷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那么強(qiáng)壯的男人了。 萬彩云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的男人已經(jīng)離去。 翠月樓就是這樣的地方,每天來來往往很多生面孔,都像是她一生中不起眼的過客。 枕邊的香爐還沒有熄滅,從鏤花的香龕里,一縷輕白色的煙正裊裊地升起,帶著令人沉迷的清香,飄向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 萬彩云一絲不掛地臥在柔軟的榻子上,剛睡醒的身子,似乎還沒有徹底從慵懶中掙脫出來。 剛剛二十歲的她正值花樣年華,身材修長,在細(xì)膩的皮膚下,幾乎找不到半點多余的贅rou。 她是翠月樓的頭牌,即便在云南這種僻遠(yuǎn)之地,由她陪上一夜,多少也得花費不下十兩紋銀,幾乎和京師的物價難相上下。 可萬彩云卻對自己的身體很不滿意,因為自打她出生起,膚色不像其他女子那般白嫩,反而呈現(xiàn)出一種古銅色,就像歷經(jīng)千年的金屬一樣。 如不是她五官長得美艷,只怕在人群中一站,很難讓人第一眼就相中了她。 不過,先天的不足,后天總是會有辦法來彌補(bǔ)的,她之所以艷名遠(yuǎn)播,更與她的風(fēng)情萬種脫不離干系。 萬彩云輕輕地抬起右腿,在暗褐色的小腿上,竟刺著一幅蛇妖的圖。 蛇妖身姿妖嬈,如藤蔓般纏繞在她的腿上,從腳踝一直到膝蓋,就像穿了一只畫工精美的絲綢襪子。 「姊姊,」 房外忽然有人在輕輕地叩門,「土司衙門的湯公子來了!」 萬彩云終于從榻子上起身,也不披衣,光著身子走到門前,打開房門,讓她的meimei進(jìn)來。 meimei萬彩月長得比她jiejie更嬌小一些,兩只靈動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上去天真無暇,人畜無害。 如果要說這姊妹二人,誰更適合在青樓里過活,那當(dāng)然是meimei萬彩月。 她不僅外表純真,而且膚色白皙,可謂萬里挑一的美人胚子。 萬彩月見到j(luò)iejie赤身裸體的樣子,急忙挪開目光,羞澀地道:「姊姊為何不穿上衣裳?」 萬彩云懶洋洋地坐在羅漢床上,不以為意地答道:「你我姊妹一奶同胞,何須顧忌這許多?云南不比江西,天氣又悶又熱,穿了衣裳,不過半個時辰,身上便又粘又潮,很不舒坦。倒不如這樣來得更愜意一些!」 原來,這姊妹二人俱是江西吉安府人氏,母親早故,二人被隨著父親一起到云南經(jīng)商。 不料三年前,萬父又病故,這才使得姊妹流落風(fēng)塵。 一聽到姊姊說起故鄉(xiāng)江西,meimei不禁愁上眉梢,哀婉地嘆息一聲,看著姊姊小腿上的刺青道:「話雖如此,可讓你瞧見你這腿上的刺圖,只怕又要說三道四!」 刺青素來很難讓尋常人接受,尤其是在與中原閉塞的云南,民風(fēng)古樸。 自打宋朝以來,只會在罪人身上施以黥刑,正經(jīng)人家誰會無緣無故地忍受皮rou之苦,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永不磨滅的印跡?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這種行徑自是會讓大家覺得忤逆。 萬彩云卻不屑一顧地道:「meimei何故總是在意旁人眼光?人生一世,逍遙于天地之間,唯快活耳!更何況……」 說著,她抬起右腿,目不轉(zhuǎn)睛地定著自己小腿上的刺青,「比起其他的上古兇手來,我更鐘情于毒蛇……」 蛇的冷血無情,是她在亂世中生存下去唯一的資本。 「哦,對了,」 萬彩月也不再多話,急忙道,「湯公子說尋你有要事!」 萬彩云撇了一眼自己的meimei,道:「他不是你的??兔??今日尋上門來,你接待了便是!」 萬彩月道:「他今日可不是來尋我的!」 「是么?」 萬彩月點點頭:「我喊來了幾位姑娘作陪,全讓他退了!」 萬彩云嘆了口氣,從羅漢床上起身,走到榻子邊,在凌亂的褥子里翻找了一陣,終于尋到了她的那身青色薄紗,披在肩頭道:「那便去見見他!」 翠月樓是阿迷州最著名的青樓,也是最奢華富貴的去處,小樓三重,如黔國公的府邸一般,凡是路過此地的人,都免不了要來這里享受一番。 這時,湯嘉賓就坐在天字包房里,有條不紊地嘬著今春的普洱,等著萬彩云。 湯嘉賓是阿迷州土司衙門里的典史,專司緝捕要犯,同時也是翠月樓的常客。 他今年不過二十四五歲,家中和土司守備普名聲頗有淵源,人長得白白凈凈,可雙眼異常刁鉆。 許是在土司衙門里任職的緣故,彷佛總能看穿人心底里的私念。 「不知湯公子駕到,有失遠(yuǎn)迎,恕罪!」 萬彩云走進(jìn)天字包房,在湯嘉賓的面前落座道。 「彩云,你如今架子可是大了,邀你飲茶一敘,卻讓我等上這許多時 辰!」 湯嘉賓嘴角微微帶笑,將面前一盞美酒推到萬彩云的面前。 萬彩云低頭看了一眼酒盅,不動聲色,反問道:「湯公子莫不是大清早就要小女子飲酒作陪了吧?」 說實話,昨晚萬彩云招待的客人,不禁體魄異于常人,而且酒量驚人,直到此刻,她依然覺得自己有些宿醉未醒,腦袋昏昏沉沉的,不想這么早又飲上了酒。 湯嘉賓的目光卻一直盯著萬彩云被薄紗籠罩下的胴體,青色的紗衣就像一層云南遠(yuǎn)山的霧色,將她的嬌軀罩得若隱若現(xiàn)。 萬彩云真是風(fēng)sao入骨,即便在meimei的情人面前,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rou體,幾乎是半透明的紗衣讓她胸前兩點鮮紅的乳暈有如墨染的點絳般,充滿了朦朧的美感。 「咳!」 萬彩云有些得意,只要是男人,就沒有一個能夠逃得出她的勾引和誘惑。 她輕咳了一聲,像個得勝者一般,把正癡迷于自己rou體的湯嘉賓從遐想中拉回現(xiàn)實。 如此一來,原先湯嘉賓咄咄逼人的樣子,也在不知不覺之間,出于被動。 湯嘉賓定了定神,正色道:「此刻尚不及辰時,飲酒自然是早了一些。今日清晨,有樵夫進(jìn)團(tuán)山砍柴,在山腳下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被摔得支離破碎,面目全非!不過,從他隨身背囊里,找到了他赴南都趕考的浮票,正是臨安府的張生!」 「哦?」 萬彩云有些意外,反問道,「他想來是遇到殺人越貨的強(qiáng)盜了,真是不幸!不過,如今外頭不甚太平,這種事也不算稀奇了!只是,既是命案,湯公子理應(yīng)到土司衙門里去辦理才行,為何要來這翠月樓呢?」 湯嘉賓道:「若我記得沒錯,這張生月余之前,從臨安府離家,卻在阿迷州逗留了許多時日!在這數(shù)日之間,流連于翠月樓,都是你招待的他吧?」 萬彩云也不隱晦,點頭道:「沒錯,確實是我招待了他!只是我一直當(dāng)他是尋??腿?,前些日想必是銀子使完了,這才離開。卻不料,竟在團(tuán)山遇害……」 湯嘉賓卻不依不饒:「你與她日夜繾綣,可知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之人?」 萬彩云搖搖頭。 湯嘉賓放下手中的茶盞,盯著她道:「那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他在翠月樓里露了財,讓不懷好意的人見著了,便起了歹心,趁他連夜趕路之際,在團(tuán)山取了他的性命?」 萬彩云道:「這解剖案情,緝拿兇犯,乃是你們衙門的事,為何要來問我這一弱女子?」 湯嘉賓站起身來,往前彎下腰,雙眼直視著萬彩云,兩個人的面孔距離不到一尺。 他一字字地道:「這個月的張生,上個月的商賈黃老頭,上上個月的昆明劉知事,好像在遇害之前,都在你這里消遣過?」 萬彩云也站起身來,對視著湯嘉賓道:「莫非湯公子懷疑是我所為?我不過是青樓弱質(zhì)女流,手無縛雞之力,豈有殺人越貨的本領(lǐng)?」 湯嘉賓又打量了一番她,這才坐下道:「昆明的劉知事一死,兇案已經(jīng)驚動了國公府,沐國公令阿迷衙門盡快找出兇手,嚴(yán)懲不貸!我也是吃一口公家飯的人,有嫌疑的,自然要一一過問!姑娘既不知情,那邊叨擾了!只是……國公府的號令,阿迷衙門不得不遵,今日往后,我會多派人手,對翠月樓嚴(yán)加監(jiān)視!」 萬彩云走到包房門前,將門拉開,對湯嘉賓道:「公子慢走!」 湯嘉賓離去,留下惴惴不安的萬彩云,愣愣地站在天字包房門口。 「姊姊,」 meimei彩月不知何時走上前來,站在jiejie的身后輕聲道,「方才湯公子所言,都讓我在屏風(fēng)后聽到了!看來,他已經(jīng)開始懷疑我們倆了!」 萬彩云回過神來,轉(zhuǎn)身問道:「這湯公子乃是你的相好,若送他與張生一道去見閻王,你可舍得?」 萬彩月聞言一愣,隨即道:「我全聽姊姊的話!你我姐妹二人,能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里活至今日,實屬不易。區(qū)區(qū)一個男子,有甚要緊的?」 萬彩云道:「好!既然你如此看得開,今夜三更時分,咱們便摸出翠月樓去,取了湯公子的狗命!」 話不贅述。 轉(zhuǎn)眼間,便到了當(dāng)日三更。 萬彩云在男人中間,左右逢源,已經(jīng)接連送走了好幾撥喝花酒的客人。 在翠月樓,陪酒侍寢,俱是明碼標(biāo)價的,每送走一撥客人,姑娘們便能得到相應(yīng)的賞錢。 萬氏姐妹在阿迷州淪落風(fēng)塵三年,也算是攢了不少積蓄,可萬彩云依然覺得不夠。 只有經(jīng)歷過在生和死邊緣的人,才會明白金銀對她的重要性。 想當(dāng)年,萬父撒手人寰,她姐妹二人在云南舉目無親,父親的產(chǎn)業(yè),全讓惡仆們瓜分了。 不僅如此,還將她們販賣到青樓,最后又賺了一大票。 所以在她們姊妹的心中,只要喘著氣的,便都是惡人。 而她們的不幸,正是這些惡人造成的。 青樓終究是吃青春飯的,如今她們年輕,尚有姿色,客人們自然絡(luò)繹不絕,可一旦她們?nèi)死现辄S,只怕又要淪落到街頭乞討的下場。 萬彩云想著,只憑每日從客人們手中攫取的賞錢,不過是杯水車薪,根本無法讓她們將來安度晚年 ,只有不停地殺人越貨,把死人的口袋都掏空,這才能令她們不停地累積財富。 可有些人殺得,有些人又殺不得。 比如,像張生那樣路過的,殺了他也不好有太多人過問。 在阿迷寨子外攔路殺人劫財?shù)?,又不只她們兩個。 而有些在阿迷土生土長的,卻是殺不得的,只要在寨子里生活過的,難免會有親人朋友,他們在土司衙門里一鬧騰,官家自然也沒辦法安生,不得不下令繼續(xù)緝拿兇手。 所以,萬彩云姊妹看準(zhǔn)的目標(biāo),往往都是不認(rèn)識的路人。 卻沒想到,上上個月來了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壓根看不出是在昆明衙門里當(dāng)差的,只道也似張生一般,是個路過阿迷的行人,便不假思索,在草壩鎮(zhèn)碧色寨附近,像辦理張生一樣,將他給辦了。 殊不知,他竟是黔國公府上的知事,乃是奉了沐總府之命,去往臨安府蒙自縣辦公差的。 他的死,驚動了總府大人,這才督令阿迷土司徹查兇手。 既然湯嘉賓已經(jīng)懷疑到萬彩云頭上了,那么她只能冒險一搏,殺了湯嘉賓。 正如刻在她小腿上的那幅刺青蛇妖一般,冷血,無情。 三更一過,翠月樓里便安靜下來,該在小樓里宿夜的宿夜,不宿夜的也趁早回去了。 都說東川府近年戰(zhàn)事頻起,波及云南,世代鎮(zhèn)邊的沐國公已經(jīng)下令,全省宵禁,入更以后,閑雜人等,不得在街上游蕩。 所以翠月樓的生意,比起從前來,也清冷了許多。 萬氏姐妹二人從后門出了翠月樓,朝著南正街摸去。 一路上,也不敢提燈,全憑著稀松的星月,匆匆趕路。 戒嚴(yán)令下,誰也不敢在街上游走,若讓官兵抓到,押進(jìn)衙門里去審問,不管是誰,不死也得扒掉一層皮。 湯嘉賓的宅子就在南正街,緊鄰阿迷土司衙門。 雖然云南屬于羈縻州,朝廷的規(guī)矩管不到這里來,但土司的律法,卻比朝廷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湯嘉賓每天要準(zhǔn)時到衙門里去報到,不論刮風(fēng)下雨,只要去了,就能每月領(lǐng)到俸祿。 萬彩云不敢在街上大搖大擺地行走,帶著meimei專挑小巷里摸。 這種趁著月黑風(fēng)高去殺人的事情,她們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干了,早已駕輕就熟。 meimei萬彩月是湯嘉賓的老相好了,也曾被湯嘉賓帶回自己的宅子里,連日纏綿,所以姐妹二人很容易便摸到了湯家宅院前。 街上,一隊由十余人組成的土兵正列著整齊的隊伍,擎著火把,裝模作樣地巡視而過,他們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藏在暗夜陰影里的姐妹。 萬彩云早就計算過,這些土軍士兵巡邏每隔半刻鐘,便會路過一次。 也就是約摸一炷香的工夫,她們必須把湯嘉賓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在睡夢中。 要不然,驚動了土兵巡邏,她們便是插翅也難飛。 「姊姊,」 萬彩月輕輕地喚了一聲,「你與守備普老爺關(guān)系甚密,若是能去求求他,讓湯公子不再追查我們,豈不省下許多麻煩?」 萬彩云把纏在玉頸上的黑色紗巾往臉上一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她盯了meimei看了一眼,反問道:「怎的?你心疼你家公子了?」 「倒,倒也不是……」 萬彩月也將黑巾罩到臉上,掩起了羞澀的表情,輕聲道,「只是覺得,這事咱們本可不必如此折騰的!」 萬彩云道:「我才不愿去求普老爺呢!更何況,最近東川府禍亂四起,朝廷已經(jīng)下詔,西南各省出兵入川。前些日子,我還見到沐府的官爺在街上吆喝征兵呢!想來這幾天,他也是心煩得緊!」 萬彩月點點頭:「這也難怪,好些日子都沒有見到他了!」 萬彩云忽然正色道:「你可準(zhǔn)備好了?」 萬彩云又點點頭。 姐妹二人悄悄地將鋼刀出鞘,握在手中。 萬彩云從薄底快靴里抽出一柄匕首來,從門縫里插了進(jìn)去,用刀鋒切住門后的木栓,一點一點地往旁邊撥開。 這事看來她平日里也沒少干,不一會兒工夫,只聽得門軸吱呀一聲,便悄無聲息地從兩邊打開了。 湯嘉賓不是阿迷人,只因普老爺在這里任土守備,這才只身一人,搬到衙門附近居住。 平時身邊也只帶一個彝人仆從,偌大的院子看起來有些空蕩蕩的。 「在哪里?」 萬彩云小聲地問。 來過湯家宅院的彩月輕輕地往前指了指,正對著照壁,有一幢小樓。 湯嘉賓的臥室,便在小樓的二層。 姐妹二人躡手躡腳地穿過庭院,此時已經(jīng)過了三更,院子里和外面一樣,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四面廂房里更是黑燈瞎火。 悄悄地上了二樓,在萬彩月的指引下,兩人終于摸到了湯嘉賓的臥房門前。 萬彩云把耳朵貼在門縫上仔細(xì)地聽了一陣,卻聽不到里頭任何動靜,便壯了壯膽子,用手輕輕一推。 不料,臥房的門竟嘎吱一聲,緩緩地被推開了。 萬彩云和meimei對視一眼,卻看到彩月有些顧忌,也在盯著她不停地?fù)u頭。 彩月年方十八,比起她的jiejie還小兩歲,也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jì)。 雖然世事艱辛,感情成了奢侈,但在每一個女孩子的心目中,卻仍充滿了對愛與被愛的向往。 萬彩月覺得,湯嘉賓好像不是什么窮兇極惡的壞人,相反對她還甚是溫柔體貼,禁不住芳心暗許。 今時今日,他身為典史追查兇手,已經(jīng)懷疑到他們姐妹的頭上,不死留在世上,終將成為她們的心頭之患,卻也不愿親手下手,殺了自己的心上之人。 萬彩云輕嘆一口氣,只好只身一人,潛入房內(nèi)。 湯嘉賓的臥室并不大,靠墻處擺放著一張滴水床,就像一個用鏤花木搭建而成的小屋,被一層輕薄的帳子圍擋著。 正對著床不遠(yuǎn),是一頂四足黃梨木內(nèi)卷茶幾,上頭擺放著一個青花瓷的茶壺和四個水杯。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萬彩云借著從門口照射進(jìn)來的星光,透過滴水床的帳子,隱約能夠看到攤開的褥子和躺在褥子里隆起的人的軀體。 她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床邊,一把揭開帳子,將鋼刀反握,高高地舉了起來。 她不是生來就冷血無情的,而是在一次次叫天天不應(yīng),呼地地不靈的殘酷經(jīng)歷中,早就了她現(xiàn)在殺人不眨眼的性子。 她也希望meimei能夠覓個好人家,有依有靠,不用繼續(xù)跟著她漂泊于塵世。 可她也同樣不希望,任何人威脅到她和meimei的安全,即便這個人很有可能將來會成為她的妹夫。 萬彩云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一刀刺了下去。 誰知,刀尖下去,卻沒有割開人體皮rou時那干脆爽滑的手感,反而是軟綿綿的,噗的一聲,一直刺到了堅硬的床板上。 「?。 ?/br> 萬彩云忍不住驚叫出聲,當(dāng)即也顧不上那么多,伸手往滴水床里一探,猛地將褥子揭開。 但見藏在褥子下的,竟是一床被卷成人型的毯子。 「不好!中計了!」 萬彩云大叫一聲,急忙退到臥室門口。 萬彩月見jiejie一臉驚慌的神色,忙問道:「怎么了?」 「別問那么多!快走!」 萬彩云一把拉住meimei的手,正要往樓梯下去。 忽然,原本黑漆漆的庭院,這時已經(jīng)變得一片通明,數(shù)十名手握火把的土軍士兵正魚貫地從門口照壁兩側(cè)涌了進(jìn)來,將小樓團(tuán)團(tuán)圍困起來。 「哈哈哈!」 一個清亮得意的笑聲不停地震顫著萬家姐妹的耳膜,穿著一身短打的湯嘉賓被七八名土兵簇?fù)碇叩叫窍?,「彩云姑娘,我早就看出你今晚會對我不利,便設(shè)下伏兵在此!你若是識相,速速繳械,投降認(rèn)罪,免受皮rou之苦!」 「??!姊姊,怎么辦?」 萬彩月雖然跟著她的jiejie殺了不少人,但這種陣仗還是第一次見,不禁亂了方寸,大聲地尖叫起來。 「跟著我!」 萬彩云可不是會如此輕易便投降的人,緊緊地拉著meimei的手,重新推入臥房之內(nèi),想從臥房另一側(cè)的窗子里逃命。 可她在臥房里轉(zhuǎn)了一圈,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唯一透光的窗子,已被人從外頭用木條釘?shù)盟浪赖?,怎么也推不開。 啪啪啪!一連串如鞭炮般的炸響,臥房的木門和走廊的窗欞頓時木屑橫飛,飛濺在身上,生生作痛。 「他們有火銃!」 萬彩月更加慌張,尖叫不止。 自大明第一代黔國公沐英將火器帶到云南之后,經(jīng)過三百年,火器已經(jīng)逐漸在土司和土兵中普及。 可是,湯嘉賓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典史,手下的那些公差衙役,還遠(yuǎn)沒有到配備火器的地步。 這時冷不丁的一串火銃激射,讓已經(jīng)自以為久經(jīng)風(fēng)霜的萬彩云也感到驚愕不已。 「跟他們拼了!」 走投無路的萬彩云只能把心一橫,拉著meimei,突然一個箭步,沖出臥房,朝著走廊外的窗子一頭撞了上去。 窗子的木欞已經(jīng)被剛剛一輪火銃彈子射得千瘡百孔,被萬彩云姐妹二人的身子一撞,頓時嘩啦一聲,碎了一地。 窗子外往下兩丈,便是庭院。 當(dāng)萬彩云姐妹破窗而出,一個翻身落地時,那些土兵正在慌慌張張地填裝火藥和彈子,見姐妹二人如神兵天降,全都嚇得亂了陣腳。 萬彩云一個魚躍,手中的鋼刀左右翻飛,轉(zhuǎn)眼間,便割斷了四五名土兵的腳筋,疼得他們慘叫連連,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滾。 就在她還沒站穩(wěn)腳跟之際,忽然耳旁生風(fēng),一柄柳葉刀已經(jīng)挨著她的后頸削了過來。 萬彩云急忙反手一架,錚的一聲,格開刀刃。 使柳葉刀的是湯嘉賓,為了捉拿兇手,他已經(jīng)全副武裝。 手中的兵器剛和萬彩云的雁翎刀相磕,火花四濺,便立時使出了渾身力氣,大吼一聲,往前逼近兩步。 萬彩云是反握著雁翎刀的,雖然能夠避免引頸受戮的悲劇,但手上卻使不出太大的勁來。 而且,她剛剛的一個魚躍前滾翻落地,還立足不穩(wěn),頓時被湯嘉賓逼得后退幾步,直到背靠在照壁上,這才停 了下來。 「彩云姑娘,想不到你的身手竟如此了得,還是我太小看你了!」 湯嘉賓咧嘴笑了起來。 萬彩云目光漂移,見meimei彩月正和土兵們纏斗在一起,脫不開身來救她,急忙將腰一扭,身體軟軟地從側(cè)旁斜了下去。 她的腰就像腿上的蛇,彷佛能夠隨時彎曲一般,當(dāng)她整個上身往側(cè)邊一斜,湯嘉賓的柳葉刀使力落空,順著她的臉頰,嗆啷一聲滑了出去,在身后的照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湯嘉賓豈能如此輕易就讓萬彩云走脫,見一刀落空,又緊忙一個箭步追趕上來,柳葉刀上下翻舞,轉(zhuǎn)眼間便挽出三朵刀花來,分上中下三路,直逼萬彩云的要害。 萬彩云無心和他纏斗,眼下之計,還是脫身要緊。 見湯嘉賓步步緊逼,急忙將手一揚,袖子里一道寒光乍現(xiàn),直取湯嘉賓的咽喉。 湯嘉賓怎么也沒料到,這女賊竟還藏著暗器,叫聲「不好」,忙凌空一個后翻,袖箭幾乎是貼著他的鼻尖滑過。 若是慢了半分,只怕那英俊的鼻梁便保不全了。 擒賊先擒王!萬彩云雖然沒有讀過兵書,卻也明白這個道理。 今天自己身陷重圍之中,若不將湯嘉賓的狗命拿下,只怕她和meimei誰也別想走脫。 趁著他凌空后翻躲避之機(jī),頓時旋身,如俯沖的鷂子一般,一頭撞在了湯嘉賓的胸口上。 湯嘉賓一個趔趄,站立不穩(wěn),仰天栽倒在地。 萬彩云用力過猛,來不及穩(wěn)住自己的身形,索性往前一撲,將整個人都撲到了對方的身上,用膝蓋牢牢地壓住他的胸口,喝道:「狗賊,納命來!」 說罷,舉到便要刺下。 「姊姊,不要!」 萬彩月見狀,驚聲大叫。 她雖然被十余名土兵一起圍攻,但由于武藝了得,顯得游刃有余,盡管脫不開身,卻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向。 一方面,她擔(dān)憂jiejie的安危,另一方面,也在掛念著湯嘉賓的生死。 如果是單打獨斗,毫無疑問,湯嘉賓一定不是萬彩云的對手。 果然,當(dāng)她替彩云纏住了那些土兵之后,湯嘉賓瞬間成了俎上魚rou。 萬彩云一愣,手中不禁顫抖了一下。 說時遲,那時快,忽的一柄巨大的板斧,噼頭蓋臉地朝著萬彩云的太陽xue砍了過來。 如果不是meimei的那一聲喊,此時湯嘉賓哪里還有命在?但也正是她的那一下遲疑,不知從何處冒出一把板斧來,直接威脅到了她的性命。 萬彩云不得已之間,只能放棄結(jié)果湯嘉賓的打算,舉刀招架。 但凡步戰(zhàn),兵器皆是輕便為上。 至于長兵重兵,都是戰(zhàn)場的家伙。 也不知是誰,竟冒冒失失地一板斧砍來,縱然萬彩云已經(jīng)用雁翎刀招架,可那幾乎有千斤重的勁道砸在手上,還是令她虎口一陣刺痛,兵器差點沒有脫手飛出。 萬彩云忍著劇痛,握緊雙手,這才沒讓雁翎刀脫手,可是整個上身已經(jīng)在巨斧的重?fù)糁?,砸得她一頭仆在了地上。 湯嘉賓頓時一個翻身,反騎在萬彩云的身上,一手緊緊地鎖在了她持刀之手的腕上,一手牢牢地掐住了她的咽喉。 萬彩云頓時感到一陣窒息,眼前不停地發(fā)黑發(fā)暗。 在混亂中,她看到了一名身高九尺的彪悍大漢,從照壁后面走了出來。 她認(rèn)得這名大漢,也算是翠月樓里的常客,阿迷州土司普名聲麾下的兵頭鐵志虎。 由于出身行伍,所以使的兵器乃是一柄巨斧,剛剛的那一斧子,便是他砍過來的。 「姊姊!」 萬彩月見jiejie被湯嘉賓制服,急忙虛晃一刀,甩開圍著他纏斗的土兵,想要上前來救。 可是鐵志虎已經(jīng)將巨斧一橫,攔住了她的去路。 「彩月,不要管我!快走!」 萬彩云眼見自己脫身無望,唯一能動的左手扳在湯嘉賓鎖著她咽喉的手臂上,這才讓她稍許能夠喘過一口氣來。 她用盡身體里唯一的一絲力氣,對meimei喊道。 她視人命如草芥,唯一的掛念,卻是她的meimei。 「不!」 萬彩月不依,還待拼死沖殺,可是此刻,火銃兵已經(jīng)填彈完成,開始列隊。 只能隊形完成,鋪天蓋地的槍子便會如同雨點一般襲來,縱使她有天大的能耐,也是萬萬躲不過去的。 萬彩月見狀,用力地跺了跺腳,含淚一個縱身,躍上屋頂,消失在夜色之中。